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语一愣,他竟然把自己苦心经营的集团形容成腐肉,是不是有些用词不当呢?但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裴绍已经做了决定,“既然都来了,那就看看这块肉吃下去会不会难受。”
“看来你是准备下血本了。”裴孜在一边笑着,“不过,你知道的,喜欢腐肉的可不止豺狼鬣狗,有时候老虎狮子饿极了,也会扑过来。”
裴绍没有理会他话中的影射,“让法律部尽快结束这件案子,这种自诉案件能压的空间很大。报纸那边显然是有人顶着,找到这个人,然后看有没有什么把柄可以抓。明天我会去一趟京城,既然南美有异动,我们也该有所动作。不管真假,我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裴孜点头,他知道前面两项都要由他负责落实。
“那我就不上班了?”叶语询问,如果明天真的一登报,那些记者们可不好对付。
“你暂时休息,以后再做决定。”
叶语想了想,点头,“算了,还是小命要紧,不过基本工资可得照发。”
裴孜一乐,“小叶子你还真是财迷。”
“没办法,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叶语感叹。
“你这可是骆驼骨。”
……
果然,第二天的报纸上出现了这条轰动一时的消息。
裴园,大到全国商界,小到普通市民,都知道它代表了什么。它是这个金融城市的象征,也是这个国家最大集团的象征,但是就在一夜之间,所有人知道它不再属于裴家人,而是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年青女子。
顿时一片哗然。
人们好奇,懋宏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竟然把集团的象征拱手相让,更好奇这位无名女士跟那位金融寡头到底是什么关系。一时间,各种谣言甚嚣尘上。不管是粗俗的,还是离奇的,反正这位名叫叶语的女子成了最高曝光率的人物。
从一大早开始,裴园门口便开始积聚起更多闻风而动的记者,即便是下着大雨也不能浇熄他们的好奇之心。虽然独家是被那家报刊给抢了先,但这绝对不能让其他报纸放弃对这件事情的关注,大家都在期待能挖出更加轰动的消息。
叶语坐在床上,接听着一个几乎以一百分贝音量呼喊的电话。
“叶姐,办公室都乱套了”田甜在那头惊呼,“大家都疯了。”
叶语大惊,不过还好田甜的语速很快,“当然我夸张了一点,但是离事实也差不多。安经理到现在还在哆嗦着,一句完整话都没说出来过。豆豆和妖男已经石化半个多小时了。全办公室除开本小姐还有那个一向迷糊的冯伯,基本上就没一个清醒的人物了。”
冯伯是最早知道叶语身份的人物,自然不会感到意外。
“楼上听说更是热闹,那位后勤科长听说当场从转椅上甩下来了……谁说的?当然是小金龟啰,他还偷偷拍了照片给我看,那副傻样等你回来我给你看哦。”
“对了,还有哪些秘书科眼睛长在脑瓜顶上的女人们,竟然主动和我们这些小人物打招呼,看到她们那副样子真是爽啊”
“还有,最让人高兴的就是那个梅超风被辞退了,哇哈哈,昨天裴总裁英明神武的模样简直迷死人了……”
田甜在电话那头兴奋地大喊大叫,一方面的确是扬眉吐气的一天,同时也是她能放下心头那个最大的、不能宣诸于口但憋得难受的秘密的一天。
叶语听着这个小妮子的电话那头溢于言表的兴奋劲,心里却在想着门口那些摆出等不到消息死不撤退的众多人马,越发觉得自己的人生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扔在路边的小人物,竟然什么也没干,就成了众人眼中的宝贝疙瘩。
转过头,看着玻璃上敲打下的雨点化成一道道的痕迹,带来了丝丝寒意。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就在MH大厦的最大会议厅里,一片人头挤挤,闪光灯不停的场面。很多家报纸杂志都派出了记者,在他们眼中这不仅仅是一个超级八卦,而是蕴藏着更深的商业含义的大事件。他们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叶姓女子很感兴趣,他们想知道这位女子是花了多少代价取得了那座几乎可以和城堡媲美的庄园,更在暗地中揣测裴家是否已经是外强中干,债不抵资了,要知道把这座华美的庄园交到别姓人的手中,那几乎就表明了裴家衰败了。
已经有几位嗅觉特别敏锐的记者发现了这位小姐出现在这个城市的日子正好是裴老先生去世的时间,所以,各种光怪陆离的传言更是版本多多。但是,证明这一切,他们需要一点时间。
而就在这个时候,MH集团竟然发出记者会的邀请。虽然接到的题目是关于裴氏董事会异动的情况,但大家似乎都不介意模糊焦点。所以,不管是财经记者也好,八卦记者也罢,几乎一窝蜂都涌了过来。不仅如此,更有其他几个大城市的著名周刊报纸的记者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裴绍站在办公室里,看着墙壁上那台同步电视,线路的那一头正是裴氏大厦最大的会议室。里面已经挤满了记者,人头攒动、长枪短炮都已经架了起来。其中有很多人其实早就有了关于裴绍遇袭事件的暗中消息,但是基于对裴氏这块金灿灿招牌的天然畏惧,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当然这其中也是得到了裴氏的暗中关照。但没想到,日报竟然抢先刊发了。这便如同破开闸门的洪水,只能汹涌而下,再想关上闸门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虽然裴绍冷淡的脸色和平日里并无二致,但站在门口的岑秘书知道他的心情现在恐怕正在低气压的边缘。
“不知道CEO能不能抵挡这些蝗虫的进攻。”岑秘书叹息着阖上了办公室的门。
裴孜站在略显宽大的演讲台上,看着下面一**头接耳的人,他能清楚地看见这些人眼中的好奇和更加强烈的幸灾乐祸的神色,没有错,大家都在看这个横亘在国内商业第一把交椅上的家族出更多的丑闻。人,或许会对比自己有钱有权的人当面阿谀,但在心底的最深处,都有一个小小的污水沟。
太多记者围在MH大厦周围,不要说是干扰了正常的工作,让公司的员工更加人心惶惶,更重要的是太多开始肆虐,如果不加以拦截而任其发展,对裴氏只能是百害无利。
所以,一个临时记者会下午就在MH大厦中举行。
裴孜自嘲地模模鼻子,“还真是一块腐肉啊。”
发布会由裴氏公关部的部长费瑟主持,但显然大家对这个照本宣读的傀儡人物不敢兴趣,他们早就把目光对准了同样在台上的裴孜。
发布会的开始还是中规中矩,没有新闻、没有爆料,只是假托巩林涛由于个人原因辞去MH常务董事一事做了简单的说明。但是,这些干巴巴没有水分的东西怎么能满足所有人的胃口呢?
所以,很快便有人提问了,直接点名裴孜。
“裴孜先生,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巩林涛董事先生现在正在XX看守所拘押,听闻他涉及多项重罪,其中一条是蓄意谋杀,而谋杀对象是裴绍先生。请问是否属实?是否说明在裴氏内部其实是有难以调和的矛盾?另外,根据知情人透露,巩林涛先生在董事会的相应股权现在由于裴敖女士提出离婚诉讼而暂时冻结,如果巩林涛先生确认有罪,请问这份股权是否将由裴敖女士取得?”
裴孜习惯性地扬起迷人的笑容,“巩林涛先生涉及的案件,现在还是取证调查阶段,他以何种罪名起诉,这自然由法律机关进行处理。另外,我想纠正一点的是,您所说的这部分股权其实一直是在裴敖女士名下,暂由巩林涛先生代理,所以,我想不存在您所说的股份转移的问题。”
“那么您就是承认裴绍先生曾经遭到过类似于谋杀的经历?”
裴孜淡淡地一笑,他不需要回答这样的问题,不论是肯定还是否定的答案现在在这种场合公开发表是不合适的,“司法机关会做出定论,还请这位小姐稍安片刻。”
“请问,裴绍总裁现在有何想法?”另外有人发问。
“裴总裁的想法,我想如有机会您可以亲自问他,毕竟我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裴孜耍起花枪。想当然,这位记者没有见到裴绍的机会。
“那么您现在是什么感受?裴敖女士现在又是如何打算?”那人不依不饶。
“我想刚才的发言稿中已经表明了本集团的立场,集团……”费瑟再次重申刚才的发言稿,但显然人们不想再次听这些官样文章。人群后方有人举手,“那您是否能告诉我们,这位叶语女士是否真如纪元嬅女士说称,掌握裴园的全部财产?那么是否说明作为MH象征的裴园其实已经另有所属?”
“根据我们的调查,这位叶语小姐和裴园似乎并没有多少瓜葛,请问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
“您作为裴氏的一员,难道没有任何疑惑吗?”。更有人将不良的情绪引到了裴孜身上,想当然,作为裴家最不被看中,却以怪异的姿态跃上台面的裴孜,对他们这些需要更大新闻的记者来讲,他才是最好的焦点。
裴孜的指月复掠过冰凉的钢笔笔身,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无人能看见的地方一颤,等他再次抬起头,如画的双眉已经如飞刀般竖起,认真地说道:“您提到的叶小姐,我想也许你们在不久的将来,会有更多的机会采访她。原因?那我就告诉你实话,其实很简单,她是前主席指定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