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虽然热,莲菂还得常出门,带着留弟出去看宅院。晚上回来都晚,安冕在房里等着:“天天这么晚回来?”
“问你姨妈,为什么选这样天气成亲,而且这房子到现在她看不好。近了的没有,远了的远了。”莲菂每天回来就累得不行,安冕皱眉出主意,他出的主意从来馊:“要近还不容易,让隔壁的人家搬一搬,多给他钱。”
莲菂点着儿子的额头:“你去问你父亲去,他是答应才叫怪。今天为什么又这么晚才回来,先去一家卖房子的,人家认出来。”留弟吃吃笑着学给安冕听:“那个人见到姐姐,认出来安大人的家眷,房子立即就便宜了。”
“便宜了不好?”安冕眨眨眼睛,莲菂哼一声:“你父亲一天算是穷奢极欲,花的还是家里的钱。他那俸禄压根儿就不够。要是让他知道外面有这样事情,你猜他是什么脸色?”安冕模模自己的头:“跟昨天晚上和孔世伯出去吃饭回来一样的脸色吧,挺开心。”
留弟笑起来,莲菂对着儿子笑过,转过脸来对留弟道:“记得第一次来京里出门要躲着人,那时候被人骂,真奇怪偏就骂你姐夫;现在出门要躲着人,是因为被人奉承,奉承我也要躲着。”
桌子上有团扇,莲菂抓在手里忽闪几下,又问安冕:“你父亲一个人睡,挺开心?”这是安冕刚才的原话。分居这几天,莲菂算算时间,也到进来的时候了。要是开心,就还在外面睡。安冕告诉母亲:“我父亲说在外面清静,他和孔伯父约着晚上还出去,去什么楼?”
莲菂没好气:“你又胡说了,他去哪里还告诉你。”安冕对着母亲嘻笑:“好吧,您今天晚上得去书房一趟,”
“为什么,我从来不去找他。”
“您不去,我打赌就不赢。我和简靖王的两个小王爷打了赌,他们今天晚上把王爷弄到我干妈房里去,我得把您弄去找父亲。”
莲菂听过,绷着脸看儿子:“自从你认了干妈,多了两个干兄弟,淘气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你爹的面子足够你京里折腾,这还加上两位小王爷。真不知道你哪里好,就是图着和你一起玩出无数的幺蛾子来。”
留弟大有兴趣:“你把你妈弄到书房去倒是有可能,小王爷们怎么把王爷弄到王妃房里去?”安冕嘿嘿笑:“我怎么知道?”留弟摇头不信:“你肯定出主意了,是灌多了酒,还是装生病?”安冕大摇其头:“我只管我妈,你今天晚上得去书房,门口儿站一站就行,不然父亲不给我东西。”
一不小心就说溜了嘴,莲菂白眼儿子:“你跟几个人打了赌?”三根手指举起来晃一晃,安冕嘻嘻哈哈:“小王爷们和我父亲,再没有别人。”留弟哈地一声笑起来问姐姐:“你去还是不去?”
“我得去,你成亲住哪里,让他拿主意去。”莲菂板起脸来对儿子道:“不是为你打赌,也不是去扰他清静,你姨妈住哪里,我得去问他。”看外面月色浮动,莲菂起来去书房。安冕落在最后面,对着留弟先伸手:“给我东西,我赢了不是。”
留弟拿出一张银票在安冕脸面前晃几晃:“告诉我,你和几个人打了赌?指着你父亲母亲赌气挣了不少钱吧?你真是你父亲的儿子。”把钱抢到手里,安冕扮个鬼脸儿:“我父亲只会当官,不象我会挣钱。”然后大摇大摆往外面去找母亲:“我得去盯着她进书房。”
来到书房门口问安步,母亲已经进去。安冕转身开始讨债去,先去安夫人房里告诉她:“这次是我母亲服的软儿,”出来还有曾祖父母那里。
安公子在烛下想笑:“你儿子又胡说八道了,我几时说过我一个人清静。”莲菂手里转着团扇柄问他:“和孔大人出去玩了?”
“和孔大人只能是出去,你看他象是个玩的人。”安公子重提孔二公子:“可惜了,这亲事不成。”
梁五一定要娶一个表妹,安公子想想还是后悔,又告诉莲菂:“王爷面前我求过,让他调回京里来,他只是不肯,说是我说的话,他一定不来。”
“这话是早说过,他不回京里来,留弟不跟他走,成亲就成亲吧。你事事想到,他们住哪里?”莲菂月兑了鞋抱膝坐在榻上:“你挑剔,留弟也挑剔,我这房子没弄好呢。”
安公子想也没有想就道:“在家里成亲,梁五回来也住家里。他吃酒打架的性子,你放心他住外面去?”
“但是,总得给留弟一处房子不是,以后我再和你生气,我外面去。”莲菂说得眉开眼笑,安公子笑着哼一声:“你买不到房子是天意,外面没地儿去。”
莲菂长叹一声:“最近天热,有园子有水池的宅子,哪怕只有几株柳树也有人要抬抬价。我想买一处趁心的,偏就没有。象是不少人在京里今年买房子?”
“简靖王爷要在京里常住,他带回来的一批人,弄得今年房子贵。”安公子说过,和莲菂回去。路上看小桥流水月倒影儿,正在流连月色说话。门上的人过来一个:“二姑爷到了。”
就是莲菂也奇怪了:“这个钟点儿,他怎么进的城门?”夫妻往外面去见梁五,梁五是满面春风带着通红,不知道哪里喝过酒才来。嘴里也是醉话:“留弟信中说要在这里住,我想着再来吃饭象是打扰。”
安公子挥挥手让人带他去休息,再出来就道:“我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莲菂笑眯眯提醒道:“他看你也一样,不然不会外面吃过才回来。”
“那还不是为了你。”安公子搂过妻子,自己笑了一下。
梁五第二天来见留弟:“我借了一处房子当新房,暂时委屈你一下,成过亲你还是跟着我走。”留弟慢吞吞:“可是我姐夫会不喜欢,他要我们在家里成亲。”
“你姐夫?”梁五一听就要炸:“我们都要成亲了,为什么你听他的?三从四德,出嫁从夫,没有在家听姐夫这一条。”
对于梁五的火暴性子,留弟突然很欢喜:“你还喜欢姐姐是不是,可是她嫁了人。”梁五赶快解释:“这里面没有你姐姐的事儿。”
留弟是欢天喜地的表情:“你原来喜欢我姐,现在也喜欢没什么不对。我喜欢我姐,所以喜欢你。”梁五被绕得头晕:“这跟你姐毫无关连,我要和你成亲,不是因为喜欢你姐?”留弟仰起脸来:“你不喜欢我姐了?”
梁五张口结舌回答不出来,留弟才重新喜欢:“你还喜欢是不是?所以不在家里住,看不得她嫁人了,梁五哥,我最喜欢你的,就是你这直性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晕乎乎的梁五出来吹过风,觉得自己清醒一些。再来找莲菂:“你嫁得好,我和留弟都放心。不过成亲在你们家里,没有这样的规矩吧?”
莲菂也有一通话要对梁五说:“你不喜欢公子是不是?其实你们见的时候儿不多,他忙呢不到晚上不回来。”梁五又晕一下,莲菂捻着团扇,对梁五道:“你现在还是爱吃酒?吃多了和人打架?成亲以后要改改。”
梁五忍耐地道:“这话是谁说的?”莲菂睁大眼睛,颇有几分无邪之感:“你的上司将军史将军说的。”梁五忍忍气,刚开口道:“我们出去住……”
话被莲菂打断:“留弟小你许多,你得让着她。就象,就象夫妻吵架了,你得先服个软儿,至少你得多下些声气,不要一有事情就跳起来,有话要好好说…”
梁五坐着看莲菂,突然平静下来由着她说,对面这个妇人,这几年就是模样也变得少。当然二十多岁之内的女人变化少的人多。梁五对着这张熟悉的面庞,只是发怔,再看看房中,又一次恍然大悟,这不是当年的小姑娘,这是安大人的家眷。
等莲菂说完,梁五慢慢腾腾地开了口:“你知道吗?你们姐妹长得很相似?”这话说过的人不少,莲菂也点头:“是这样。”梁五再一次慢慢腾腾:“所以,当年,你觉得,我会不会应该,”说了几句废话后,梁五道:“我当年喜欢的应该是留弟是吧?”
莲菂一下子愣在当地,过一会儿才明白这话,留弟当年才几岁?她笑上两声,反问一句:“是吗?”。问过就后悔,梁五又坚定不移地点点头。莲菂轻摇着团扇,笑眯眯道:“我想也应该是这样。”
亲还没有成,梁五试图把以前的事情理清楚。我喜欢的是留弟,一开始就不是你莲菂笑容满面,就差拍双手赞成:“那你也要在家里成亲。”
莲菂的若无其事,让梁五心中又凉了一下。他随即就稳住自己,想想留弟说的话,一切为了姐姐。两个人为着喜欢同一个人要成亲,梁五心中隐隐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