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锐,我知道你记恨那天颖儿当街让你难堪,”谢大*女乃先发制人,双手搭到她的肩头柔声开腔,“她也是个孩子心性,想起一出是一出儿,你自小跟她一处长大,跟对亲姐妹似的,怎么如今反倒怪起她来了。”
嘿,你看这话说的,这错反倒是推到吴琣的身上。人家当街逼退婚是因为使小性儿,你要是当真就是你自己矫情,自找无趣。
吴琣无奈又好气的一笑,根本不准备搭腔,她倒是想看看这位大*女乃可以无耻到什么地步。
谢大*女乃见她并未反驳,心下暗自一笑:小丫头倒底人小心思浅,这不是二三句话就没话说啦?她面上微微一笑,对吴琣和蔼可亲的接着道:“你家出了那样的事,我们作为准亲家当然也是心下不忍的呀你看看,若不是老太太生病耽误了这么些日子,我们一早就去把你先接入府来了。你看,前几天我们派人去找了你多次,可惜,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你可不知道,为了这事,府里的小厮们被大老爷打了多少回。”
哈,找不到吗?人家贾琼可是一打听就全知道了,你们家大业大的要找个把人还不容易吗?吴琣在心里嘲笑她一下,依然闭着嘴面无表情,看你能口吐莲花到什么程度。
“你看,如今麟儿也自江南回来了,这一次江南之行的政绩听说深得陛下的喜爱。”谢大*女乃替谢瑞麟美言,却不知吴琣听了这话,早在心里笑得快满地打滚了:那位陛下能知道你儿子巡淮?他能知道自己在哪就不错了,还谈得到喜爱谢大*女乃却不知道她正在想这些,还是自顾自的说下去:“如今也有贵人伸来榄枝,相助之意极为明显。若再容他伸展拳脚三二年,只怕真的会一飞冲天到时,你与麟儿比翼一起飞岂不是一段佳话?”
这话听得吴琣都快吐了,却还要忍着,装出一脸贤淑的微笑看着谢大*女乃,一脸天真的道:“可是,好可惜啊那只玉如意……我丢了。”
“什么”谢大*女乃尖叫一声,不可置信的看着吴琣。“那可是我们家传了三辈给儿媳孙媳的,你怎么可能说丢就丢了?”
吴琣心里幸灾乐祸的一笑,脸上却是一片悲苦,皱巴着小脸低头认错道:“其实这件事一是说明吴琣做事粗枝大叶,根本无法与谢家的精细门第相配,二来也正说明,我与谢公子并无缘分。对于玉如意被我丢掉的事,我很是过意不去,若要再让我嫁进来,只怕我会日日食不安稳,夜不能睡,只觉得愧对谢家的列祖列宗。您……”吴琣想了半天应该如何称呼这位准婆婆,只好省了话头,“吴琣实在没有脸进住谢府。”
谢大*女乃看她真诚悲痛的脸怔了半晌,略有动容的轻抚吴琣的头发,柔声道:“好孩子,平日里只见你凡事多有计较,想不到,却是这般重情重义的好孩子。我真是越看越爱我做主了,不管玉如意能否找到,你当我谢家媳妇这件事算是雷打也动不了啦”
哪……哪泥?吴琣诧异了,惊叹了。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谢大*女乃,您……您可能误会我的意思……”吴琣急忙抢了口话头,想解释一下其实自己是想解除这婚约。
不料,谢大*女乃却是一脸嗔怪的扯过吴琣,抱在怀里抚着她的背轻声道:“越说越远了,还叫上大*女乃了。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喊我一声干娘多好?干脆,今天开始把那个干也省了吧”谢大*女乃说得一脸喜气,让吴琣真的觉得什么叫受宠若惊啦
“干……干娘?不,不是,我还是叫您谢大*女乃吧”吴琣有点语无伦次,推开谢大*女乃,紧张的道,“我家都没有了,爹也在牢里,这亲还怎么结呀?”
谢大*女乃微笑着看她,缓缓道:“你这孩子,认识那么多贵人还说什么爹在牢里?得啦,你爹不在这些日子,你也别去什么泰丰楼跑堂了,打今儿起就留在府里吧咱们谢府虽不是什么大富之家,却也算是有一门手艺傍身。只要这天下太平,咱们就能保着你衣食无忧。更何况,你还用我们谢府来保?”说到这里,一双眼皮略有下垂的杏眼带着风情的瞟了一记吴琣,引得她又是一连串的冷战。
刚好这时候,春桃又跑了来,手里拎了一大吊钱。才一进门,就气喘吁吁的将钱放在灶旁的桌上,对吴琣道:“吴小姐,这是老太太赏的,您收着。”
虽然吴琣之前已经通过厚照兄那场酒宴收了不少的钱财,可那些钱她还没捂热乎就都进了韩敬儒的褡裢,用来去赎铺子和地。所以,可以说吴琣还是处于一穷二白的地步,也是因此她还是改不了这个见钱眼开的臭毛病。眼见沉甸甸的一大串钱放在眼前,她真想冲上去一把塞怀里。还好,她吞了口口水忍住了,正色对谢大*女乃道:“您看,这可太是见外了。”
谢大*女乃也歉然的一笑,用手推了那钱给春桃道:“这老太太,真是病糊涂了。你快把钱拿回去给老太太,就说一切我这里都安排好了,不用她老人家惦记着。”说着,在吴琣眼巴巴的目光下,将钱又塞回了春桃的怀里。春桃一迟疑,终归不敢拗当家大*女乃的意,还是抱着钱走了出去。
谢大*女乃转头对她道:“我这就着人给你收拾出一间房来吧,别与那些下人挤在一起,凭白的损了自己的体面。”
“不用了,不用了。”吴琣摇摇手,她可不想就此被囚在谢府里,便急忙指着灶台道:“这里离厨房近,我这几日还要给老太太做调养身子的饭食,这里方便。更何况,我还与泰丰楼签了一个月的身契呢,若是就此反悔了,也太有失我吴家的信誉了。”她实在不想被谢府牵绊,一时又没有别的借口,只好拉出刚才谢家提到的事件。
谢大*女乃听她愿为老太太做饭食调养身子,先是一喜,紧跟着听到与泰丰楼又有身契不由得柳眉一皱,追问:“若是赔些银钱,可否能与泰丰楼取消身契?”
吴琣连连摆手,道:“不,不,不用了。那样,我吴家的信誉尽毁,反正一个月也不长,这么做得不偿失。”
谢大*女乃低头略沉吟,叹了口气,对吴琣微微一笑道:“你现在可不是先前那个娇小姐了,有本事,有见地。好吧,就一切都依你。不过,切不要太过劳累呀,咱们年前就要迎娶你啦”说着,捂嘴轻笑,吴琣只好扭头装作娇气羞状在一旁运气。娘的,谁要嫁到你们家呀
两人又说了些家常,吴琣催她先回去,自己也好回去歇着。并承诺了明天一早给老太太做饭,这才哄得谢大*女乃唤来小丫环,提着灯笼离了厨房。
待得灯笼远去,小寰才从外面钻了进来,看了一眼累瘫了一般依着灶台站的吴琣,关切的问她如何。吴琣摇摇头,扶着小寰向落脚的屋子走去,心里却在紧张的算计着,接下来要如何好好安排这不到二个月的时候。而且,她总觉得谢大*女乃的话里有话。特别是多次提到一个贵人,那贵人助“冰山”得了仕途,那贵人还能关照她牢里的爹,她吴琣还认识很多贵人。这些话无一不在点明,他谢家能屈尊娶她,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过是看上了这位贵人的权势。
可这位贵人是谁呢?
吴琣走在黑漆漆的院落里,想着这两天来找过她的人,有江彬派来的齐飞虎,有刘谨派进来的张鹤,还有远在深宫的正德帝。这些人都有可能是她的贵人,倒底是谁呢?
“大*女乃,老夫人那边还没睡,您要不要过去回她个话?”跟在谢大*女乃身边的小丫环小心提着灯笼走上几步,跟着谢大*女乃说了一句。
谢大*女乃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先陪我回房,我要换一下衣服。”
小丫头一愣,谢大*女乃接着咬牙切齿的道:“那么个浑身油污的丫头,竟要我把她抱在怀里,想想我都恶心。我得先把这衣服换了,心里才能安生点,用不多一会儿,快点走好了。”说着,带头加快了脚步,小丫环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把灯笼伸得长长的照路。
之前谢大*女乃并不喜欢吴琣,与吴家结亲也不过是家里老太太做的主。前些日子听说吴家倒了势,忙不叠的让谢家上门去退亲,还怂恿谢若颖逼拿回定亲的玉如意。不料,这丫头了不知走了什么运势,只败落了没几天,就摇身一晃,又与一群贵人搭上了线。若不是今天去贾府拜会贾夫人,遇到了贾家的大姑娘贾琼,还不知道那天泰丰楼上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前些天,麟儿刚一回京,就被首辅大人招去见面,刘总管还特特的派人来说,这次就把归京官员孝敬的惯例给免了。这一切的一切,不都说明这丫头身上的有着不可限量的权势吗?这么好的资源不拉来助麟儿,助谢府一臂之力,岂有留给别家的道理?
可那个丫头呢?还敢说不嫁进来?真是给她脸啦
想到这里,谢大*女乃恨恨的啐了一口。当然,这份不忿也只能在背后表现,明面里她可还是要当个贤德淑能的贵夫人。一会儿,还要好好的跟老太太回话,至于那汤是这丫头做的之事,还是先不让老太太知道的好。打定主意,谢大*女乃加紧脚下的步子,向自己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