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三人掠到泰丰楼最高的楼顶上时,尖脸的那个小子突然阴恻恻的一把拉住了张永的身形,一道寒光贴着张永的身子飞逝而过。圆脸的小子一声不哼的立时消失,追向寒光飞过的方向。
张永心头一惊,暗叫一声“不好”和尖脸小子马上收住跟猫儿一般轻的脚步,缩身躲在泰丰楼挑起的檐角阴影下,再调整了一下气息,这才探头看向寒光落去的院落。
“落在哪里?”张永探头看了一眼,没找到,便压低了声音问那尖脸的小子。
尖脸小子只看了一眼,立时惊慌失措贴近他轻声道:“大人,院子里另有它人?”
张永也是一惊,皇帝难道还派了其它人来办这件事?
他顺着那小子伸手指的方向,看向院子最西北角上的墙根。
泰丰楼是按正四合院的结构而造,他指的方向如无意外应该是这院里的厕所。张永也猜到那里的用处,不由得皱眉细看去,这一看之下,才大吃一惊。
此时天已全黑下来,还好当空挂着半个明月,银色的月华让张永看到在墙根处贴了一溜的黑衣人,隐在影影绰绰的树影下,大约有四、五个之多。而他们与张永相通之处是都穿了夜行衣,不同之处却是墙下的黑衣人脸上都用黑布相遮。
张永盯着那些黑衣人,圆脸小子飞身跃回他两身后,也看清了院里的形式,便轻声对张永道:“大人,那边没有人,不过看那东西飞过的样子,只是想提醒我们院内有人,不似要伤害大人。”、
张永点点头,再看向院里时,院子里有个掌事的粗声粗气道:“到熄灯的时间啦快点熄灯,明天早起啦”
这掌事看来还挺有点威信,只这一嗓子之下,院子下的佣人平房就一盏盏的熄了灯,院子也恢复了一片寂静,再过一会儿,各别窗口内还传出了呼噜声。看来,他们白天累得很,一沾枕头就睡了。
院子里的人依然俯着未动,张永也不敢动,在心里暗暗思量着他们的来头。他是奉了皇帝的口谕,来把那个小娘皮悄无声息的带入宫中。院子里的那些人,难道也是冲着那娘皮?还有刚才丢暗器提醒他们的那人,只怕又与院中这些人不是一伙的。小小的酒楼院中,竟然存着包括他们在内的三股势力,这都是谁的人?
“大人,他们好像要动手了。”张永还在沉思,尖脸小子突然说道。
张永马上转头到院里,只见那一排黑衣人无声无息的一个跟一个,向佣人的平房溜去。走到平房前,这几个人突然手心中红光一闪,随后悄无声息的散了开去,走到窗前,小心的捅破窗纸,将红光投了进去。
“不好,他们也是冲着那女人”张永心里惊叫了一声,就要窜下楼去,略一犹豫,却还是忍了下来。只是那一瞬,张永就打定了主意:你们想当贼,我就当强盗好了等你们一会儿抬着人出来时,我再来个黄雀在后,夺了人就走好了。想到这里,张永缩身又转回阴影中,不动声色的看着院里的动静。
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院里一片寂静,似乎人已都睡过去了。院里等候之人相互望一之下,纷纷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看样子,刚才投入窗子的红光是被点燃的**,此时药效发作,屋里的人都已睡过去了。
张永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二位少年,只要看到那些人抬着吴琣出来,就马上动手抢人。二位少年也会意的点了点头,伸手到腰间,扣住随身带来的绳索。
不料,院里传来“咣当咣当”数声,那五个黑衣人又自佣人房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前嘀嘀咕咕。
张永三人也是一愣,他们手里空空如也,莫非那娘皮不在屋里?
正在这里,只听得二楼上“吱吜”一声,一扇窗子突然打开。院里的人和檐下的人显然都没防备,身子一闪都缩到了阴影里,只剩下院子里一片冬风萧瑟。
“嗤啦”一盆水泼了下来,窗上一个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吴琣姐姐,我再去打一盆热水来,你别着急”正是小寰。吴琣在屋里随意的应了一声,小寰倒完水又将窗关好,院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这一下,院里的黑衣人互望了一眼,马上身子一展轻舒猿臂,都攀到了酒楼之上,处着才关紧的窗子冲去。为首的一人手指尖才触到窗框,只觉得身背后冷风就到,急忙一个鹞子翻身,在空中急转了个身,又落回了去。
圆脸少年冷笑着横在窗前,手中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分水刺。还没来得及得意,另外四个黑衣人如鹞子般的掠向他。一旁尖脸少年也手中一闪,亮出一把长短剑,与圆脸少年一起将黑衣人围在当中,用兵器逼得他们向院中落去,竟然以二敌四。奇怪的是,战在一处的几人,竟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哼叫,连兵器都不相碰,显是怕惊到屋里之人,一时间,兵刃、衣袂翻飞之声,在冬夜北风的呼啸下,响成一片。
张永站在窗前,回头看着战在一处的几人,冷冷一笑:跟爷斗,你带的人还太女敕。想罢,回身才要去开窗,就听窗里小寰又道:“姐姐,听声这外面可起风了,明儿个只怕要冷起来了。”张永无声的一笑:冷也不怕明儿个起,有皇上疼你。
手一抬,才触到窗棂,只听身后衣襟风声,又有人逼到近前。张永急忙一闪,扑来之人的一拳,刚好打在窗上,“嗵”的一声巨响,吓了张永、扑来之人一跳。
屋里之人也被吓了一跳,小寰尖叫一声道:“谁”吴琣却是一个箭步窜到床边,一把抄起桌上的烛台,一把将蜡烛拔去,露出烛台上插蜡烛的铁尖,将小寰护在身后。蜡烛在地上摇动滚了几下,“噗”的一声熄了,屋里立时一片黑暗。
吴琣立起耳朵,听着院子里隐隐的一片打斗之声,心跳狂乱无比。
扑上来之人一见惊动了屋里之人,急切的要将窗子打开进去拿人,心急之下没料到张永又扑了回来,一记扫荡腿正中下盘,扑上来的黑衣人一个趔趄滚下了窗台,又摔回院里。这一次,他没防备,摔得又重又狠,“唉哟”一声闷喊还是月兑口而出。
正在打斗中的四个黑衣人眼见带头人摔了下来,都记挂他的身子,立时分了神,又是“哎呦哎哟”二声,又有二名黑衣人被二名少年伤到手臂,败下战来。
摔下去的黑衣人挣扎着坐了起来,看了一眼还在纠缠的几人,狠狠的骂了一声,对四名黑衣人叫道:“是冷点子,快扯乎”说完,身形一闪掠到墙上逃命,院里一众黑衣人立时翻身都随着他翻身上墙。
圆脸少年才想去追,尖脸少年冷冷的道:“目标不是他们”提醒完他,拧身向檐上张永的身边掠去。
张永早就双臂搭上窗扣,一拉之下竟没开,窗子从里面臼上了。
原来,刚才那句“扯乎”吴琣明白,是那些人要撤。可窗前一道人影被月光投在窗纸上,她立马冲到窗前用支窗的木棍将窗臼住,防止再有人冲入屋内。吴琣伸手又递了一只烛台给小寰,轻声道:“没人能帮咱们了,一会儿要想没事,就得拼命啦”小寰颤颤微微的接过烛台,想问这是什么人,却颤得半句话说不出来,都快哭出来了。
张永一皱眉,圆脸少年的分水刺猛的一划,一张完好的窗框立时成了碎片,“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
尖脸少年双手护脸,缩身钻入屋中,还没站稳就听得耳边一阵金风响起,他本能的一把抓住飞过来的烛台,握住了一只冰冷的手腕,身前多了一条人影。尖脸少年抬眼一看,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寒,眼前一张苍白的脸,那张脸上遍布了大小不一的疙瘩,一双眼睛处黑洞洞的留了两个大窟窿,一张血盆大口张得巨大,怪吼着:“啊~~~~”那张脸如同被烤化的蜡烛,还在淋漓的向下落着。
尖脸少年一眼之下,腿脚一软,委顿在地上,只余力气尖叫一声:“鬼啊~~~~”他原本就是太监,嗓音尖细,惊吓之中叫出的一声嗓音也已变形,倒真如鬼哭一般。屋外的圆脸少年也探头看向屋里,眼前“呼”的一片腥风,又有个人影窜了起来,也是一张苍白的流汤儿的白鬼脸,一双眼睛没有眼珠跟个窟窿一般。
圆脸少年猝不及防,又被尖脸少年那一嗓子吓了一跳,脚下踩的瓦片“咔嚓”一声碎成齑粉。人却是立时失了平衡,惨叫一声摔下屋去。
张永眼见带来的二人一个吓倒在屋里,一个摔下屋去,他壮起胆飞身入了屋中。才一落地,就见迎面飞来两团火红的荧光,他急忙身子后仰险险避了过去。再抬眼,就听着怪叫两声,两个白脸鬼冲了过来,张永还算胆大心细,情急之下抬手就挡。不料,他才一抬手,就觉得臂弯穴道上一麻,手举到肩头就再也抬不起来。他心头才叫了一声不好,就觉得左右双肩一痛,两只烛台狠狠的插了进来,两只鬼已用烛台刺在他的肩头。
张永才想挣扎,就觉得膝盖处的穴道也是一麻,双腿也动弹不得。这下张永心道不好,这二个鬼真有古怪想到这里,他再也不敢恋战,看了一眼还吓软在屋内的尖脸少年,身形一动,掠到他身边,伸手抓起来就翻窗而出。院里的圆脸少年眼见他们逃出酒楼,也不敢再战,挣扎爬上墙头,随张永掠入夜幕中。
酒楼上下,一片寂静,若不是地上落满了打斗的碎片,冷风阵阵的撞了进来,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对面屋顶上,有人好笑的一勾嘴角,身形一拧,隐入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