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帽子,妈妈白帽子。”远处传来小赛得声音。
邝梓健看去,还真是小赛和他妈妈俩人缓缓走来。
“白帽子,你在排队吗?”小赛说,“哎呀,丑狗也在。”
“小赛!不是很可爱吗?还穿着新衣服。”
“可还是很丑。”
“没事的,John老了,丑就丑呗。”
“对不起,这孩子。”
邝梓健看着小赛的母亲姚琳,女人穿着欧版的长排风衣,系一条黄色围巾,一双羊毛短靴,头发像刚打理过,显得比前两次见时年轻漂亮不少。
“你在排‘百折’吗?”
“唔……是的。”
“很前面嘛。”
“是啊,五点就出门了,本来应该能排第一个,可带着John不能坐车,所以慢了。”
“哦……天这么冷要一直排到十二点呀。”
“还好,有太阳现在。哎姚琳,你要排吗?我给你插个位。”
“哦我不用了,不用了,要排到十二点,太晚了。”
邝梓健问了个傻问题,她当然不用,会来排“百折”的,特别是前五十位的,全是如梓健这般社会的最底层,社会的残渣。如果政府想要看看这城市活得最苦的人长什么模样,来“百折”看看就行了,由到0一目了然。
这就好比在广袤的沙滩,沙滩里有宝石、钻石,可更多的是沙子,而邝梓健便是里面的石子,还是最烂的石子,连沙子都不如,若没有幼儿园的那份工作,他早同那条老狗饿死在不知哪的角落了。
“白帽子,你就和它一起过年吗?”小赛问道。
“恩,家里没别人,就我和John。”
“那肯定很没意思吧。”姚琳说。
“还好,习惯了。”梓健问,“你呢?要带小赛到处拜年吧。”
“哪有,我和妈妈谁家也没去,一直在家,今天才肯带我出来。”
“你妈妈要上班吧。”
他看看姚琳,只见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里没什么亲戚,小赛他爸爸那边娘家在外地,很少回去。”
“这样哦……”
“白帽子,你会打游戏吗?”
“什么游戏?”
“光枪,那上面的网球足球,飞机,你都会吗?”
“从小玩到大。”梓健玩笑似的说。
“那来家和我玩好吗?妈妈的水平太烂了,她连枪怎么拿都不会。”
“那是挺烂的。”
姚琳也笑起来,低头看了眼时间而后说:“那我们先走了,还订了前面的白熊饭店,小孩子吃的那种。”
“唔……我知道,好啊,那再见。”
“再见白帽子……”
姚琳指了指地上的老狗,于是儿子又说,“哦,还有John。”
看着母子俩渐行渐远的场景,邝梓健感到很欣慰。
在众叛亲离,身边只剩下John后,小赛与姚琳是第一个会同他说上两句话的人。
同他们交谈时邝梓健心中会涌出久违了的暖流,令他觉得,即使在寒冷的冬日也会有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
而这,是“安眠剂”那个虚幻的世界,所无法做到的。
尽管它看起来,是那么的真实。
36
破落的家中换了新电视,为邝梓健灰白的生活添了一抹色彩。他摆弄那电视许久,John似乎也对能接受到新节目而雀跃。
另外穿上新的冬衣后邝梓健还戴上了姚琳送的帽子,在镜前一照,整个人都变得顺眼了。
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看到了也曾意气风发,在“18Room”受女孩们欢迎的自己了。
但很快心情又低落下来,因为在所有华美的画面前,都冠以了“曾经”这个词
几天之后……
邝梓健将为小赛买的游戏放在桌上,又坐到电视前,隐隐的他有些怀念起安眠剂来,原以为已然麻木的寂寞,不经意间,又渐渐复苏。
寂寞化身为数条恶虫,啃噬着人的心。
于是一天之内,邝梓健始终在注意时间。John似乎也感觉到主人不同于往日的焦躁,乖乖趴在窝中。
但梓健真的仅仅是为“那个世界”的事而不安吗?或许其中是应该加上小赛与姚琳的原因的。
这对母子的出现扣响了他牢牢闭锁的心门,虽然那扇门早已不满灰尘锈迹斑斑,几近无法开启,可它确实被敲响了。
轻声地,有节奏的,咚咚咚,敲响三下。
于是,邝梓健感到了寂寞,糟糕的寂寞。
“22号,在试验前有件事我要提醒你,当然这不是我想提醒你的,而是每有新情况上头都要我提醒你们这些试验者。”
纯白房间中,蛹静静卧在正中。
“提醒什么事?”
“请记住你是试验者,不是使用者。”
“能把话讲明白点吗?”
“说白了,我们虽然有完善的生命监测与保障系统来确保你们的生命安全,可我们不会提供任何额外辅助。”
“无论你是使用安眠剂或扩展功能。”
“还是不明白。”
“真蠢。也就是我们会对使用者(而非你们这群试验者)在注入安眠剂的过程中提供全程的其他药剂的辅助,以将安眠剂目前已知的副作用降到最低。”
“而对于你们,我们不会这么做。所以试验中,你们只能依靠自己。”
“你说的副作用是什么?”
“说不清,每个人表现不同,有人在安眠剂中看到自己在撒尿,于是也会把尿撒在蛹里。诸如此类。”
“…………”
“好了我和你说的够多了,真浪费我的口舌。”
“22号你是最麻烦的一个。”女人咳嗽几声,又说:“那么请你月兑了身上那套新衣服,我们开始吧。”
邝梓健心中燃起些许期待,他期待进入“那个世界”。
曾经的真实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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