叶语马上便明白他指的是谁,萧劲,南乔的生父。但为什么裴绍这样说?他是官,他是商,从表面上看似乎没什么冲突的地方。突然脑子里闪过一道念头,让她今天第三惊,难道竟然是为了她?
裴绍看她的脸色明白她知道了,“只不过事实稍差了那么一点,巩林涛只知道我和萧劲交恶,但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不管原因如果,就这一点就足够了。”
萧劲的想法先前叶语就从裴绍嘴里知道了,虽然到现在她都不明白一个有权的人为什么要和继承裴园的人结为姻亲,但至少有一点,自从裴绍横插一杠子后,他对裴绍是不愉快到了十二万分。生意场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巩林涛一定是通过什么渠道打听到了这件事情,从中他嗅到了有利可图的味道。
虽然香港是个自由贸易区,但如果萧劲从中拉媒牵线一二,巩林涛一定能上下游走一番,造成现在的危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叶语叹气,果然高位者的权利可以达到让人瞠目的地步。这件事情,她虽然完全不知情,但却身涉其中。
“对他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这东风就是增发股票。他已经算好,一旦增发成功,他就开始下一步,把我从主席的位置上拉下来。”裴绍淡淡地说道。
“可是,他是裴家的姑爷啊。”叶语不理解这种忘恩负义的举动,“他的股份应该都是裴敖花的钱吧。”
当初就因为这个,三女乃女乃和裴大小姐搞得不可开交。三女乃女乃对裴敖用自己的钱给巩林涛买董事位置一事很是不满。
“姑爷?”裴绍放了酒杯,“如果有机会做爷,谁会想去做姑爷?”
叶语沉默了,裴绍说的不错,一旦有了翻身的机会,没有人想顶着这个窝囊的称号过一辈子?当家做主,总比仰人鼻息要舒坦多了。
“他做得这么明显,不怕你发现么?”
“从大义上来说,他没有错,估计换做别的股东也会提出这个动项。其实,他何尝不想隐身事后,但现在他已经没有了代打,只能自己跳出来摇旗呐喊了。”
叶语对“代打”这个词发生了兴趣,难道说他曾经做过什么事情就是找人代打?那为什么现在那位代打不能发生同样的作用了?难道是上次改组后被踢出董事局的哪位吗?听到叶语的提问,裴绍嘴角一翘,“那位代打董事还在牢里,当然早已经是废牌一张了。而要找新的又谈何容易,这些都是老狐狸,谁会甘心听别人的话,做别人的代理?”
叶语蓦然瞪大了眼睛,牢里?难道竟会是半年前入狱的兰董事?等一等,如果这样说的话,那个一直没有得到正法的幕后黑手竟然会是……巩林涛?
叶语用手捂住嘴,倒吸着冷气,姑父要侄子的性命?原来恩怨早就开始了,但是为什么?难道……?叶语不敢往下想。
“我姑母是无辜的,你不用担心。”裴绍的一句话让叶语送了一口气,最怕的事实没有发生。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我想大概便是所谓的引狼入室、养虎为患了。”裴绍叹口气,虽然爷爷一生识人无数,但在最关键的一点上看错了人,害了姑母一生。
巩林涛会入裴一皠的法眼,说起来真是机缘巧合。他是那个年代结束后最初一批留洋的学生,虽然他没有什么家庭背景,但在那个年代其实还是讲究根红苗正的。作为工人阶级家庭出身的他,以最优异的成绩考入著名学府,而且在校期间一直就是积极分子。快毕业的时候,学校正好有一个留学名额,本来是轮不到他的,虽然他不错,但那时候比他优秀的还有两个年轻人。谁知道宣布名单的时候,竟然宣布他为留学人员。学生们不服气,但学校给出的解释却很正当,因为那两个都是有家庭问题的,所以作为政治最过硬的巩林涛当然是不二人选。
就这样,巩林涛飞往了大洋彼岸,到美国著名的常春藤学校进行了三年的进修。
本来,他的学习时间是三年,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路进修完博士课程还没有准备回国的打算。本来学校是把他作为定向培养的对象,也就是说回来后直接到学校任职,连位置都帮他安排好了,一回来就是学科主任。但他这样一拖,学校失去了耐心。最后学校给他发去电报,告诉他如果再不回来,预留的位置取消,还要追究他五年的学费。
这笔钱在当时来说是一笔极为可观的数字,如果让巩林涛还,他肯定是还不出的。所以他到处筹措,这时正好在一个经济论坛上碰到了裴一皠老先生。不知道他是如何打动裴老先生的,但最后的结果是裴老先掏了腰包,帮巩林涛解决了这一财务问题,还了一个自由身给他。从此,巩林涛就发誓要追随裴老先生一辈子。然后MH回归国内,他便在新成立的MH集团里上了班。
不得不说,他还是非常有头脑的,帮助MH在最初的几年里拿下了不少大案子,所以也就愈发得到了裴老先生的赞扬和赏识。最后,在他三十岁的时候,裴老先生把大女儿裴敖嫁给了他,只是当时的裴敖已经是三十有三了。
叶语听了点头,难怪裴敖虽是长女,但她的孩子却比裴绍小了很多,至今还在海外读书。
“照你这么说来,裴老先生对他有济困之恩,还有翁婿之情,巩林涛为什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呢?裴老先生离世一年时间都不到,好歹你也是裴老先生身前安排做掌门人的吧?”叶语糊涂,这位听上去似乎忠心不二的巩林涛在大半年的时间里竟然突然变脸的行为,“难道他一直是披着羊皮?”
裴绍点头,“所以我说过他很能忍,忍到我们都以为他对于裴家没有二心,忍到二十多年股权即将到手的时候,才突然发难。”
“其实,也不算忍到现在,毕竟他有机会早一些得到MH,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救了我一命,可能现在这个位置上的主席人选就是他了。因为虽然他不姓裴,但却是除我之外,唯一有足够资格坐上这个位置的人。”
叶语抿紧嘴唇,裴绍如果一旦殒命,裴政和裴孜是没有一分股份的,根本坐不上主席这个位置。原来早在半年前裴绍就知道了他的阴谋,但却一直隐忍到现在,为什么?难道是为了裴敖,不想让她夫妻反目?
“你知道他在MH的股权是我姑母用我女乃女乃的遗产支付的吧?”裴绍问,得到了叶语的肯定,“我女乃女乃留了一大笔现金给我姑母,这是其他子女都没有的,包括我的父亲,即使他们是同胞手足。后来,我姑母用这笔钱购入了MH百分之八的股权,寄放在巩林涛的名下。按照约定,他们夫妻关系存续满二十五年,这笔股权就全部归他所有,就算是离婚,这笔股权还是归还到他名下。再过两周,到春节后的第三天,这个时限到了。”
“也就是说,巩林涛他现在还不是实名持有你们MH的股份啰?”叶语说。
裴绍点头,“再加上他一直在收购散户的股份,我估计到时候他手中的股权已经有了百分之十上下,很可能更高。”
叶语计算了一下,如果加上其他股东一般持有的百分之五到七的占有率,只要两位以上的董事站在他这边,他就有资格和裴绍叫板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巩林涛突然动作频频的理由。
“裴大小姐不知道吗?”。叶语问道,既然他的动作如此之多,裴敖没有理由不知道吧。
“其实,我姑母这个人是个非常传统的人,既然儿女都这么大了,就没有理由和他离婚。巩林涛这个人还是非常懂得人心之术的,所以姑母对他还是有情的。如果再配合一下所谓的虚情假意的保证,我姑母不会和他闹到离异的地步。所以只要拖,拖到他成功的那一刻,这些就不是牵制他的因素了。”
原来他是抓住了这个弱点,才如此大胆吧。
叶语明白了一些,但随即想到一个疑问,“他都忍了二十多年了,难道突然忍不得了?为什么不再多等几天?”
“人,有多少个二十五年呢?你装了一辈子哈巴狗,突然告诉你还有几天你就翻身当主人了,你会不会得意地先摇几下尾巴呢?”裴绍面露冷酷,“伪装得再好,他也是人,会得意,会犯错。”
叶语虽然不喜裴绍把巩林涛比喻成动物,但显然他对巩林涛之间是有仇的,而且这种仇恨的紧张关系因为巩林涛越来越频繁的动作变得一触即发。的确,谁对一个处处想谋害你的人能一再容忍?
“可是,这个和跟踪我有什么关系?我既没有MH的股份也没有钱,好像妨害不到他什么吧?”
“所以,他一直没有注意到你,但没想到现在发现原来你也是其中一环。所以,他着急了。”裴绍解释道,“因为裴园虽然只是一个死物,但它是MH象征性的存在。如果裴园的主人站在我的身后,还是会让董事们在考虑事情的时候有所倾斜。第二,就是他发现虽然萧劲和我交恶,但似乎并不打算置我于死地,这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这让他失去了进一步挤压我的空间。第三,就是你竟然在MH上班这么久,他却全无所知,这就说明他的消息来源还有问题,需要检讨。要知道这个计划是他考量了很久的,所以万一一个不小心将万劫不复,你说他不会马上把你放到当前最需要注意的名单第一号人物吗?”。
叶语苦笑,原来自己还是了不得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