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 第8章

作者 : 潇离

三日之后,我到藏书室报道了。因为品级未变,所以我还是和老妖怪住一起。那老怪物越发的神经兮兮起来,每日都要躲在暗处偷偷地打量我,注意我的一举一动。有时,小桃来找我,我故意关紧房门,他便会躲在门后偷听,几次把我惹急了,趁他趴在门上那会,毫无预兆,我突然打开房门,摔他个四脚朝天。看他灰头灰脸的样子,即便心里窝着火,有时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可即使这样,他仍旧贼性不改,这让我异常愤怒但又无计可施。

小碌子来得越发的勤了,每次看到我都要呆呆地注视我半天,每当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就恨不得拿根棍子把他打成残废,让他从此以后再也出不了门,最好,一辈子都别出现在我面前。丁海还是那幅样子,除了给我施针,一句话也不多说,我几次想要挑起话头,趁机问问那天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宫里的太监分了好几个等级,大致分为大总管、副总管、带班首领、御前太监、殿上太监、一般太监和下层打扫处小太监等。侍候帝、后、太后的是总管,妃、嫔身边只是首领。一般太监的调岗都要一层一层地上报、审批,程序非常繁琐,而且会涉及到一些不为人知的交易。像原来有个粗使的小太监,整整花了三年的时间,步步为营,极力讨好他的带班首领,也才爬到一般太监的位置,不必再做些粗使的活。

我不明白,刘充衣到底使了什么法子,能让我一个粗使的太监一下子升做藏书室的打扫太监,要知道,这可是个轻松活,平日只需按时通风,拿掸子掸掸灰尘,一年最忙的时候也就是晒书那几日,但藏书室有二十来人,每当那几日,总管还会外调些太监过来帮忙。

我来这么久,从未见过皇上御驾亲临,听说,主上是个爱玩的主,经常把太傅气得直吹胡子干瞪眼,而他身旁的伴读更是换了一拨又一拨。

即使要拿书,也只是派个近身太监过来。我见过那人,叫黄田,每次趾高气扬、指手划脚,这里的太监没一个喜欢他,但又没一个敢得罪他,大多数时候,就在他背后吐吐口水,低声咒骂几句。

“小福子——”

“奴才在,常公公。”

“虽然有刘充衣给你撑着,可你也别目中无人,眼下,这宫里主事的还轮不到她。哼!”说着,常满扭扭捏捏地走了。

顿时感觉额上有一群乌鸦飞过。我依旧跪着不动,直到看不到常满的影子。

我也不知怎么就得罪了他?后来,几个走得较近的太监告诉我,常满有一次得罪了刘充衣,当着许多太监的面,她指使手下直接把常满煽成了猪头。从此以后,常满心生嫌隙,但这丝毫不能把她咋地,毕竟人家是主子,而且是皇帝的心头肉,而他充其量只是个藏书室的管事,眼下除了这藏书室,他哪里都管不了。

虽然常满常鸡蛋里挑骨头,但我一幅逆来顺受、少说话多做事的样子,他也无可奈何,最多只是三四个人的活全压在我一人身上,但那又如何,又不是没做过,而且成天泡在这书堆里,我乐个清静。

“动作快点,快点。”突然,原本寂静的藏书室多了二、三十个人。

“小福子,你还愣着干吗?是想让咱家帮你清扫?”

“奴才不敢。”我连忙毕恭毕敬地跪了下去。

“那还不去,小兔崽子。”

“是,奴才马上去。”

我心下有些狐疑,这藏书室好久没这么大动干戈了,难道是有什么大人物要过来?果然,耳边就有小太监在说,皇上要亲自过来挑书。

这个消息让这些从未见过天颜的小太监们着实兴奋了一把。

是呵,虽说天天在天子脚下干活,可这后宫八千多个太监,能真正见到龙颜有几人?

我继续擦着书橱,越走越往里。突然有太监大喊一声:“皇上驾到——”

我吓了一跳急忙冲出来,直直扑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直抵着地板。

“你这不长眼的奴才,冲撞了圣驾你该担何罪?”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我讨饶着,心扑腾扑腾直跳,不是没撞到皇上吗?怎么叫冲撞圣驾了?而且我哪知道他说来就来?

“算了,平身。”听惯了太监们的“尖声细语”,突然听到这种充满阳光、干净的嗓音,委实让我一阵激动。

“谢皇上。”

“你们都下去吧,联随便挑几本。”

“皇上,还是让奴才跟着吧,这藏书室的书,奴才最清楚不过了。”常满谄媚地说道,点头哈腰的,活像我和赵婶流浪时见过的大黄,天天跟在我们这群人后面,摇尾乞怜、神色卑微,就是希望我们能给它点吃的。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皇上就气冲冲地走了。常满几乎是跪着跑出来。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怎么了?

直到皇上走远了,他才彻底瘫坐在地上。

“还愣着干吗?还不进去收拾。你们这群狗奴才。”

“是,奴才马上去。”

我提起衣角,使命往里跑去。现在的常满谁敢惹得?而且平常,他看我最不顺眼,要在这会,被他抓个错处,接下来……我摇了摇头,努力把这烦人的想法挤出脑外。

我不知道天颜怒有多惊人,但眼前的场景着实吓了我一大跳。至少有四排的书柜相互压着,满地是书,不少书页掉了出来,散落一地。要知道,一排书柜,就动用四个太监拼了全力才能抬起来、扶正。难怪常满被吓成那样。

好不容易把那书柜重新放好,几十个太监几乎同时坐到地上,直喘粗气。

“小福子,眼看这天也黑了,这些书你先收拾一下,等明早过来,我们再来帮你。”不等我回话,那些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大跨步往外走去,哪还有累极了的样子。

我无语,平日里常满欺负我,他们是看在眼里的,眼下遇上这等事,唉~~~

不与他们计较了,一群太监,胸襟能有多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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