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青不记得了。”她摇着头淡然坐下,给卫郎到了一杯水,并不在乎他的声调提的多高,不在乎他的恼怒。她的动作一气呵成,本来是客气的敬茶动作,却是看的卫郎心中有了些许歉意。
“你是在保护她?”卫郎没有接过她递来的茶水,他如墨漆黑的双瞳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人,渴望从她的眼中看出一些后悔。
可惜他终究是一无所获,没有看到他希望的表情,反而是她一脸的坚定与不屑,甚至是嘲讽。
“她是我的妹妹,我不许除了我之外的人伤害她。”碧青的眸子几乎是印在那烛火之上,里面跳动着隐隐的兴奋:“再者,卫郎对我的三妹妹何时这么感兴趣了?只可惜她已经是世子夫人了。”碧青最后一句话却像是一根针一般,深深刺痛了卫郎的心。
他皱着眉,前所未有的疼痛将他的心紧紧包裹,心不由自主的战栗,竟是将他弄的生疼:“碧青,你可曾怨我?”久久的,他终于是说了这句,思前想后他只发现脑海中竟然也只能说出这句话。
说完他又忐忑万分,他不知道这个碧青又会对自己说出什么话。
“怨?有爱才有怨,我对君不曾有爱,何来有怨?”碧青背着身,不让卫郎看见自己的表情,与他欢好这些年,她的得到的又是什么?她早已倦了,她更不想自己再深深的陷进去。
既然他们的开始是始于一场交易,那么就由另外一场交易终结吧。
因为她说的话很急,又因为怕自己不小心泄露了心底的那份感情,碧青没有注意到卫郎那轻微的叹息声,她接着说道:“卫郎,你我之约便在今日了解,从此各不相欠。”
“各不相欠”卫郎怔怔出神,他又默念了一遍,突然浑身的暴虐让他混沌的大脑立时清醒过来,这个女人真的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不过是担心她的处境,特地过来看看,却没有想到她有胆子和自己说出互不相欠。
“碧青失言了,祖母那边还在等着碧青,碧青失陪了,以卫郎身手自然可以来无影,去无踪,不受束缚,然而碧青终究一介女流,所渴望的不过也是一个良人的怀抱,既然得不到不如放手,碧青告辞。”她说完这话便是不在等卫郎开口,而是给脖子上换了一条浑圆饱满的珍珠项链,正好挡住了那片片嫣红。
待到卫郎反应过来的时候,留给他的只剩下空旷的房间,哪里还有碧青的身影。
他紧紧握着那个茶杯,静默的端详,半晌终于是起身,将茶杯放在怀中,沿着窗檐轻身跃上,只是几个转身,便已经消失在陈府院外。
碧青的身影隐没在假山后面,她的心也是久久的难以平静,她抓着手腕上的晴水手镯喃喃念道:“碧凡,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陈太医给老夫人诊治完毕,仍是和往常一样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无怪乎是老夫人体内郁结已久,只能精心调养,或许还能延长些时日。
陈老爷送了陈太医出去,路上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只见陈老爷回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
碍于薛成安在,他又不好发作,碧凡知道此时多留无益,便和薛成安两个人离开陈府。
大太太也是象征意义的前来挽留一番,这时候碧瑶才冲到碧凡面前对着她盈盈一拜:“姐姐,碧瑶此前年少无知,还望姐姐不要怪罪。”
碧凡倒是并不惊讶碧瑶的此番表现,她实在是太了解碧瑶了,让她对自己的态度做出这么大的转变那是绝对不可能,刻意为之定是为了什么。
在仔细看看碧瑶,那满面*光,羞涩含笑的面容,碧凡顿时明白,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惜碧瑶终究是棋差一招,上一次她也是这般开口叫自己姐姐的。
“陈老爷,碧凡告退。”碧凡淡淡的看了陈老爷一眼,并没有叫他父亲。
大太太已经从她的语气当中听出了几分不悦,她适才忙着让众人进来,一时忽略了碧瑶,这会细细观察,才发现碧瑶竟然又是擅自做主精心打扮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究竟有没有脑子?还要死性不改的又叫了一声碧凡姐姐,没看出来碧凡连同陈老爷都没有叫父亲,还能承认她这个妹妹么?大太太气的只是希望自己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薛成安拉着碧凡丝毫不去理会盛装出现的碧瑶,再者他的眼里心里全是碧凡,又怎么可能在容得下别人。
两个人便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出了南苑。紫苒正在南苑门口等着她们。
“紫苒自小便在祖母身边,聪明伶俐。”碧凡看见紫苒的身影,不禁给薛成安说道。
“县主,这个东西我想你可能用得着。”紫苒说的及其郑重,眼里也是少有的紧张。
“太子妃赏赐的?”碧凡眉毛一扬,她只是不解紫苒为何到今天才拿出来,而且还是当着薛成安的面。
“奴婢知道世子爷待县主情深意重,奴婢斗胆请世子爷帮县主调查这汤药的事情,奴婢听陈太医说过,这药无色无味,所产生的病发症状也不曾见过,这般药性的毒药,倒不像是咱们天启国有的。”说罢已经一个竹筐子递了过来,里面装的都是那些太子妃送来的吃食,当然仅仅是取了其中的少许。
薛成安没有答话,而是负手而立,他在等碧凡,在他的心中碧凡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只是出于对碧凡的尊重,他要听她的答案。
“今后好生留意,切莫在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好好照顾祖母。”碧凡不动声色的提起竹篮,幸好今天自己穿的是一件大红色大氅,可以将竹篮遮盖住。
“紫苒明白,谢谢县主。”末了她又对上薛成安深深的鞠了一躬,这才回到老夫人身边。
既然老夫人已经睡着,碧凡又和世子回到平亲王府,那么这些人也没有道理继续留在老夫人身边,大太太说担心老夫人的身体,执意让身边的大丫鬟姚晴睡在外间,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好通传。
紫苒自然没有办法拒绝,老夫人垂暮的样子,她也看着心焦,无奈人微言轻,说到底她也只是陈府的一个丫鬟,所以她也只能顺从的听着大太太吩咐。
陈老爷心中烦闷,正好三姨娘眼波秋水涟涟,他看了心下微动,便去了三姨娘那边就寝。
大太太穿过抄手走廊,周执事家的看着四周无外人,便轻声说道:“大姨娘找太太,也不知道是何事,不过我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恐是有急事相求吧。”
大太太看了看周执事家的,眼皮跳了跳微微一笑:“让她过来。”
周执事家的连连点头,挑着灯笼过去,心里不禁舒畅了一番,她是收了大姨娘的好处了,不然才不会这么殷勤的帮衬着她,幸好大太太没有多问。
大太太回到房间里,便让下人都退出去,自己坐在黑暗当中,不一会儿便有云山雾绕之感,身体似乎是轻飘飘的漂浮起来,她深深地嗅了一下,口中便是吐出了淡淡的白雾,久久萦绕不去。
她这才抒怀的躺在美人榻上面,房间里还弥漫着淡淡的香味,挥之不去。
“太太,可是睡了?”门外大姨娘的声音,谨慎,更多的却是那掩藏不住的喜悦和渴望。
大太太轻笑一声,点了油灯,这才微微起身:“进来吧。”
原本黑暗的房间顿时一亮,大太太斜斜的倚靠在美人榻之上,却是容光焕发,看的大姨娘欣喜若狂,因为她还能在空气中闻见那诱人的芳香。
“太太,蕊洁前来实是有事相求。”大姨娘搓着手掌,对于自己所求之事也是忐忑万分,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让大太太同意。
“你我都是自己人,不用这般客套,坐下来说话吧。”大太太手指朝着那美人榻的边沿拍了拍,示意大姨娘坐在她的身侧。
大姨娘欣喜万分,大太太愿意这样亲近自己,说不定她心里所求之事能被应允也不一定。
她刚刚靠近大太太,便是嗅到了她身上那种令她这几日魂牵梦绕的味道,她的全身不禁像是被万只小手搓揉一般,痒痒的,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从头发丝,一直延伸到脚趾,从来没有这样的渴望过,她的眼睛里闪着强烈的光芒,薄薄的嘴唇抿成一线用几乎虔诚的声音颤抖着问道:“太太,不知上次那个美好之物,可否让妾身再见一见?”她说的极为隐晦,明明是想在感受一下那个感觉,却偏偏说她只是想见一见。
“有何不可?”大太太眯着眼睛,笑容可掬,在她看来不过是随意的举手之劳,说罢,已经从美人榻的另一边抽出了那个黑色的烟管。
大姨娘一看到烟管,不自觉的喉头下咽,从来没有这般饥渴的看到一物,若不是残存的理智告诫她不可如此鲁莽,她恨不得要伸出双手,将那个烟管给夺过来,然后认真,仔细的品尝。
“喏,你要的可是这个?”大太太像是在逗弄一条畜生一般,将烟管在大姨娘眼前晃了一晃,脸上露出一抹察觉不到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