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语和东珠打了部车到达了长空律师楼下,对着这幢充满上个世纪三十年代西洋风格的古老建筑啧啧称赞。老建筑果然够气场,虽然周围有不少现代建筑,很多还是高层商务建筑,可是过往的路人最后总会将目光停留在这一方草坪上、特立独行的建筑上。
“真气派啊。”东珠一下车便对着这幢西洋建筑赞叹,“除开周围局促了些,气势不输给裴园啊。”
叶语看着建筑上那块黄澄澄的铜牌,点头,原来同样是保护建筑,那便难怪了。不过要租用下整幢建筑恐怕租金是可观到吓人了吧?
“我们进去吧。”叶语回过神后,抬脚往里走去。东珠闻言连忙跟进。
在大堂内找到前台,那位微笑着的小姐一听是找项律师,便询问是否是叶语小姐,得到确认答复后,便请她们上三楼,说项律师正在等她们。
叶语微笑着谢过,顺着前台小姐指的方向,往电梯间走去。看见那部老式电梯,东珠好奇地忍不住用手触模了一下栅栏式的电梯门。叶语在小白楼里看见过同样款式的电梯,知道这样的电梯维护费比现代电梯昂贵了不知多少倍,心底再次确认这家律师行真是有钱到烧钱玩的地步了。
正想着,头顶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嘈杂声,叶语知道电梯下来了,便拉着东珠微微退后两步,想让来人先下。老式的栅栏一拉,一个人走了出来。
走出来的人脸上带着怒火,抬头之间,略一犹豫,突然停下了脚步,怒视着叶语和东珠。
叶语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还没来得及细想,身边的东珠突然极其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咦,三……太太。”
叶语恍然,原来是纪元嬅。旋即想到裴绍说过她已经撤诉了,那么今天她来长空律师楼干什么?
纪元嬅盯着眼前这个女人,真是冤家路窄在她眼中,这个女人也是夺走原本属于她的财产的元凶之一。她的心底早就对这个女人有了判断。她冷笑着,那个死老头原来还是这副德行,年轻的便好。排在她身后的那个女人不就是如此?年轻的、漂亮的小护士罢了,竟然也能爬上那个位置。要不是眼前这个女人命不好,还没来得及扶正,老头子便一命归西,说不定这便是五太太了。
只是那个老头怎么可能那么好糊弄?人死如灯灭,哪里还管得了这个女人?说不定说是把裴园给了她,但有一堆附加条件在等着她,最有可能便是让她一辈子守活寡了。想在那老头身上空手套白狼?怎么可能?对了,就是这样裴家既不会允许她纪元嬅分去一杯羹,又怎么可能会让这个女人讨得便宜?
看看,现在她也出现在这里,不就是最好的证明?等待她的只可能是比自己更加苛刻的条件。
想到此,纪元嬅忍不住大笑出声,只是这笑意中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嘲讽。
叶语当然不可能明白她心底这么多的活动,只有些吃惊这个女人怎么在短短几秒时间里,情绪变化得如此之快?刚才还是一脸怒火冲天,现在突然又笑得恨不得飙出眼泪来。
“世界果然还是很小,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你,小五。”纪元嬅笑声渐息,脸上开始流露出浓重的轻视,“怎么,你也是项律师请来的?”
叶语有片刻的怔忡,小五?这是谁?看着纪元嬅盯着自己的眼睛,显然不是认错。
她还没反应过来,纪元嬅继续说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的,***。像你这样的女人,以为能把裴家的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么?别天真了。人要有自知之明,你是吃咸菜的命,就别想凭着这一身的肉往上爬。裴家是什么人?你以为他们稀罕?天下三条腿的癞蛤蟆不好找,但女人,月兑光了还不都是一样?你难道还能比别人多一个X来。”
叶语皱起眉头,她领教过这位三太太的污言秽语,但没想到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竟然也能毫不顾忌地如此下作。难道当年这位三太太也是以这样粗鄙的姿态横行在裴园的?
听到纪元嬅毫无掩盖的大嗓门,引来了大厅里一些好奇的目光。叶语不想与她多做纠缠,和这样粗俗到极点的人,她连对话的兴趣都没有。
叶语拍了拍东珠的背,示意她跟自己上电梯。东珠低着头,脸红脖子粗地跟在叶语身后,心里嘀咕,虽然自己是没伺候过这三太太,但裴家出了这么一位泼货,让她这个做工人的也连上无光。而且听听她都说的是什么呀,她真不能相信老爷当年和这个女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看见叶语竟然不理睬她,转身上了电梯,纪元嬅有些不干了,这小烂货还在自己面前装什么清高她冷哼一声,“做*子还想立牌坊。”
叶语是个小人物,在她的前几年中,也不是没有受过气,被人指着鼻子骂过,其中有她的老板,有不讲道理的客人,她沉默过。那是一份工作,如果不低头,不认错,明天就会饿肚子。到了MH里,她还是一样保持了小人物的性格,被各个楼层的各位精英大爷们指挥到东,吆喝到西,看尽他们高高在上的面孔。但是,除开个别实在不把她当人看的以外,她基本都忍受着,陪着笑脸,点头哈腰着,这是每一个市井小人物每一天都会遇到的生活,叶语没把那当做一回事过,因为那只是工作。但这不代表在此八小时以外,她都会受着气,装成小媳妇,这无关骂她的人是富豪还是瘪三。只是她不会用同样下流和泼妇的言语去侮辱对方。
“如果三太太不服,那便退回去,你可以继续告,我乐意奉陪。”叶语抬起头,冰冷地目光盯着电梯外那张扭曲的脸。
“你”纪元嬅没想到她突然说到了这件事情,心下顿时一慌。继续告?那不就是让那件要命的事情曝光?
“如果已经做了缩头乌龟,就不要在这里发飙了。你知道现在你既没有我有钱,又没有我有权,拼着被我再扔一次又找不回场子,难道你乐意?”叶语平静地说着,声音虽然不大,却如铜锤一样敲打着纪元嬅的心。
能发飙不就是凭借着这两样东西么?你不知道我有钱,所以我飙一下给你看,你不知道我有权,再飙一次给打击打击你。人就是这么猥琐和势利的,所以,没钱和没权的情况下,你只有被别人飙,要么忍着,要么气死。
纪元嬅的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了,颤抖地手指竟然好像有千斤压着,压得她抬不起来,压得她几乎要爆炸了。
叶语冷淡地说完,自然不用再看她的脸色,直接拉上电梯闸门,连带着把她发表不成反受辱的样子都关在了门外,顺手按在了三楼的指示灯上。
“小姐,你真帅”东珠从背后探出头来,伸出大拇指陈赞道。叶语苦笑了一下,多帅未必,不是滋味倒是真。
突然下方传来剧烈地哗啦一声,紧跟着有人呵斥声传来,尖利的女人骂街声从脚底传了上来。
看来那位被气晕的三太太终于回过了神,只是找不到发泄地人,结果只好把满腔怒火发泄到了电梯闸门上。那些呵斥的声音想必是大厅里那些穿梭来回巡视的保安。想到刚才看见那些持有警棍、膘肥体壮的保安们的模样,叶语低着头微微叹息了一声。
强势压人,这种滋味其实并不好受,虽然能图一时痛快,但心底却泛起了酸涩之味。如果她没权没钱,今天除开摆开泼妇骂街的姿态或者大打出手以外,根本就没有办法避免受辱。她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裴家所有人似乎都是斯文有礼,而只有这位被逐出高墙之外的三太太如此狷急泼辣,如此张牙舞爪。从巨富豪商的奢侈生活,突然变成了升斗小民,只怕生活的磨难早就压榨完了她身上最后一丝高雅。如果换成是她,就算没有变得如此乖张,只怕意志消沉也是肯定的了。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电梯一顿,三楼到了。
东珠连忙打开电梯门,正好看见项律师笑脸站在门外,身边正站着一名和他刚刚咬完耳朵的秘书。叶语看着项律师微微变色的脸,便知道楼下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办公室里,秘书端上了两杯热咖啡,微微一笑,便退了下去。
“叶小姐,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项律师抱歉地一笑,“是我没有安排好时间,请您见谅。”
叶语摆手,“是我凑巧了,和项律师您无关。”
听到叶语如此表态,项联兴也就没有多加纠缠,只是大致说明了一下纪元嬅会出现在此地的原因。当然,他是不会告诉叶语事实的真相。
叶语点点头,“那么案子就彻底结束了?”
“是的,而且我可以保证纪元嬅不会再提起上诉了。”
叶语点头,永绝后患自然是件好事,她也清楚裴绍在这背后一定出了大力。
“那……有什么文件是需要我签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