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南躺在床上困意全无,自孙玉钦走后,她便深深地为她的命运忧虑。想来想去,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可是,她也不知这具身体受了什么伤,只要稍稍用力,胸口就疼得慌,以她目前的状况,只怕还没有走出门口,就该被人给发现了。
“哎!平时都是我拿刀剁鱼肉,这下好了,终于轮到我成鱼肉了。”书南悲催地叹着气,正此时,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书南心里打了个突,连忙闭上眼接着装晕,这一次却只是听见门被轻轻地合上,接着是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有人蹑手蹑脚地在朝她靠近。
什么情况?!书南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身体忽然就被人一抬,胸口的伤顿时被牵扯到,饶是她再想装死,也还是忍不住闷哼出声。那抬她的人倒是也吓了一跳,两只手一松,书南重又落回床铺上,她蓦地睁开眼,却只见一个小沙弥惊甫未定地看着她,月兑口而出道:“你是醒的啊?”他刚一说完,就下意识地掩住口,生怕被人听了去。
书南见面前的这个小沙弥不过是十六七岁的模样,个头不高,模样倒很是清秀,尤其是一双堪比清泉的眼睛,直盯着她瞧,倒不像是个坏人,书南也不怕他,于是问道:“你想干嘛?”
小沙弥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道:“女施主,我是来救你出去的。他们都被我点了穴,我现在就带你走吧。”
“救我出去的?”书南只觉得老天爷这次总算是开了点眼,从天而降了一个人带她月兑离苦海,于是她连小沙弥的姓名来历都懒得打听,立马就点头道,“好啊!咱们赶快走吧!”与其留在这里等死,还不如赌上一把,跟着这个小和尚出去,至少看起来,这个小和尚眉清目秀,比那些当兵的友善得多。凌书南不问缘由就相信他了。
小和尚倒是一愣,没想到凌书南这么合作,“你都不问我为何要救你吗?”
“呃——小师傅身为出家人,慈悲为怀,受佛祖感召,所以救我?”
小和尚莞尔一笑,“你说对了一半,不过我不是受佛祖感召,而是我师父。我师父说,这‘慈悲’二字,慈是予乐,悲是拔苦,我们出家人既然习武,若瞧见了不平事,自然要救苦救难的。女施主,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把你给生祭了的。”看来是这小和尚听说有人要将她在那个什么狍灰面前生祭,让他动了恻隐之心,这便来相救。小和尚想必是第一次做这种“好事”,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还有些小激动,“女施主,你可知我师父是谁?”
书南眼泪汪汪,老天爷,你总算还开了点眼。可一看小和尚这滔滔不绝的和对他师父的崇敬的神情,便觉无语。太没经验了,这里是闲话家常的地方吗?!她连忙摆出一副很有兴致,却又很无奈的模样,满脸堆笑地说道:“小师傅,我看不如咱们先出去,你再慢慢告诉我?”
小和尚一想,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完,眼见书南强忍着痛想要把身体从床上给撑起来,他只好收起自报家门的表述,连忙上前去搭把手。好在书南的腿脚还能走动,她跟着小和尚出了房门,果然瞧见守在门口的两个士兵歪倒在一旁。两个人小心地绕过,一直到走廊的尽头。
“女施主,委屈你了。”小和尚指了指身旁的一辆板车,小声道。
那板车上有一个半米高的木桶,隔着老远就有一股酸臭味飘来,书南心一沉,“这是潲水桶?你不会要我躲进这里头吧?”
小和尚脸一红,不好意思道:“我师父说了,能不伤人性命便尽量不伤人性命,要救女施主,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了。”
“就不能换个别的桶吗?”书南有些哀怨道。
“可是除了这个,能装人的就只有……粪桶了……”
“行了,这个挺好……”书南发现多言无益,只好壮烈地摆了摆手,得了!还是快点逃出这鬼地方!任由小和尚把她装进木桶,又往她身上倒了一桶潲水,一篮子西红柿,一盆子馒头窝头,丢了若干棵烂白菜,最后再被压上一只结了几层污垢的盖子。
板车每前进一步,书南就感觉到身体跟着桶里的液体晃荡一下。她真是不知道自己这是前辈子造了什么孽,居然要穿越到这里来受这样的罪。
正煎熬中,板车“咔”地停住了,凌书南心里咯噔一跳,听到有人高声喝问,“干什么去?”
那小沙弥回话道:“军爷,师父让我把潲水送出去,免得搁在寺里招老鼠苍蝇,影响军爷休息。”
那军士立马道:“倒潲水的?你来得刚好!赶紧跟我去厢房,嘿,里头那几个家伙喝多了,吐得一塌糊涂,整整吐了两脸盆,正愁没地方倒呢!”
“这……军爷往茅厕倒就是了。”小沙弥下意识望了这潲水桶一眼,军士却已经把他往回拽了,“茅厕那么远!你还杵着干什么?赶紧跟我去端啊!”
凌书南脸都黑了,果然!她就说老天爷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放她出去!她在心里头把老天爷诅咒了几十遍,可骂归骂,深受重伤的书南还是得乖乖地闷在潲水桶里吸臭气,她只觉得度分如年,始终没见小和尚回来,她实在按捺不住,伸手把盖子顶开了些,顿时一股新鲜的气流从缝隙中钻了进来,书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与此同时,隐约的耳语也随着那空气传到了她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