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健凌晨三点回到出租屋在浴室泡了许久,雅妍一夜没回来,家中的行李箱也不见了踪影。打她新买的手机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浑浑噩噩等到天亮也音讯全无。
梓健有了种极不好的预感,他痛恨自己、更痛恨花勇,所有的一切都是那男人设计好的,无论是溜冰还是小怡全是计划内的事情,他处心积虑的想让自己和雅妍分手。
不知不觉间睡去,再醒来已是下午一点,梓健第一件事便是再次拨打手机,但那头竟传来“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这说明雅妍已换了号码,原本的号码或许已被她扔进蓝河,沉沉坠入冰冷的河底。
梓健傻傻坐在老旧的地板上,他不觉得饿也不觉得累,像一副灵魂被掏空的年轻躯壳,时间静静流淌,屋外传来夜总会小姐抱怨暖气太弱的吵闹声,梓健觉得自己一时间也成了严吟君,也该重重的用头撞墙大骂畜生。他不知道雅妍会不会原谅自己,更不敢去想这些,只是觉得心里很空,无论塞入什么都无济于事。
如此夜晚复至,屋内暗下来,小姐们打扮一新,喷上*的香水踏上工作之路。周围静的叫人发怵,仿佛能听见空气在耳边轻微的流动。窗外的树影影影绰绰的映在一侧的墙壁上,偶尔随风摆动,让人联想到无声的皮影戏。
梓健蜷缩在床边的地板上闭着眼镜,悄悄的由眼皮缝隙中漫出些许无声的泪,他身体颤抖几下,脑海浮现出雅妍在蓝桥上孤寂抽烟的情景——那个夏天,他啃着花卷蛋糕在蓝桥上遇见了面色憔悴的雅妍。在那时女孩那张没血色的脸和孤独的侧脸,深深刻印在了梓健的记忆中。
随即,他又想到了昨晚,雅妍站在包厢门口的模样。由她眼神中透露出的是什么呢?是痛苦还是哀伤?亦或是悄悄的松了口气?可不管怎样那眼神并不是心碎,而且也没有太多的惊讶,她就像经过路口,偶尔的望见了一场车祸,边走边望了会儿,眼神中透露出来事不关己的感伤。
没错,那是事不关己的感伤。
这样一想梓健感到心被手指粗细的针狠狠扎了一下,那绝不可能是雅妍会露出的眼神。
对了,是愤怒!梓健记起来了,雅妍看见自己在干别的女人时所露出的眼神!他打了两个喷嚏,大脑昏昏沉沉。
窗外传来冬季仅有的麻雀叫声,雀群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不知何时梓健已躺上了床,床单上、枕头上,都留有雅妍的味道,这也是他不愿上床的原因,他害怕闻到这些味道,这些味道会逼他离开这间屋子。
阳光斜斜的照进屋内,梓健觉得虚弱,身上粘乎乎的,忽然听到John的叫声,他一下从床头跳起冲去厨房,可到厨房一看,什么人都没来,只是John饿了一天想要食吃的呼唤。
梓健有些失望,脚边John正仰着丑脸祈求似的望着主人。
他倒了狗粮在狗盆中,John饿慌了似得大口咀嚼,梓健想拍拍狗的脑袋,但转而作罢,他开了煤气烧水,在取水壶时看到了抽屉中的香烟。
那是雅妍曾抽的香烟,只是由春节她答应梓健戒烟起便没再抽一根,未开封的香烟静静靠在抽屉一角,让梓健觉得难过。雅妍是如此用心的遵守了对自己的约定——而自己呢?
梓健拆开烟盒,抽了一根在煤气上点燃。烟滋滋的烧了数秒,吸一口绽放出橘红色的光点。
梓健过去也曾抽烟,只是他讨厌香烟的味道,也没瘾,可这根雅妍留下的烟却让他的心情平静了些。他坐在厨房的板凳上无声无息的抽了几口,顺手抓起一粒狗粮放进嘴里,狗粮香香脆脆,有股牛肉干的味道,但冰冷的口感却又让人不适。
梓健在水池中掐了烟,将烟头扔进马桶冲了,水池上的镜子中印出他憔悴的脸,下巴长出干硬的胡渣,眼袋下垂、头发凌乱,感觉好像在深山中被困了三天三夜的迷路背包客。
梓健从门口拿来毛巾用冰冷的水洗了脸,冷水让他的大脑清醒,吸入的空气似乎也比之前清澈了些。他久久将冷毛巾捂在脸上,如此反复做着深呼吸。
忽然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明白了,雅妍不会再回来了……
正午梓健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在房间里闷了一天一夜,感觉像过了十年之久。可事实是世界什么都没变,连两天前看见的路边的一坨狗屎也还在那儿,风干变硬。
来到学校他在大食代里买了份面吃了,碰到吕茜同他挥手他也没理,甚至露出不快的眼神。
吃过面,还活在这世界的真实感多少回归了些,梓健靠在球场外的铁丝网上,看里面拼的满头大汗的陌生面孔打篮球。
然而没过多久他远远的望见四个同样陌生的面孔,那是花勇与音彤,而在他们两边的是老牛和盐水鸡。
梓健看着他们越走越近,老牛也注意到了梓健,梓健觉得胸中有股无名的怒火,因为花勇竟还和身边的人有说有笑,他笑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如果手上有刀,梓健想自己一定会捅上去。
“喂梓健,这一天一夜去哪啦?是抓紧最后时间和雅妍在家疯狂造人吗?”老牛在不远处喊道。
梓健重重拍下铁丝网,走向他们。他径直走向花勇,满脸杀气。两人四目相对,花勇并没逃避并像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似的格外平静。
梓健一拳挥上去,跟着又是一拳,花勇往后退了两步。
老牛、君,还有音彤都愣住住了,花勇模模嘴角渗出的血,吐了口血痰。
“梓健你干什么啊!”老牛与君抓住他。
“让他打,别抓他!”花勇喊道,“放手啊,让他打!”
梓健甩开两人,冲上去又是两拳,每一拳都像要致花勇于死地一样。他又一脚踹去花勇跌倒在路边的花圃内。
牛王磊与严吟君一人一只手死死拽住他,经过的其他学生都看傻了。
“梓健你干什么啊,疯啦,你要打死花勇吗?”
梓健用力挣月兑,可两手被紧紧扣住,花勇坐在泥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音彤想扶起男友却被他狠狠推开了。
“鸡牛放开他。”
“他疯了啊!”
“没事的放开他。”
两人松开手,梓健恶狠狠的瞪着花勇,眼内布满血丝。
“你这样打,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用这个。”花勇将石块交到好兄弟手上,“照着太阳穴或后脑砸下去,用不了几下就行了。”
“你以为我不敢?”
“我不知道你敢不敢。“
“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打吧,现在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老牛与君站在旁边,时刻准备在梓健真动手时一脚将他踹开。
然而没等到动手,学校保安和训导主任便赶来,花勇望见他们一下拍了梓健手上的石块。
“干什么你们两个?当这里是拳击场啊?“虎背熊腰的主人拦在两人中间,”都带到办公室去。“
在训导室,主任对伤痕累累的花勇百般关怀,看来平日没少拿农产品。而对于犟头犟脑的梓健则大声呵斥,又拍脑袋又扯衣领的。
花勇编了个打球起冲突的谎话,而主任也清楚平常这两个人是关系最好的兄弟,他先让花勇走了又留下梓健凶狠的教训一顿,叫嚣说本来在学校斗殴,最轻也要记过,可你都大三了,记个过以后工作找不到,就口头警告一次,别再给我出同样的事情。
梓健走出办公室,下了楼看见花勇他们几个在门口等他。
音彤正用湿纸巾揉着花勇的伤口,梓健本想从侧门走,可看到音彤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走向几个人,君上来问道:“你们怎么了?花勇不说,你也不说,还算不算兄弟啊?”
梓健没有理他,直接问音彤,“知道雅妍在哪吗?”
音彤气呼呼的看着别处,也没理睬。花勇拿过纸巾自己擦了,“你告诉他吧。”
“我有问你吗?”
“告诉他吧。”
“哦……雅妍给我打过电话,说她在大学城外面找了个地方住了,可没说到底在哪儿。”
“他用手机告诉你的?”
“公共电话。”
“她还说什么了?”
“她说让你别找她。”
“还有吗?”
“还有什么,没有了。”
梓健“哦”了声,随后绕开他们,独自朝教学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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