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太庙祭拜祖宗帝王并景泰皇帝牌位,自然乃是朱家一年来的头等大事,腊八节和民间百姓一样,赶着这一天拜祭祖宗,自然是为了避开当今皇帝一家子。
汪氏非常重视此事,不时的过问细节,不敢有丝毫大意,幸亏朱祐林对此早有准备,口角生风,好一通详细解释。
朱祐桓和四哥说笑几句,就见朱祐樟朝自己眨了眨眼,然后走过去陪在老二身边。
远在京城,显然兄弟情义也增加不少,到让朱祐桓对他们俩刮目相看起来。
凡是出门的大事小情,对于如今的朱祐桓来说都是浮云,被大姑姑朱含烟搂在怀中,娘俩个躲在一边聊着闲话,身边还陪着两位千娇百媚的小妹妹。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面对兄弟俩的能干,汪氏赞赏几句,心满意足的吩咐摆宴,早有丫鬟紫菱带着丫鬟各处掌灯,那张八仙桌,一道道佳肴依次被下人送上。
和山东老家不同,府内没有媳妇,一家人谁也用不着站规矩伺候,还是朱含烟难得回娘家一次,笑吟吟的立在母亲身边,忙前忙后的布菜盛汤,以尽儿女孝道。
王府规矩和德王府一样繁琐麻烦,朱祐桓静静坐在椅子上,沉默寡言的夹着近前几碟子菜肴,身后站着一大群丫鬟,执着拂尘、漱盂、巾帕。妇人婆子侯在外间等着传唤,别看一大屋子人,静的连个咳嗽声都不闻。
食不言,比起两位兄长成日里锦衣玉食,举止斯文的随意吃了几口菜,眼神总是在两位妹妹和美貌丫鬟身上打转不同,身边的朱祐桓真是饿的慌了。
稍微侧了下头,朱祐桓朝身后的紫菱,低声道:“麻烦给我添三碗米饭。”
“三碗?”紫菱大感吃惊,小声笑道:“哪里用得着六少爷口出敬语,伺候主子,婢子分所应当。”
“应该的,我一向如此,久了你们就习惯了。”朱祐桓笑了笑。
“是!”紫菱对此始料不及,怔怔的深深注视一眼这位与众不同的少爷,嫣然一笑,也未吩咐其她丫鬟,亲自转身去了。
不想这出人意料的举动,闹得周围丫鬟们大感惊讶,相互纷纷使了个眼色。
隔断外的秀兰吃惊说道:“奇了,你们快瞧瞧,紫菱竟然给六少爷添饭呢。”
“我看看。”一位珠翠满头的中年妇人探头一瞧,也吃惊的低语:“竟是真的,怪事,紫菱可从不给两个少爷好脸,难道看上了新来的小少爷?”
“胡说。”秀兰扑哧一笑,娇声道:“以紫菱那心高气傲的性子,哪会惦记咱家少爷?再说她比六少爷年纪大了三岁不止,依我看,是念在人家年少,是以当成弟弟对待吧?”
“这倒是,紫菱丫头心气高着很呢,轻易不对任何男人假以颜色。”有一位体面妇人小声插话。
不提下面人对此议论纷纷,紫菱含笑端着三碗稻米饭盈盈回来,朱祐桓习惯性的道了声谢谢,看了眼身边小口吃饭好似吃药的诗姗,皱眉道:“吃饭要大口,营养跟不上,难怪瘦的好似竹竿。”
吓!王诗珊险些把口中的参汤喷出来,一脸委屈的嘟嘴道:“人家吃不下嘛!在车上用过点心了。”
“那也得吃,跟我学。”朱祐桓伸手就把一碟子清蒸鲫鱼端过来,满意的看着鱼刺都被剔除了,开心的笑道:“鲫鱼刺最多,难得家里的厨房手艺高,来,尝尝汤拌饭,鲜着呢。”
两人躲在一边小声交谈,早已引起长辈们的注意,汪氏起先皱眉想训斥一句没规矩,后来见孙儿给外孙女夹菜倒汤,忙的不亦乐乎,不由得呵呵一笑。
王诗珊和紫菱反应一样,怔怔的瞅着陌生哥哥的一举一动,看的傻眼,苦着脸低头看看满满冒了尖的饭菜,眼见人家吃的满口生香,下意识的有样学样。
别有滋味的一种吃法,全家人瞧得新鲜,其实下人平日都喜欢如此吃法,王诗珊觉得颇为可口,又多用了几口。
朱祐林见状摇摇头,对于兄弟狼吞虎咽的模样大感丢脸,他心里记挂着晚上的约会,干脆朝汪氏道了个歉,起身走了,朱祐樟急忙抹了抹嘴,站起跟了过去。
汪氏并不在意,笑看着吃饭好像打仗一样的孙儿,受其感染,也觉得今日的饭菜很香,不禁多吃了些。
朱含香瞧着大喜,暗中给姐姐递了个眼色,姐妹俩齐心协力的伺候母亲,这一顿饭用下来,可谓是人人比平日多吃了一碗饭。
朱祐桓对此视而不见,始终埋头大嚼,一连吃了五碗饭方才罢休,唬的一干下人一愣一愣,对于这位小少爷的惊人饭量,全都暗暗乍舌。
“慢着吃,又没人与你抢。”朱含香实在看不下去了,少不得娇慎一句。
汪氏等人早已吃完,闻言笑道:“能吃是福,桓儿一来,连带着吃饭都如此热闹,看来今后娘是有福了。”
“可不是嘛!”一位妇人凑趣道:“明明都是一样的饭菜,愣是被六少爷吃成了山珍海味一般,哎呦!别说主子们受到感染,就连婢子都瞧得馋了,恨不得也吃上几大碗米饭呢。”
女人们都笑,汪氏笑着一挥手:“那就都端下去,你们站了一天也累了,都下去用饭吧。”
“谢过主母。”丫鬟妇人大喜,急忙上前伺候主子漱口净手。
朱祐桓大感满足的拍拍肚皮,惹得王芷珊姐妹嘻嘻轻笑,一起伸手接过银盏,饮了口清汤,低头吐在痰盂里。朱祐桓则很干脆,一口就把清汤吞进了肚里,又接过香茗咕噜噜的漱了漱口,在紫菱哭笑不得的注视下,又是咽了下去。
紫菱无奈的摇头离去,自有丫鬟偷笑着端着铜盆上前,朱祐桓洗了下手,接过雪白的丝巾擦干净,起身说道:“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孩儿出去散散步。”
“等等。”王诗珊觉得这位哥哥人很风趣,随和可亲的,大着胆子含羞道:“妹妹也想出去散散心。”
汪氏开心的看着一双娇儿,故意皱眉道:“外面天太冷,不要出了暖阁,对了,把我的鹤羽大氅取出来,给他们兄妹三人披上。”
朱含烟免不了叮嘱几句,等紫菱等人抱回来三件锦绣辉煌孔雀毛的大氅过来,亲自给朱祐桓穿上。
不提朱祐桓带着二位妹妹在外面到处溜达,下人们则在院子里各处吃饭,这边娘三个坐在一起聊起了家事。
汪氏拉着大女儿的手,关切的问道:“此次回京可有消息?是外放还是留在京城?”
“不知呢。”朱含烟神色显得有些焦虑,说道:“留在京里也好,外放做官也罢,反正女儿是嫁鸡随鸡,到哪里都一样,就是担心外子他参合到太子一事上头,唉!”
京官抗议废立太子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京城和各地官场无人不知,那午门都成了官员文人学子们的大本营,两个多月以来,无数人日夜守在午门外,大有越演越烈,不使帝王更改心意就决不罢休的架势。
汪氏不觉意外的摇摇头,皱眉道:“不行,得劝他莫要搅进这趟浑水里,事关将来继承大统,岂能轻易牵涉其中,再说女婿身份不同,此种事上一定要避嫌。”
“可是女儿根本劝不动的。”朱含烟苦笑道:“此种事哪里轮得到女人张口?外子保准会义正言辞的训斥我。”
“他敢。”朱含香柳眉倒竖,冷笑道:“姐夫不就图个虚名嘛?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堂堂郡主驸马跑去抗议,要是被有心人参上一本,就不怕将来连累妻女?”
朱含烟还是苦笑,这文人一旦自觉大义在手,哪还会在乎自己乃至全家人的身家性命?除了公公婆婆外,任是谁人相劝都不好使,偏偏丈夫王宪的父母都已故去。
汪氏大感为难,她虽然贵为岳母,但是此种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公然宣之于口,毕竟她的身份太敏感了。
朱含香虽然气恼,何尝不是对此束手无策?朱含烟左右看看无人在场,低声问道:“娘,您说太子的地位能否保住?”
“唉!”汪氏轻轻一声长叹:“难,难,难!”
“那可怎么办?”朱含烟脸色霎时白了,一旦将来新君登基为帝,要是秋后算账的话,自己的丈夫身为皇族驸马,绝对会头一拨面临报复,此种事外人或许无事,自家人则绝对不会放过的。
“幸亏太子十几年来没有做错过一件事,使得万贵妃其余党羽污蔑无门,唯有仗着受宠,强行废了太子之位。
汪氏沉着脸说完,忽然又说道:“无非是这些小人怕将来太子清算她们的罪孽罢了,实则当今太子仁义善良,还真的挑不出任何毛病,女婿跑去声援纯属凭着良心做事,无妨,任由他去就是了。”
朱含烟当下又惊又喜,她远离京城多年,不知宫里虚实,赶忙问道:“为何?要是太子真的被废了,咱家可以平安无事吗?”
“应该不至于有事。”汪氏自己也不确定,但还是笑道:“诸位皇子还都年幼,就算有人能趁机月兑颖而出,等长大成人后,此事都早已时隔多年了,既没有今日的切身之痛,也没有亲身体会群臣汹涌的场面,应该不会计较。”
朱氏姐妹一想也是,假如要是二龙相争的话,肯定会对辅助一方的党羽切齿痛恨,可是就连年纪最大的三皇子,今年也仅仅不过八岁而已,一个孩子又能计较什么?
(今日又是催更,又是打赏,闹得方景很是小开心了一下。新年来临,还未送上祝福呢,呵呵!本书成绩虽然惨淡,但是有大家的支持,方景立下新年祝愿,本书一定不会太监,一定要完本,不想再失信了,立此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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