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似虚幻或真实的被那参天大树档在了外面,大树下还是那一盘残局,然而对坐的一银发银衣与一紫发紫衣的两男子的心思并非全在残局之上。
“想不到他留有如此一手。”银发银衣的男子笑如三月春风,那双明亮的瞳仁随意瞄向某处,分明是夸着对方的,可眸色里看不出喜怒来。
相较之下,对面紫发紫衣的男子表情就要直接了许多。他蹙了眉冷哼了一声,说道:“那样也好,免得咱们又做些多余的事。”说到这里他顿了一拍,再道:“上次在鬼界,事后我可是被阎王咆哮了好久的。”差点没被他老人家的唾沫给淹死。
虽未亲身经历,但当时的情形如何倒是可以想像。银发银衣的男子抬了手,拿袖挡住嘴,垂睑轻笑了笑,眼底布满愉悦之色,末了揶揄道:“上次也好,这次也罢,不都该你去收拾残局么。”说着他转了语调,故意感叹道:“虽说我不能离开这里,不过还算好,也没谁给我添什么乱子。”那些话里分明有着“但凡是仙就都是些惹麻烦的家伙”的暗意。
听出其中之意,偏偏没办法反驳,精致的五官不由微微蹙在了一起。在他的记忆里,貌似惹事的还真是仙占了多数。当然也不能说魔就很规矩,那些不按礼法做事的家伙们,惹出的事虽少却都是桩桩可达惊天动地效果的。
“哼,苍穹,你别幸灾乐祸的,一切都还早”丢下一句大有“咱们走着瞧”之意的话后,他站起一挥手,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被调侃的一方似乎是生气离开的,苍穹倒是丝毫不担心。他知道浩宇应该是挂记那个没了肉身只留有元神的仙,而借故去查看罢了。
不过,他倒是也对那只有元神的仙产生了些兴趣。
若说那元神残缺而造成投胎时魂魄不全的司琴是个异数,那这个还不知名字的家伙就应该被称为不省油的灯。他一定是早就预料到肉身会有毁掉的一天,才会留下这么险中求稳的一手。
苍穹边想边从容的朝着塔底而去。
此时把时间稍往前推移一些,回到当窥天发动后司凌找上门与莫琴小过一招之后的时间。
窥天本就是不同于莫琴那串念珠的仙物,在发动的时候,只要在同一界内的仙,都会或多或少的能有些感觉。也就是说,停留于凡间的仙,基本上都能察觉到窥天的异动。
司凌是代仙王,加上他又是灵仙的缘故,就实力而论他也应该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使用窥天的地方。然而,他只是速度快了些而已,却不能阻止另外的仙过来一探究竟。想这凡间现了非同一般的仙物,但凡有点儿实力的仙多多少少都会过来瞧上一瞧。
于是乎,他必须得赶在另外的仙赶来前,拿到窥天离开此地。
司凌在不算大的屋里转了一圈,并未找到类似窥天之物,心间不免有几分烦躁。
认真论起来,这窥天应该属于他的才对,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爹,也就是老仙王居然把它给了司琴,而那个不识货的死丫头,转个背就送给了不知她从哪儿认来的义弟释烨。
当时司凌那个羡慕嫉妒恨呐,差点就冲动的去抢了释烨。好在那念并未赴于行动,否则也不会有他为代仙王的日子了。
不过释烨得了窥天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总之是从未在天界用过。二十年前他与易尘犯下助魔之错被责令离开天界后,窥天也就从天界被带到了凡间。
那个时候,司凌顿时明白自己与此物无缘,倒也不再逼迫着自己去强求。
万事都有前因后果,纵是他为代仙王也逃不出这个真理。就在不久前,他的心月复肃默似乎无意的提到了让他心里带着刺的释烨,暗埋的记忆被翻了出来,也就重新的勾起了司凌对窥天的奢求。
司凌认为肃默所说释烨肉身尽毁、元神俱灭的事,基本上算是在暗示此时窥天无主,谁找到谁就拥有。于是他借着魔界开门之事,偷偷的停留在凡间,迟迟不愿回天界,暗中找寻着与他擦肩而过的仙器。
说白了,他没在天界的事纯属暗箱操作的秘密,若是此时被谁瞧到而传回了天界,他多少也有些不好交待。
要是再找不到……
“咦?司凌?”正想着要不要先离开,司凌就听到有谁喊出了他的名字。
沉了脸,微侧了个头,触到来者的脸时,司凌脸色更沉了几分。
“你是青鸯?”那个与易尘交好的纯血剑仙。
后面的内容,司凌只是在心里面想了想,若要说出来,青鸯一定会反问他一句,他哪里和易尘那厮交好了。
青鸯之前被司凌的心月复也就是肃默给伤了,加上青鸯了解到释烨的事情与肃默绝对逃不了干系,随便一联想一牵扯,司凌就成了那幕后的主使黑手了。
对着主使黑手,青鸯的态度当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你不是贵为代仙王了么,怎么还有时间留在凡间?”
这话就算随便说说,司凌也听得压力极大,更别提青鸯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分明就是说他渎了代仙王一职。
司凌在心里暗紧了紧,脸面上倒也还算从容地说道:“本王那是担心有魔族余孽祸害凡间,这才特意留下的。”
“‘本王’?呵”嘲讽的笑声明显得让司凌变了脸。
曾经身为老仙王的护卫,青鸯与易尘对司凌的评价向来都不高,也可以说他们俩都是瞧不起司凌的。相互暗斗着的青鸯、易尘一致的认为,要不是老仙王生死未明,王族纯血又只留了他司凌一个,这才便宜了他得到了代仙王之位,若不然的话哪里有他司凌的份。
他也好意思称自己为“本王”,别笑死他了。青鸯明显的嘲笑勾在唇角,讥讽之意闪烁在瞳仁之中。
“你……”怎么凡是司琴的朋友都如此无礼
司凌的后话还未出口,只见易尘脸色不怎么好的出现在屋内,刚刚巧的将他和青鸯隔开。
看到屋里先到的这二位,易尘还未完全站稳就先愣了下,随后他慌忙的扫向四周,未看到应该在的人时,他的心里顿时一紧,咬牙切齿地指了司凌就问道:“你把我徒儿怎么了?”早知这麻烦的司凌会凑上一脚,他就应该先放弃找老仙王先一步的返回才对。
这里会是易尘徒弟的家,司凌和青鸯倒是相同的不清楚。不过青鸯要比司凌知道得多一些,在听说这里是他徒弟的家时,结合着他来观摩的那物一想,顿时就明白易尘所指的徒弟,一定是那七个中的唯一异类,修灵仙的张天池。
合着这里是张天池的家,司凌把他怎么了?青鸯也想知道。
“徒弟?她会是你的徒弟?”早就被青鸯给激怒的司凌,再让易尘一质问,并没仔细思考就说道:“收一女子为徒,你打算趁渡劫时对她不轨吧,还是说她一开始就是作为你的伴而存在的呢?”
没品的话从司凌口中冲出,退到一旁看热闹的青鸯不可能出言阻止,而那个分明就是司凌口中图谋不轨的易尘也一脸微呆的任由他说了个舒服。
他说的是谁?张天池何时成了女子了?易尘表示没办法将自己和他的话挂上勾、对上号。
逞了一时的口舌之快,却没见到意料之中的反应,司凌的心情反而有点抑郁。不过抑郁归抑郁,这里却是不能再待下去,谁知道会不会在下一秒里接二连三的再跑来凑热闹的仙呢。
算了,此地不宜久留,收回窥天之事,只能等下次发动再说。司凌那念头一转,狠狠瞪了青鸯与易尘各自一眼,身法极快的消失在空气之中。
司凌前脚走,后脚倒还真是来了些路过的仙。不过在看到这里已经先到了两个纯血剑仙,倒也没废话什么就又逐一的散了。
再隔了片刻,易尘总算是反应过来司凌那话的意思。
敢情他是在指他与莫琴。
“啧,他也配当代仙王”易尘不爽地骂了一句,瞥了仍等着看戏的青鸯一眼,问道:“你来时也没见我徒弟么?”
青鸯冲他微微一笑,笑过即收,末了板着脸说道:“不知道。”说完停了下再幽幽地补了句:“最近没事别来找我,瞧着你就烦”早知这里是张天池家,他定不会好奇的跑来。
见青鸯说完就离开,那道残影间分明摆着不爽的表情,易尘不去细想也明白其中原由。多半都还在为他强行让他断后一事而不高兴。不过也无所谓,他俩本就不是朋友,若哪天青鸯说瞧着他不烦了,估计他还有些不踏实。
抛开青鸯的事,易尘在屋里再坐了一会儿,看基本上没有谁再好奇的跑来,他这才准备着打道回府。
他的确是打道回府,而不是继续找老仙王行踪。
拿易尘的话来说,他是安着心要去找老仙王的,只是分明就近在咫尺了,偏偏因徒儿的事而打乱了计划,实属天意。天意不让他在这个时候找到老仙王,他又何必去强求什么呢。
易尘的顺应天意,无意间倒是救了张天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