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梓健每天都送小赛回家,而后在那儿与母子俩个共进晚餐。但是他对姚琳并没有其他什么想法,或许他们只是在互相帮助。
一如“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有一次姚琳甚至在饭桌上说:“如果家里有三个房间的话,你和狗搬过来住也挺好的。”
慢慢的邝梓健感到自己的生活起了微妙的变化。
他有时都想不起世界上还有个叫作“安眠剂”的东西。
安眠剂是什么呢?
他让人对真实的世界产生怀疑,看似是美妙的回忆,但实则却是毒药。
人之所以无法记住过去的点点滴滴是有原因的,太过清晰的记忆只能令人活在过去,无法自拔。
“白帽子,什么时候带我去大洋公园?上次你答应过的。”
双休日的下午梓健带着John与姚琳小赛在草坪上晒太阳。
“等天再暖和一点,现在去太冷了。”
“不会骗我吧?”
“不会,肯定带小赛去。”
“妈妈也要去哦。”
“当然,妈妈当然去。”
小赛听后高兴得跑开了,丑狗啪啦啪啦的缓步跟上去。
“我一直想问你,这酒量是天生的还是练出来的?”
“我吗?”
“恩。”
“我是练出来的,以前我也不行啊,大学和同学一起去酒吧喝,工作了以后和各式各样的客户喝,练出来的。”
“那你上次说有个朋友喝酒喝死了,是真的吗?”
“嗯。”
“是好朋友?”
“算是吧。”
姚琳沉默一阵,而后又说:“因为这个所以戒酒了?”
“倒也不是,因为没钱又觉得喝不喝都无所谓所以不喝了。”
“哦?”
“我这个人很奇怪,不管抽烟喝酒都是没有瘾的,不像有人是烟鬼,有人是酒鬼。”
“那很好啊。”
John像走累了,又回到梓健身边,梓健从口袋里模出狗粮放到草地上。
“这两天我都有些心神不宁的。”
“为什么?”
“小赛马上要上小学了,我很怕有一天他会意识到自己是个没爸爸的孩子。”
“你不是带他去扫墓了吗?”
“去是去了,可小孩子怎么知道‘死了’是什么意思呢?等一天天长大以后,去同学玩或者同学到家里来玩,慢慢的他就会明白自己和其他孩子是不一样的。”
邝梓健蹲着抬起头,抚了抚干枯的头发。
“姚琳,有些事情是改变不了的,因为变不了,所以只能忍下来,接受下来。”
“………”
“小赛肯定会有明白的一天,其实他现在也已经懵懵懂懂了,真到那一天只有认真的和他说,没有其他办法。”
“可我一想到这些就心神不宁。”
“那我来和他说吧。”邝梓健站起来,“有些话男人和男人说,会比你说要好。”
“嗯……”
安眠剂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世界上没有东西比他更奇妙,在使用后人会对他产生依恋,会觉得那个世界真美好。
可回到现实中,生活上一段时间之后,又会觉得那东西是在破坏人的现实生活,他便是如此矛盾,非要比喻的话,就像毒品——吸的时候飘飘欲仙,可那股劲一过就会厌恶与痛恨起来。
然而每次六万元的报酬却摆在那儿,邝梓健想带姚琳小赛好好出去玩一次,这些钱也是必须的。
他撕下日历计算时间,距上一次试验二十日,是周六,可以白天就去研究所,上次用了两天一夜的时间,这次即便再用上两天一夜也是周一的早上,还能赶去幼儿园。
所以邝梓健为John准备了三日份的食物,又清理了承粪板。
他在狗的耳边喃喃自语,像在安抚它的心灵。
邝梓健觉得,John会明白他意思的。
2037年4月,周六的一早邝梓健便出了门,他手腕上拿着22号的菱形号码牌,来到中山研究所。
气派的建筑下,草坪上的洒水器一如上次离开时那样,旋转着向四周喷洒水花。
下到地底深处,忘却现实世界的阳光与月夜,熟悉的蛹呈现在眼前。
“22号,你应该已经清楚自己是第二轮的试验者了吧。”似乎不论何时何地幕墙后的女人永远都在那儿。
她是谁呢?
“恩我知道,六万一次对吗?”
“不错,如果你能进入第三轮的话便是九万一次,每使用一次扩展功能也变成三千。”
“嗯。”
“关于第二轮试验与第一轮的主要区别我应该已经说过,而根据我们所获得的数据显示,你的身体已经慢慢在适应扩展功能,这是个好消息。”
确实,扩展功能的剧烈疼痛慢慢的在减缓。
“或许你可以多使用下扩展功能,你使用的越多我们所获得的数据越详尽,你获得的酬劳也越多。”
“副作用也越严重,对吗?”
“嗯,根据记录你的副作用是头痛、间歇性失忆、并且还进入过‘迷途’状态。”
“……”
“当然,这完全取决于你的选择,你发出信号,我们开启扩展功能,就这么简单。”
邝梓健很想骂一句“你们自己怎么不*了来试试!”
“那么,我们开始吧。”
房间中的灯暗了些,脚下传来热感,蛹如半透明般卧在中间,它一开启即亮起鬼魅似的紫红色的光。
一躺进去邝梓健立刻想起赖雅妍,思绪像迫不及待的要接上上次的端点般怎么也控制不了。
“梓健,你这死人!”雅妍说。
“安眠剂注入。”
“安眠剂已注入。”
“开启生命检测系统。”
“同步心律。”
“同步血压。”
“收到脑波呈像。”
有如绕口令般的杂音噼里啪啦传来,但很快那些声音远去,身体如同漂浮在漆黑的洋面上般晃晃荡荡,飘出港口。
淌入安眠剂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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