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小赛顺利出院,姚琳请了假接小赛回家,见儿子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母亲这个布满担忧的心好歹放松下来,她去超市买了菜又去高级调味商店买了专门的调味料,打算今晚做一顿日式咖喱。
六点邝梓健下班后先回家找了John,姚琳心中也惦念着这条老态龙钟的狗,像害怕它孤单似得让梓健也一并带来。
邝梓健抱着John在马路边寻找肯搭载的出租,抱在手上的John明显比以前轻了,一如人老了以后身体会自然萎缩一样,狗也如此。
在同意多付车资后终于有好心司机愿意让他们上车。梓健在姚琳家附近超市买了当季的方形西瓜,西瓜竟能长得跟板凳一样,简直不可思议。
还没进门便先闻到一阵咖喱香,小赛来开了门看到John用脚逗了它几下,可John视而不见,或许是真看不见了,狗患了白内障也未可知。
把John放在客厅后邝梓健进了厨房,姚琳一身主妇打扮穿着防油围裙头发拢在脑后,手上也戴着袖套,除了咖喱饭之外她还弄了个罗宋汤。
“有什么要帮忙的?”邝梓健问。
“没有,你去客厅坐好等着吃就行了。”
“那我陪陪你吧。”
“…那帮我把洋葱剥了。”
“好。”
梓健切开拳头大小的洋葱,他做家务方面不算在行,洋葱也切的七零八乱。
“你怎么又买东西?上次不是和你说别买了吗?”
“上次?什么时候?”
“你第一次来家吃饭的时候啊。”
“哦,不记得了。可这西瓜很好,正方形的,没开前还能当凳子坐。”
“神经,你三岁小孩哦。”
“小赛出院了你也该放心些了吧。”
“嗯,今天我去买了个电子体温计,以后每天给他测一次免得他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我要开始溺爱她了。”
“每天测?”
“嗯,怎么了?”
“你才神经吧,神经太过敏了。”
“这一定要的。”
见姚琳如此坚持邝梓健便不再说什么了。
饭桌上姚琳打开两罐冰啤酒和梓健就着咖喱喝起来,小赛坐在特别加高的椅子上捧着小碗,桌下的John又发困似的眯眼睡去。电视中播放着今日国际。
“伊朗一颗小型核弹爆炸,伤亡人数不详。”
一时间邝梓健觉得自己同John已经融入了这个家,或者说他们就是这个家了。仿佛即日起他每天下班要回的地方是这里,带John出去散步也从这儿出发。
“梓健前两天我在电视上看到了,那个安眠剂的广告。”
“他们还在找人实验?”
“可好象不是实验,是已经开始销售了。”
“开始销售了?”邝梓健吃了惊但很快意识到安眠剂的技术应该已经成熟,不成熟的充满未知与迷的仅仅是“扩展功能”而已。
那帮家伙还在未经自己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对自己使用了“扩展功能”,让自己看到了根本不想看到地狱画面。
“梓健你试验的就是那种药吧。”
“恩。”
“现在还去吗?”
“唔,上次结束以后他们叫我六十天之后再去。”
“打算去吗?”姚琳露出担忧。
“说不清,有点矛盾。”
“哦。”
“你想我去吗?”
“哎?”
“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投硬币决定吧。”姚琳笑起来,由口袋里模出枚十元硬币,“花就去,字就不去,好吗?”
邝梓健拿起硬币,正反看了看,停在大拇指上抛起硬币,金属折射着头顶的灯光,反复旋转,最终落回邝梓健手中。
刚要打开看,姚琳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姚琳的手湿湿的。
“可以了梓健,已经有答案了。”
“什么?”
“不知道吗?当你用抛硬币的方法决定一件事时,硬币在天上滚的时候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用看了,只要告诉我在抛的时候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哪怕就那么一念之间想的。”
邝梓健松开手,将硬币还给姚琳。
“我在想……去。”
姚琳笑着倒口酒,“和我想的一样嘛,那就去吧。”
“可……”
“怎么了?”
邝梓健想说自己去不是因为还爱着以前的女友,可很快这种无力的辩驳即被自己推翻了。他要去,不正是因为无法忘怀庐小喻吗?
“想那么多干什么,还说我神经兮兮,我看你自己神经兮兮才对。要去就去烦什么呢?”
“………”
“可那个实验……真的对身体没伤害吗?”
“唔。”
关于有无伤害这一点邝梓健自己也不完全清楚,毋庸置疑,行走于安眠剂的世界对于现实世界的生活会有心理上的影响,可对于身体上的硬性伤害是否有呢?他不得而知。
吃过饭小赛趴在沙发上看漫画,邝梓健在厨房和姚琳一块清洗碗碟,两人已然像一对爱人般,即使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John迈着极轻的步子走入厨房,像要祈望什么似的望着主人。
“John大概要尿了。”邝梓健说。
“在家它怎么尿的?”
“有沙子和承粪板。”
“那怎么办?”
“我带他下去逛一圈。”
“嗯好的。”
领着John去到公寓附近的花园,碰上其他这片地块上的狗,它们对这位陌生同伴十分不友好,大吠小叫,邝梓健不得不撩起脚吓唬它们。好不容易John在片无狗打扰的小灌木拉完,梓健裤袋中的手机振动起来。
还以为是姚琳(因为一直以来这手机只有她会打)可拿起一看却是个奇异的号码,说其奇异是因为来电显示为六个“0”
接起电话那头一片寂静,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没有,让人怀疑是否对方是从真空的宇宙中打来的。
“喂?”他试着说。
“邝梓健。”一个女声很肯定的喊出名字。
“恩。”
“已经听出我是谁了吧?”
“研究所的。”
“嗯。”
“什么事?”
“没别的事,只想提醒你再过五天离你上次实验就是六十天,你能来研究所了。”
邝梓健心生狐疑,因为过去对方从未打过电话来,实验一结束关系即像一刀两断似的,可这次为什么特意打个电话来?难道自己真的成为他们重点实验对象?附近真有研究所的人暗中跟踪,监视一举一动不成?
“喂?邝梓健?”冷血的女人老称其为22号,听她叫“邝梓健”这三个字,颇不舒服。
“我知道了。”
“嗯,那没别的事了。”
“哎!”
“嗯?怎么?”
“为什么特地打电话来?”
“上头的意思。”
“上头?”
“没错,要是我肯定不打可上头有交代。”女子停了停,像在犹豫接下去的话该不该说。
“当然你不来也没人逼你,完全是你情我愿的事。”
话虽如此,可特地打个电话来不显然要自己去吗?
“没别的事了?”
“恩。”
那头啪的挂断,就像急于躲避什么瘟疫似的,叫人心生不快。
回到家姚琳正陪在小赛床边看孩子慢慢睡去,而后小心翼翼的起身关了灯,又轻轻合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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