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健正在坚信自己的感觉,那感觉正像种子般在心中生根发芽,并逐渐茂盛。
他做个梦,梦见与雅妍牵着手,在音彤家的别墅外烤肉。漫山遍野的枫林,风一吹朱红色的枫叶曼妙起舞,美极了。
然而,雅妍仍未再光顾过“日出茶太”。
随后几日,梓健依旧像七月初那样,只要上班即每晚都去服装店晃一圈,有时候雅妍不再店里,或者早班已经下班。
有时候雅妍在店里,那便等她下班后再送她回家。
路上两人的交谈很少,常常是在寂静的蓝河水声与蛙声中将雅妍送到门口。
但梓健能感觉到两人间的气氛,已不像从前那么冷漠了。
这天女乃茶店八点便关了门,因为要定期清洗调配设备,棋棋与丫丫也留下来帮忙。
而清洗到一半,运送茶粉、咖啡,炼乳,塑料杯的货车来了。
年近三十的店长便同梓健一道卸货搬运,将各色纸箱堆到狭小的仓库中。
由于全店只有梓健一个男人,这事干起来并不轻松。
加上这鬼天格外闷热,即使是晚上气压也相当低,热乎乎的气团不断在周围缠绕。
小胸部的已婚店长对照运货单,一一记下来货的品类与箱数。
“梓健,这么多东西仓库堆不下的话就先放到我办公室。”店长说。
“恩。”
“哎你饭吃了吗?”
“吃了,七点吃的。”
“你在这干上两个月,到开学了胸肌也练出来咯。”
“是吗?我可不想有胸肌啊。”
“我老公大学的时候是篮球队的,身上都是肌肉,那时候女生就喜欢这种。怎么,现在不流行了吗?”
“嗯,现在流行妖的,男人越妖越好。”
“妖啊?是说男人也要画眼线吗?”
“恩,就是那一种。”
店长笑笑,大概没见过酒吧中画眼线的男人有多少。
“唉,这天倒不算太热,可闷死了,看样子等会儿要下大雨。”
“是哦。”
梓健抬眼看向夜空,阴云缓缓增多。
“你有伞吗?没的话到我办公室拿一把。”
“学校又不远要什么伞啊,真下雨的话淋回去擦干了也就没事了。”
此时两个女孩也跑出来,陪着店长一同监督梓健做工。
做男人真是要命,这群大胸部大的女人是无法明白其中的苦楚的。
梓健想尽快地将货搬完,因为已近十点。
可无奈品类繁多,搬完了还要整理堆放,棋棋丫丫先走了,留他一个按店长的指挥整理完毕时,已经是十点二十分了。
月兑下工作服,看店长拉上卷帘门,他心中有些不快。
服装店十点关门,雅妍现在应该已经下班了。
“梓健你要过蓝桥回学校吧?正好一起走啊。”店长回过来说。
“哦我不回去。”
“怎么,这么晚了还要出去疯?”
“是……吧。”
“那好吧,我先走了,今天辛苦你啦。”
“嗯……”
梓健模出手机看了看,已然十点半,他想兴许服装店今天有加班什么的也未可知,加上又和店长这么说了,便朝商业街的另一头走去。
两边的店铺大多已熄灯闭门,他隐隐的觉得有些起风了。
走了没多久,远远的望见服装店也沉浸在一片黑幕中,不免一阵失落。
然而刚要走,在视野的一个小角落,瞥见有个人还坐在街边的长椅上。
那人一动不动的,似乎也正望着自己。
梓健的心猛地悸动,就像在最黑暗的洞穴中看见一缕亮光。
他朝那缕亮光走去。
雅妍突然满不在乎的扭过头。
“在等我啊?”梓健嬉皮笑脸的迎上去。
“你说可能吗?”
“那你坐在这干什么?不会是乘凉吧?”
“我肚子痛在这坐一会儿不可以吗?”
“肚子痛?吃坏啦?”梓健也坐下来,“哪里痛?”
“你不知道女人有痛经这回事吗?”
“哦,知道。”
雅妍不屑的瞟他一眼,随即站起来像是不痛了的快步走开。
“你明天来店里,我弄杯‘红枣普洱茶’给你喝,专门治痛经的。”
“你那是女乃茶店,又不是药店。”
“总有帮助的嘛。”
“不用你好心。”
梓健真想使用暴力一把抱起这女人,看她到时候还怎么对自己冷漠对自己凶。
雅妍取出烟叼在唇间,她低头点火但风越发大了,点了半天没点起来。
“梓健,你过来。”
“干什么?点不着要我钻木取火不成?”
“死人,当然是挡风啊。”
“死人?”
“我姐教我的,所有看不顺眼的人都叫死人。”
雅妍低头又打了半天,可还是一着即灭。
“好了别抽了,少抽一根会死啊。”
梓健一把夺过她嘴上的烟又扔进蓝河中。
“你干什么啊!上次把我药扔了,这次又把烟扔了,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扔都扔了,而且你也打不着。”
雅妍瞪他一眼,舌忝下嘴唇,气呼呼的继续往前走。
“你不说肚子痛吗?走这么快干什么?”
“下来了就不痛了啊,白痴。”
“我又不是女人,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猛然间周围亮了秒,天空划过一道霹雳,而后传来低沉的雷音。
“要下大雨了哦……”梓健说。
雅妍上下打量一番梓健,轻轻“嗯”了声。
来到铁轨旁的平房前,看见二楼的一盏灯破天荒地亮着。
雅妍似乎紧张起来,梓健察觉到了她的紧张,一把抓住她要拿钥匙的手。
“你干什么?”她的声音也变弱了。
“你姐姐在家?”
“恩。”
“没事吧。”
雅妍顿了几秒。
“没事的,都住在一起那么久了,你走吧。”
讲完他甩开梓健的手,走入房中。
梓健在原地站了会儿,看见一楼的一盏小灯也亮起来,这才转身离开。
他想像不出雅妍在那个家中过的是怎么样的一种生活,只是隐隐感到不安。
又一道惊雷响起,夜空已布满雨云,不免想到一句以前在《刑》中所写过的诗:
“黑云压城城欲摧……”
请让我使用“扩展功能”,五十岁的邝梓健请求着,他已然完全沦陷在安眠剂的世界中,一时忘了自己真正该身处何处。
一股冰泉缓缓涌上脑际,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呕吐感,眼前的画面稀里哗啦的碎裂,一如玻璃被榔头狠狠砸中一般。
渐渐的碎裂满地的斑驳碎片又重新组合,一砖一瓦的构成新的“世界”。
邝梓健置身其中,不觉又一阵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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