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渐凉如水,薄薄的雾气加上淅沥的雨水遮住了周围的一花一草,让整个世界朦胧起来,淡化了期间的罪恶和浓浓的血气。
在别墅地下室里,有一间全隔音的房间。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浑身透着一股子阴渗渗味道的外国男子走了出来,他本来就白的脸色在灯光下散出更加惨白的颜色,他正拿着一块布头擦拭着自己的手掌,凑近一看便能发现那块抹布渐渐带上了有种触目的颜色。
在门被踢上之前,隐约能看见门后摇晃的灯光中中,有一个萎靡的男子如一摊烂肉一般瘫痪在椅子上,无力的双手垂落在空气中,沿着手指正有滴滴答答的液体滴落下来。
男子沿着楼梯来到地面一层,看见一个穿着笔挺的燕尾服,面无表情的男子。
“我要见他。”外国男子咧开宽阔厚实的嘴唇,吐出一句带着血腥味的话。
“跟我来。”男子没有再看他一眼,直接上楼而去。那名裹挟着铁锈味的男子抬步跟上。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古老的时钟一秒不差地走着,发出如千足虫爬过地面的沙沙声。
裴一皠坐在硕大的书桌后方,整间屋子只有桌上那一盏灯在孤单地亮着。他闭着眼睛,双手拄着拐杖,似乎已经睡着,但微微跳动的眼皮揭示他此刻不平静的内心。
门外响起了剥啄声。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并不响的敲门声,他的身体依旧禁不住一颤,手指一翘,他缓缓地张开了眼睛,
“进来。”
裴管家推门而入,身后紧跟着一个身型魁梧的外国男子。
看了他们一眼,裴一皠又复闭上了眼睛,“你出去吧。”
裴管家躬身,缓缓退后,带上了门。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他只听见那个外国男人难掩兴奋的声音,“他招了。”
裴管家在门口微微站了一下,空旷的走廊中似乎有股看不见的阴风飘荡而过。他微微紧了紧领口,咳嗽一声,才往楼下走去。
路过厨房的时候,里面传来悉索的声音,让他停下了脚步。
厨房里亮着灯。
“额,飞……管家。”
进入眼帘的是一幅比较有趣的图画,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子,一手捧着牛女乃罐,一手抓着起司蛋糕。因为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火腿,所以说起话来完全走腔跑调。
叶语活月兑月兑被是被抓的蟊贼模样,呆立在原地,似乎不知如何是好。
裴管家看了看厨房的玻璃窗外,“下雨了,没睡么?”
叶语在裴园也生活了近一年,所以对于她的各种生活细节裴管家当然所有了解。每逢雨夜,她总是失眠,在裴园便经常半夜出屋晃悠,只不过她的目的地倒也简单,总是厨房。
叶语讪讪地放下手中的“贼赃”,将半根火腿肠从嘴巴里拿了下来。
“嗯,大概睡多了。”叶语遮掩道,她不太想让别人知道她这个怪癖,“而且晚饭吃的不多,有点饿了。”
裴管家点点头,“这种德式火腿肠要煎熟后才能吃,生吃是要拉肚子的。”
叶语张大嘴看了看正准备当正餐的那根看着就有食欲的肉肠,不禁揉了揉鼻子,太丢脸了,没文化真可怕。
叶语坐在高脚凳上,看着那位总是一本正经模样的老头,系上围裙在炉边给她煎火腿,外加两个荷包蛋。严肃的老头,可笑的花边裙,组成了一幅让人忍俊不止的模样。
“裴管家,你还会煎这个?”叶语托着下巴,高高地将臀部翘起,只因为看见了平底锅里可爱的肉肠模样。
“这个,叫花枝吧。”
裴管家看着在锅底绽放成四肢章鱼模样的火腿肠,微微有些高兴的模样。
叶语看着他脸上比裴绍还罕见的笑容,忽然想到他会不会在私下其实是个可爱的小老头?
“以前有给人做过。”
“是家人么?”叶语毫无心机地问。
裴管家手一僵,但很快恢复了正常,“邻居的孩子。”说着便将火腿肠盛到盘中,上面还有两个“泪汪汪眼泡”的荷包蛋,放到了叶语的面前。
“虽然不该说,但还是请小姐以后少吃宵夜,这样对身体不好。”裴管家又恢复了那个古板机械的模样。
叶语早就叉子在手,胡乱地答应了几声,便迫不及待地开吃。
“好吃。”叶语瞪大了眼睛,真看不出来这老头下厨的手艺这么好,荷包蛋煎得刚刚好,正是火候。而德式小火腿肠更是美味。
裴管家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模样,目光渐渐再次柔和了起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裴管家你是铁人不成?”吃饱喝足的叶语拿着一杯伯爵茶,有些飘飘然,这是她在这几天里吃到最满意的一次了。虽然简单,更离奢华相去甚远,但却最让她身心愉悦,连带着对裴管家的感觉渐渐恢复了往常的态度。
“老爷还没有睡,我自然是不能睡。”裴管家为自己调制了一杯蜂蜜水,细酌慢饮。
“诶,那老头在干什么,这么晚还不睡,想炼丹成仙啊。”不管是人前还是背后,叶语对楼上那位一向没什么好词汇。
“这不是我能回答的问题。”裴管家低垂眼帘。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就跟西游记里心月复小校‘有来有去’一样。”叶语调侃他。
“我的确只适合去买买粽子什么的。”裴管家竟然顺着她的调侃回答道。
“你还挺有趣。不过你算是他的人,所以我对你的好感也只是现在吃饱肚子的时候。”叶语不惭道。
“一两分钟就是荣幸了。”
叶语笑了几声,拍拍肚子,站了起来,“肚子肚子,你现在满足了?能让我睡个好觉了吧?”
裴管家看着她和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倒也觉得有些趣味。
“我上去了,裴管家晚安。”叶语是个吃饱了就开溜的性格,冲着裴管家一摆手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厨房。
裴管家端着热气袅袅的茶杯,目光中透出了然的微笑。
叶语当然不可能这么老实地去睡觉。
在厨房中偶遇裴管家,她并没有流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或者问过特别的话,一则是怕这个该死的屋子里谁知道还有哪个地方还有监控设备,二则她实在模不透裴管家到底是那一头的。
从他的表现来看他完全是裴一皠的人,一举一动唯裴一皠马首是瞻,但他偷偷塞字条告诫自己又是何意呢?
所以,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下,叶语宁愿一静,也不愿意再破坏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走动。因为自由自动对她而言,太过重要了。
比如,她现在可以自由地穿梭在走廊中,自由地将耳朵贴在裴一皠的书房外。
叶语是个胆子很大脸皮也极厚的人,她有小市民的胆怯,但同时又不知何时会冒起一股壮士的执拗劲。这种复杂矛盾的性格却总能带来一些意外的收获。
只是今天似乎收获不会太大了。
“什么门,隔音效果都这么好。”将耳朵贴服在门上片刻后,叶语不得不死心地缩了回来。这间别墅的门都是特级制品,别说偷听,连一丝声音都传不出来。
正在犹豫着是否要走开,忽然门被打开了。
叶语只觉得头顶阴云一片,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她的面前,还有绿森森的两个亮点。
“哇,吓死人啊。”叶语被这人的忽然出现给吓了一跳。
那人的脸上闪过一片阴鸷,正准备动手,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用英语命令道:“不要动她。”
裴一皠的及时发声让那带着肃杀之气的男子放下的拳头,他回头对着裴一皠嘟囔了几句,裴一皠挥挥手,他转头盯着叶语看了一眼,目光凶狠,但总算没有再对付她的表情,转身离开了。
叶语看着那足足有两米的巨人消失在楼梯口,心悸才缓缓消除。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是不会死心的,这么晚还想偷听。”裴一皠盯着门外拍拍胸脯的叶语,缓缓说道,只是这一次他显然并不怎么恼怒。
“偷听也要能听得到才算,这么好的隔音我听个屁。”叶语反正被抓个正着,便也不想抵赖,大大方方承认,反正她也没听到什么。
“那家伙是谁?”
裴一皠被气得乐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大方承认偷听后,如此坦率地刨根问底起来。不过,这一次他并不忌讳,因为他有想过应该换一种策略和她相处,而今天这件事和她并没有多少关系,所以他乐得向她解释,以换取她某种程度上对自己的改观。
“那家伙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帮我处理了一些愚蠢的家伙。”
“什么意思。”叶语见裴一皠并没有呵斥自己的意思,便打蛇随棍上地走进了书房问道。
“有些家伙想趁我不在的时候,动手动脚,派了几个小尾巴。”裴一皠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那你怎么应对的?”叶语没有问他怎么办,而是直接问他如何解决。这样的提问方式让裴一皠略感高兴,她看来是知道他是必胜的一方。
“没怎么办,拔掉尾巴,给对方一个教训就是了。”裴一皠显露出平常的表情。
叶语点点头,心想不知道又是哪个不开眼的倒霉蛋落在了这个老头手中。
只是实情并不像他讲得那么轻描淡写,他不仅打掉了那几根尾巴,而且还让躲在幕后的那个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如果裴绍在场,他一定会认出刚才在地下室中的那个男子。那个男子正是在夏威夷岛上对着他耍飙使横的黄光日。可惜,现在他已经快成为了一滩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