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祖母安太夫人祝寿,安公子订的是根雕的寿星和拐杖,所以每天要来看一看。第二天依然是来到于师傅这里来看一看。
于师傅是觉得有些压力,安公子这样的重视,又是太夫人祝寿用的,花样子是安公子自己亲手画的,他从一开始做的时候就经常来,前面是选材料没有天天来,现在要开始雕了,这位公子天天眼前站着,于师傅也是觉得备有压力的。
匠人做手艺是不允许别人站在眼前看,偏偏这位安公子是拒绝不起的,当然他是不会有偷师的嫌疑,不过这压力过大,于师傅觉得一旁坐着乱看的安公子是让自己头疼。
偏这头疼的时候,外面又有说话声音,于师傅颇为不耐地往外面喊一声:“小柱子,不要吵闹。”就是安公子在这里坐着,也是斯文的轻摇着折扇,步履轻轻不会打搅到自己。
小柱子从外面进来,对着师傅也是噘着嘴:“昨天那姑娘又来了,说是送材料给师傅,”来弟听说是雕拐杖,家里有一个长长的树根,认不出来是哪种树,不过来弟自己拿在手上比划一下,象是长度还可以。这就送来毛遂自荐。
于师傅很是不高兴,对小柱子道:“我不要,这些人不懂就会乱搅和。”于师傅把这样的人当成来拜师的,至于说有人打这样主意,挖个树根来卖,于师傅倒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人,匠人做手艺,材料当然是自己选择,自己看对了眼才对有好作品。
才对小柱子把这话说完,竹帘子打起来,这姑娘自己就进来了。这样大胆地姑娘把屋里人都吓一跳,没有人请,这就进来了。
来弟费了几秒钟地功夫,才把这长长的树根拎起来给这于师傅看,自己在家里百般的试验过了,来弟往地上一摔,又把屋里人再吓一跳,于师傅皱眉听着这姑娘脆生生的声音道:“听听这声音多清脆,这要是做拐杖一定摔不断。”
安公子先用折扇半掩一下笑容,有人做拐杖是摔着听声音的吗?于师傅则是怒火满腔的样子,他是有些急脾气,又不好赶安公子走,这脾气这一会儿都发在这里了。
“出去,谁让你进来的。”于师傅不客气地对来弟道,这姑娘看着清秀却这样没有规矩,简直,简直就是不知廉耻,有这样大姑娘就往人家房里闯的吗?
遇到来弟这样的人于师傅算是倒霉,这清秀可人的面庞上只是笑容满面,笑的象是对自己家的人,来弟顺势把房中扫了一眼,几样根雕摆在房中,应该是得意之作。来弟心中有了一个数,低头捡起这根长树根,对于师傅笑着道:“这就出去了,我也是想着可惜了这木材,您要是得用,不也省得你再去寻找。”
然后在于师傅再次发火以前,来弟一副笑逐颜开样拎着这树根出门了。就在于师傅以为这姑娘走了的时候,听到跟着出去的小柱子哎哟一声,然后于师傅是恼怒地看着这姑娘重新进来,这次进来更是可怕之极。
刚放下折扇来的安公子再次用折扇掩面,实在可笑。这姑娘双手搬着一个硕大的树根重新进来,一脸汗意笑逐颜开对于师傅道:“师傅您别生气,你看看这个,这是难得的,这里……”
这个中等磨盘大小的树根上想来是年代久远,上面有一块儿象是木变石。来弟以前对木变石是没有研究过,不过看过一些古玩,根雕上有一些自然的颜色和花纹是日久天长自然形成的,这样的根雕本身就有一些价值。
千辛万苦把这一块笨树根搬来的来弟再次遇到于师傅的冷脸,人在恼怒中,尤其是做活被打搅的时候,是异常的恼怒。可是来弟再一次在于师傅发怒以前,坚持一下:“您看一看再赶我走。”把手指点在有异常色泽的那一块儿上。
“姑娘,你再不出去我就报官。”于师傅哪有心情看这个,来弟也恼怒了,树根为重树梢为轻,要识别一块木头哪头是树根,只要丢在水里看哪一头沉就知道了。这是来弟的最后一次机会,她不得不争取,手抚着这一大块树根,来弟大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您只管看一看不是,要是有花房暖房的人家,用这个雕成小桌子上面摆上茶水不是一件好东西。当然这得要您的好手艺才成。”
这话安公子是听进去了,看一看那块树根经由这姑娘说出来,果然是有些意思,尤其是上面有花纹的地方,看着那花纹全然不是树木原纹,是年代久远才变化出来的,安公子走过来看上一看,觉得有趣,对于师傅道:“她说的倒也不错。”
“是啊,就是不错,”来弟心想,我可是做过营销的人,一件小东西也要说出来好与不好来,要找出来几条好处还是找的出来。
怎奈于师傅今天被打搅是不高兴,反而从中打岔:“要花房里的小桌子,我有的是材料,就是没有,到您家的山林里也是尽选。”
好,好,来弟觉得我认输,我甘败下风,我对着一堆树根看半天,才把这一个弄回家去。在家里看半天,研究半天觉得弄个小桌子最好。这下面的根须,正好是小桌子的几条腿,浑然天成。
倒不是来弟异想天开,她在记忆中是见过这样的一个作品,因此知道。今天算是用尽力气也不成,这世上事情做一件是不容易,从现代到古代都不是容易做成的。来弟刚才是大声争取,现在看看不可能,则是顺溜儿地给房里两个人鞠个躬。
她只会行这个礼,礼多人不怪不是,伸手不打行礼人,来弟笑嘻嘻:“得罪得罪,打搅打搅,我这就走,您以后材料不好找,只管来找我,我有的是地方找。”
于师傅也消了气,这姑娘虽然是歪主意,这笑容这语声实在是能让人消气。于师傅走过来看一看这树根,觉得她说的倒也不错,可是手底下活计多,没有平白为人家雕一个小桌子,安公子适才觉得好,也被于师傅说的暂时不开口。
伸手不打行礼笑脸人,于师傅这就客气地道:“姑娘,我要寻材料都是自己找,真的没有,又一定有人要,我再找你。”
来弟一听有门儿,虽然这门儿在天外飞着飘忽不定,不知几时才落下来。安公子失笑地看着这姑娘又顺着杆儿就上来了,还是上一次那希冀地表情,这一次是对于师傅:“我敢打保票,您找的材料不如我弄来的好。”来弟的倚仗就是那沟底一大堆老树根。
听的于师傅也失笑,哪里来的这姑娘,这样的表情让人看着很是不忍,于师傅只能道:“行,以后我再做什么,先看看你有什么好材料。”于师傅不相信这姑娘说的话,除非她是树精不然,这话说大了。
来弟很是得意,看,我不是个大字不识的农家姑娘;二,我看过根雕展;三,那深沟无人肯下,陡峭不说,不信有人会做一个根雕,卖上两百两银子冒着摔下去危险。来弟很是争取地对于师傅道:“你下一个要做什么,如果没有材料儿,我帮您找送来给您看,您看这样多省事情,你一刀雕下去不少钱,时间花在找这个上面,不如休息休息做您的活计,您说对不对,我收的不多,你看着好,随便给就是。”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姑娘,上人家里卖人家东西象拼命一样,安公子忍笑,于师傅也没了脾气,听起来一套又一套,这是做过营销人员的来弟她生活打拼的功底子,如果真是古代姑娘,先要觉得羞赧才行。
虽然是积极主动,可是于师傅也说不出来现在就要,选材不是这么容易的,他不可能就这么答应来弟,把银子往她手里送。来弟察颜观色可以感觉出来,立即后退一步道:“这样吧,以后有好看的树根,我送来给您看,您觉得好就要,不好我再带回去。”
这样的良好态度,放在古代现代都是可以打动人的。于师傅又被打搅到现在,当然是说好。来弟这就可以先撤了,走出院子里来,今天这肩头上更沉重,两个树根要多沉就有多沉,来弟又做一次没有结果的事情,心里只能当这是八个大饼前的七个大饼之一。
在房里看着这姑娘出去的安公子,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家里亲戚多,女眷们见的多的安公子倒不是那种见到姑娘就起心思的人,不过这姑娘很是坚持的样子,安公子总觉得挥之不去,就象祖父话他当年做生意,是如何守在别人家门口成生意,安公子觉得今天看到的事情可以理解到祖父当年。
可这姑娘太荒唐,简直是荒唐无比,有人拿老树根子来卖钱的吗?安公子哑然只是微笑,想的出来这样主意,还做的一本正经的。这姑娘以为她卖的是里面藏有和氏壁的石头吗?
日子对于来弟现在来说,总是辛苦的。她正担着这两个老树根子往家里去,早回去还可以做些活,路上正在盘算,以机率来算,不会一次不中。来弟平均分配一下时间,不信多送几次一次他也相不中,至于自己象不象是别人手里抢钱用,来弟不认为是,就象她自己说的,于师傅节约时间在家里多雕几个东西,这钱倒是不少,来弟嘛,只想分一点儿汤水就成。
回到家里不用问,有弟是不高兴,帮着来弟把这担子放下来,跟昨天一样的话:“姐,你这样出力气不如卖柴。我就说哪有人会要这老树根子。”有弟是不知道内情,对他说他也未必清楚,来弟就没有说。
“我知道了,”在事情没有做成以前,看着都象是无用功,来弟也不辩解,眼前还是挣钱最重要。来弟把扁担收起来,再交待一次有弟:“这些都不能劈开当柴,听姐的没有错。”这才往后面小溪里去洗手脸。
有弟独在院子里一个人嘀咕,对着这几个树根子上下一通看:“有哪个二傻子买这个?”不明白的有弟但是听话,姐不让劈就不劈吧。
洗过手脸回来的来弟吃午饭,这午饭……不咋的。来弟也吃下去了,粗粮杂粮对身体好不是,努力想着素食有利于一切的因素的来弟,一不小心就要想到肉食也含有多种人体必需的好东东。真是让人取舍两难。
这取舍两难被有弟恶心到了,有弟是等来弟回来一起吃饭的,有弟为什么等着,不是诸葛亮的有弟是算到来弟这老树根子卖不出去,所以有弟就等着来弟再挑回来,果然回来了。
吃着这家里的家常饭的有弟对来弟提起来有一次进城:“我们带的饼子,站在卖肉汤店外面吃,闻那肉汤气儿就是饼子吃真是好吃,姐,什么时候咱们再去吃一回,开开荤吧。”
世上最恶心的话就此诞生了,有弟还不觉得,小脸儿还在神往,全然没有看到来弟脸上是什么表情,来弟觉得受苦受难不过如此,闻着肉汤吃杂粮饼子算是开荤,让我一头撞到豆腐上晕过去吧。
“有弟,姐明白你的意思,明天起姐不再乱想,有闲空儿就卖柴去,不然那十文钱不是白交了,姐给你买肉回来煮汤喝。”来弟觉得有弟是不是有意在激励自己,貌似有弟没有这么多的心思,倒是来弟是心思多,一会儿就是一个。
这样的保证又引起有弟新的话出来,小脸儿上是不满:“你再卖柴,俺要跟去,你又想乱花钱了,你咋不想想你的嫁妆咋办,你的嫁妆……”
来弟哼哼笑着吃这顿午饭,觉得这杂粮饼子突然就不噎人也不难以下咽了,有弟一副愤愤的样子,象是从现在开始,多花一文钱就会影响来弟的终身一样。来弟在心里作个鬼脸儿,姐的嫁妆,姐的终身,姐……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