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仙痕 第一卷 第二章 救否

作者 : 愤怒的小脚

庄道人面色一凝,二话没说起身而出,其他人自然跟随而去。

点着两盏油灯的小房内有一张挂了薄帐的旧木床,床边放着腾着热气的水盆和毛巾,床上的孩子在棉被下抽搐得好生厉害,手拱足踢,口里呜呜呀呀咬着牙尖叫。庄道人赶至床边,伸出满是皱纹老斑的手探了探面色发紫的孩子的额,又捉住孩子瘦小的手腕把了把脉,屋里其他人见庄道人做完这些后面色难看至极,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庄道人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回神后对众人道:“你们且都出去罢,人多气杂,这孩子元气薄,夫人你去拿盏温水来,再备多两盆子热水,铁儿你就在门外候着,把你肩上那青灰色包袱拿来,里面有药丸子。”

众人照吩咐出去了,鬓胡大汉在门外石墩子上坐了下来,这家夫人给道人送了杯温水后便下去了灶房,男主人则从堂屋里端了些热馒头和菜来给大汉便坐回了堂屋。

庄道人坐在床边,从包袱里取出个白色瓷瓶倒了两颗黄豆大小的棕色丸子出来,然后扶起正在抽搐的孩子喂了进去,又给孩子喂了几口水,他望着在痛苦中煎熬的小面孔,老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喃喃道:“老夫本来也就只有十几年寿元了,修为停驻在练气第六层十八年了都无半点突破,今日若是救你,我便要损了好几年,剩下十年不到的时间若无突破,我这老儿便是死路一条。”

白发如霜的老人臂弯里的孩子服了药后稍微有些好转,身子不再抽搐得那么剧烈,也不再咬牙尖叫,但老人面上犹豫之色却是更甚,此时他内心无比挣扎,自语道:“我若不救你,又亏了你母亲所托,也不知道你母亲让我带你去找的人是否真能许我一些助长修为或者延寿的丹药,唉!这两种丹药何等珍贵,若那人没有,我又该如何是好!”

老人犹豫之间,孩子的脸已经有了由紫转青的趋势,此时庄道人狠叹一声气,眼里终于流露一抹坚定之色,对着臂弯里的孩子道:“你这女娃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老夫就救你这回,赌一次罢了!”说完,庄道人将孩子平放在床,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其他三指收合,拇指轻点在无名指的第一条圈纹上,嘴里念起口诀。

一团比烛光更微弱更细小的荧光凝结在庄道人指尖,只见他神情无比凝重,依次点中孩子的十二个不同的穴位,往孩子体内输送了些许真气,接着咬破右手食指指尖,逼出一滴精血点在她额上画了个小符,这抹暗红的简易符号一成型便迅速渗入小女孩的皮肤,一个呼吸间便隐没不见,庄道人迅速结下一个手印,手掌轻轻覆在孩子额窦,这回输送的可是本命元气。

房间里很安静,床上的孩子陷入沉睡,庄道人的右手仍旧轻按在她的额窦上,孩子的面色逐渐由将青变回紫色,再由紫色转红渐浅渐淡。细密的汗珠悄悄爬上庄道人的额,他的面色越发苍白起来,体内真元继续运转着,一刻钟后他开始感觉到疲乏困倦。他自然知道病着的人是个孩子,孩子的经脉必然细小脆弱,所以他只能忍耐着疲意慢慢将真元一丝一丝渡过去,心内却是忍不住感概自己真的老了,微微发凉。

庄道人仔细地关注着孩子身体上的一切变化,终于在渡了一个时辰的真元后,那孩子的气色恢复了正常,她平静的睡着,呼吸匀称,脉搏正常,于是庄道人停止运功,收了右手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帕,与此同时喉咙里发出三声轻咳,喉头一甜,庄道人将方帕在嘴上捂了捂,唾出一口腥红。

“铁儿……”庄道人推开木门,见鬓胡大汉正蹲坐在门外的石墩子上打盹,便唤了一声,这一唤倒真将大汉骇了一跳,‘嘣’一下弹了起身,尴尬道:“叔爷爷有什么吩咐?里头可都好了?”

“好是好了,我疲得很,你去叫夫人弄盆子水去给她檫檫,再换身干净衣裳。”说着,他目光瞟了瞟堂屋,朝着那处走了去。

这家男人正在堂屋的烛影下教儿子下一种简单的棋法,若是平日此时他们都躺在床上休息了,今日却是没有,见了庄道人自门口进来,男人吩咐儿子去将热在灶上的吃食拿来,自己便收了棋局倒了杯茶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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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夫人在给生病的孩子弄好一切后,又快手快脚地在这间屋子里铺了个地铺,而后往灯台里添了些油,这才端了水盆和旧衣掩上门出去了。

灯盏里的灯芯偶尔发出一两声细微的爆裂声,床上的孩子呼吸声很平稳。

大约半个时辰后,庄道士吃过了饭又饮了一盏茶,心想自己今日损了精血和元气,必须赶紧打坐调息一番,于是向男主人告了歇,带着鬓胡大汉回了侧房。

一曰的疲乏使得鬓胡大汉一沾上褥子便睡得极沉,尽管睡的是地铺也未有发出一声鼻鼾,庄道士见他睡得香甜又安静,便轻手轻脚地扯了个蒲团垫在身下盘腿调息起来。

灯花“噗啪”“噗啪”,时间一息又一息,终于油尽灯枯。

别人家院里的狗吠了几声,别人家打鸣的鸡叫出了表示天光来临的第一声,一动不动保持着入定姿势的庄道人这才张开了眼睛,离开蒲团在鬓胡大汉身旁空处躺了下来,闭眼入睡。

说是入睡,其实不如说是思考,庄道人并不知道自己今天花这么大力气救了这孩子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他很痛惜自己失去的那几滴精血,很痛惜自己损失的几年寿元,他甚至有些气馁地想到,自己此生也许再也没有可能破了练气第六层达到第七层了,想来他从十二岁开始接触到修真,懂得引气入体,淬炼体质,虽然自己也知道自身资质并非算好,但也是极感谢老天怜见,恩赐了个比凡人稍好的身躯,如今已勤勤恳恳实实在在地修炼了一百来年了,膝下无儿无孙,若真就这么告别这个神奇又多姿的世间,还真是遗憾万分呢。

很多年前庄道人也听别人说过,练气期未曾到十层的修士根本就还算不得真正的修真者,只有练气修完十二层筑了基之后,才算真正破了凡人界与修真界那层无形的屏障,从此便能触到飞天盾地,呼风唤雨等等神通。

庄道人默默想着,自是知道寿元所剩无几,别说十五层后筑基,哪怕就是十层或八层也是天方夜谭,他现在所想的,此时所希望的,并未有那么远大那么不切实际,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再活长一点,能够破了第六层的瓶颈,能够靠着自己把几十年未曾管顾过的侄孙后代们扶持好。

一想到侄孙后代,庄道人就有些心酸感概,几十年的修炼和外出游历,他根本无暇顾及他们,如今一个个不是车夫就是庄稼汉,更有落魄的还给人为奴,供人使唤。

“老夫一生大道未成,但也救过不少凡人,如今快要油尽灯枯了,最对不住的就是几位亲兄弟,我都未曾帮他们照看一下后人。唉!……”庄道人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在心中一叹。

忽而。安静的屋子里的某处发出一道奇怪的声响。

先是有人猛地掀开褥子坐起身来,接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庄道人连忙起身添了灯油掌了灯,走近正在气喘嘘嘘的小女孩床边,望着小女孩和声道:“冉家女娃,你莫要怕,我是你府上的先生,我已经带着你逃出来了。”庄道人正想将油灯放在床头的灯架上,却瞧见小女孩双眼瞪得跟对铜铃似的,又惊又惧地盯着自己。

“老夫知道你怕极了,两天了也就进了点流食,很饿了吧?”

小女孩依旧气息不平,张着嘴很想说话,但似乎怎么也吐不出半个字来,只是死死盯着庄道人,表情如同见到鬼魅。

“你再躺一会吧,我去灶房给你弄点吃的,也不知道这么早,冯家有没有人起来了。”庄道人放下油灯,走到门边取了门闩将门打开,微微的天光从门外透进屋里。

床上的人儿惊惧地将四周扫视一遍,油灯?挂着灰黄不辨的薄帐的木床?几米之外的地铺和地铺上躺着的人?地上的蒲团?还有刚才那个老头子的扮相,他的服饰。

古代?

不是乘飞机去墨尔本吗?到底怎么了?

她回忆起来。

客机广播中重复播放着突遇湍流的危险警告,机内情况非常混乱,未固定的物品因为机身的强烈颠簸而乱飞起来,站在通道未系好安全带的几名乘客更是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所有人都很恐慌,许多乘客都大喊大叫起来,喊救命的、喊完蛋了的都有。她也害怕极了,感觉像在坐高空过山车,就在她扭头的那一霎那,瞳孔骤然缩到极小,眼睁睁看着不明硬物狠狠地向着自己的眉心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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