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些许体力的叶语虽然被裴绍严令不得帮忙,但最后她还是四处转了转,等回来的时候,她手上拿满了垃圾。
“这些是什么?玻璃的可乐瓶?”裴绍看着堆在脚下的垃圾,几块塑料泡沫,腐烂的树皮,竟然还有一个可乐瓶。
“大概是随着洋流飘到这个小岛上的。”叶语蹲体,指着远处突出于小岛的礁石,“我们在那头做一个三角篝火用来做求救信号,树皮做底板,上面放些沙砾再用干草点燃;塑料泡沫点燃的时候有很大的黑烟,很远就能看见,如果有船或者飞机经过的时候应该一眼就能看见。可乐瓶,暂时还没有想到,不过这个东西的底还是很坚硬的,我看过一个纪录片《上帝的礼物》,里面的土著人用它做不少工具,所以我就把它给捡回来了。”
裴绍表情开始慢慢地惊讶起来,他不知道这些东西竟然能派上这样的用处。不过更让他惊奇的是,知道这些奇怪知识的她。
“我知道你一个人生活,但,这些你从哪里知道的?别说这些是你日常生活中用得着的。”
叶语笑了起来,“我又不是野人,只不过下班回家的唯一消闲就是看纪录片和环球探险类的节目,这些节目里都说过。”
裴绍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她,这个女人竟然有这么特别的爱好?不是一般都喜欢看狗血的爱情剧么?这个女人还真是特殊。
“别这样看着我,田甜听我说只看记录频道的时候几乎把我当疯子,所以我知道我很奇怪。”叶语想起很久以前和田甜讨论过这个问题,当时田甜吃惊的表情现在还能清楚地浮现在她的眼前。
“回去我会给她加工资的。”裴绍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啊,什么逻辑嘛,要加也应该是先加我的才对。”叶语吐出舌头不满道。
裴绍用叶语说的方法,赶在天黑前扎了一个三角篝火架,但他没有用来做求救信号,而是先把它当做了诱饵,yin*的当然是在漆黑夜色中被水面上的火光吸引过来的各色杂鱼。
不过等叶语吃到烤的喷香的海鱼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了。三四根树枝上插着几条鱼放在火堆上,裴绍捡出最早熟的那条给了叶语。饥肠辘辘的叶语也不管鱼肉烫嘴,用嘴吹了两口便顾不得许多,大快朵颐起来,一边又被滚烫的鱼肉烫出了泪花,不停地用手去扇风。
裴绍看着她如此猴急的模样,非但没有觉得不雅,反而心头不知被什么触动了一下,柔软的,却是攫取了他全部注意力的。她的嘴唇在跳跃的火光里,竟然泛出一阵比食物还要诱人的光泽,让他不由得想探身触碰。但在最后关头,他还是强行忍住了自己的蠢蠢欲动,他不想破坏难得的平静。
“慢点吃,大海二十四小时不打烊。”做好心理建设的裴绍,递上第二条鱼。
叶语有些不好意思了,眨眼之间她就啃光了一条大鱼,忙碌了一天的裴绍几乎什么都还没有吃。
“这条你吃,我……我来翻一下鱼,这个是女人的活么。”从来没有男女分工概念的叶语破天荒地搬出了这条借口。
裴绍一笑,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便指着另一条也快熟了的鱼说:“你先吃,我给自己留了条大的。”说完也不管叶语愿不愿意便将鱼塞进了她的手里,起身照看起他口中所说的大鱼去了。
两个人吃的都很快,没多久就解决了几条鱼,但说到味道毕竟是差太多了。这些远海的鱼本身肉质粗糙,再加上没有任何调料,要是放在平时,他们根本不会去动一口,但现在这些比起生存下去简直不值一提了。
沙滩、月光、海浪、篝火,这些被全世界情人公认的浪漫因素,可惜此刻在裴绍和叶语眼中几乎可以忽略,除开荒凉、不安还有对于未来的叵测之外,根本体会不到一丝所谓的温馨和浪漫。
两人凑在篝火旁,叶语用上万的衣服撕下的布条,就着打回来的淡水帮裴绍处理手上的伤口。可惜,他提供的那种淡淡薄荷味的药膏没有带,只能做最简单的处理。叶语有些担心这些伤口会不会引起破伤风之类的后患,但眼下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如果想消毒,你可以把我的手放进火里烤一烤,高温是最杀菌的办法。”这是裴绍当时的原话,除了惹来叶语的白眼,只剩下他一个人觉得这个笑话是他这么长的人生中讲得最有质感的笑话。
叶语抱膝坐在火堆旁,看着天空中格外明亮的星辰,大概全世界这里看见的星星最亮最清楚了吧。只是这些闪烁的星星不能告诉她,现在是几点了。海风吹来,阵阵寒意袭来。就算在这样的热带纬度上,海岛的夜晚也是很难熬的。叶语往火堆旁再凑了一凑,才感觉暖和了一些。
裴绍又砍了一些枯枝回来,堆在火堆旁。要保持篝火一直燃烧到早晨,再多的枯枝也不会嫌多。
叶语慢慢挪到裴绍的身边,在这空旷到让人觉得阴森的夜晚里,火光在他的皮肤上闪耀,精悍的身体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向他靠拢,虽然靠近他的后果是心惊胆颤外加涨红的脸,不过,就着火光应该没那么明显吧?
“你说,岛上的人是不是应该乱成一锅粥了?”她首先打破了沉默。
裴绍用刀劈着树杈,一面淡淡地回答:“你想听什么答案?”
“难道还有不同的答案?”
“当然,有最好的,还有最坏的。”
叶语想了想,“最好的是什么,最坏的又是什么?”
裴绍用一根树枝挑动了一下火堆,“最好的,就是事情败露了,有人报警了;最坏的,就是一切正常。”
“什么意思?”叶语彻底迷糊了。
裴绍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这次是谁想要我的命?”
叶语一愣,一整天她的脑子乱糟糟的,几乎还没有体力和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但就算来不及考虑,这件事情也是明摆着的,有人想趁此机会让裴绍葬身大海,而自己则是那个附带的倒霉鬼。
巩林涛已经被拘禁,那么他是不可能了,难道是上次袭击他们的当地帮派?但马上叶语便甩掉了这个想法,能篡改地图、在直升机上安装屏蔽装置、让燃油箱上做手脚的显然不可能是外来户。那么就只有岛上的某个人,而且是非常贴近他们的人。
叶语猛地抬头望着裴绍,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是疑神疑鬼,真的会是他么?但是,自从上岛以来,所有的安排几乎让她没有感到任何异样,感受到的只有热情和周到。
但是裴绍的回答让她几乎惊呼出声,“除开他,这些几乎都是不可能的。”
汪东城,这个名字再次从裴绍嘴里逸出的时候,没有了暖意,只剩下冰冷的字意和憎恶的唾弃。
“为什么?”叶语想不通。
同样,裴绍也不能理解。他的父亲是裴家经年的老管家,就算是裴园的裴总管都不及他来得资格老。作为他的儿子,汪东城有什么理由要置裴家的新主人于死地?
“这个问题等我们月兑困之后自然会解决,如果真的是他,警察绝对不会在第一时间出动,到时候查一查便清楚了。”裴绍的眼中流露出冰冷的神色。
叶语沉默下来,她太熟悉这种眼神了,如果他们能回去,想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不知道多少人会为他们的行为赔上身价性命。但她似乎也没有理由去阻止。
以直报怨是裴绍的处事态度。
“如果没有人发现,是不是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死?”想到现在派易岛上是汪东城做主,虽然希望裴绍的推测是错误的,但心底的某个声音告诉她恐怕事实如此。
“对了,裴孜”叶语跳起来,“你应该和英国的裴孜有联系吧,如果你失踪了,我想他一定会发动最大的力量来找我们”这次是裴绍和裴孜的联手行动,虽然相隔遥远,但叶语不相信他们俩兄弟不会联系频繁。只要裴孜发觉无法联系上裴绍,那么一切都有转机。
“巩林涛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他应该今天下午的飞机回国。上午我有跟他联系过,让他接手国内的一切手续事宜,我……暂时还要晚几天回去,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必联系了。”他在电话里是跟裴孜说由他全权负责巩林涛的引渡事宜,没有性命攸关的事情不要打电话给他。
叶语傻眼,愣愣地看着竟然会发出这种指令的裴绍。
裴绍别过头去,他害怕叶语问他为什么。为什么?都是南乔那个电话害的
“那还有谁会想到我们?”失去一条线索的叶语急速地开动脑筋,突然她眼睛一亮,“对了,你朋友斯沃不是在岛上么?他一定会注意到我们的对不对?”
裴绍苦笑着摇摇头,“对于我跟他来讲,只不过是生意场上的来往,彼此互利的关系不值得他时刻注意我的行踪。就算他有注意,只要汪东城说一句我们去别的岛了,顺理成章。”
叶语低下头,裴绍的话打破了她最后一个希望。没错,他们的去向在别人嘴里只是轻松的一句话,难道他们只能在这个荒岛上艰难度日,等待遥遥无期的救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