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哥满脸不虞的下了楼,萧惠欢心中并无多少担忧。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大哥,他的性格自己还是非常清楚的,别看他此时怒气冲冲,可他处理起这些事情来,却绝不会冲动。倘若是三弟那个炸药桶在这里,恐怕今日便真的无法善了了……
让侍卫抽了条凳子放在窗台边上,萧惠欢悠然的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看着下面越聚越多的汉子。不用说,既然那领头之人是便衣乔装的巡城捕头,那这些汉子恐怕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巡城捕快乔装打扮而来的。还有一部分,应该是这些地头蛇纠集起来的地痞流氓,青皮无赖。
眼看着这些人有将天香楼包围的趋势,一些路过的百姓也渐渐的发现了不对劲,停下来驻足观看。这当中更有一部分是天香楼原本的食客,他们更想看看这天香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他们当中有些人曾经因为来这里吃了顿饭而挨了揍,生活在郡城的人都不傻,都明白肯定是有两个神仙在斗法,看样子今日便是要决胜负了。这样的好戏不看,怎么对得起自己挨的那顿打……
不过瞅这模样,似乎天香楼处于弱势啊,没看着酒楼都已经被包围了,里面还一点动静都没有么?
天香楼这些日子原本就生意清淡门可罗雀,萧惠欢来了之后见没什么客人,加之今日本就是过来交割的,因此进门之后便叫侍卫们关了大门,免得有人进来打扰。此时一楼的十多名侍卫都在大堂里面坐着,没有统领或者夫人的命令,他们也懒得去搭理外面这些人。只是随时留意着外面的动静,眼看着已经围了百十来人,琢磨着再这样下去他们二十来人已经不能保证夫人万全了,这才叫了个人上楼报告情况。
不一会儿便见统领杀气腾腾的下得楼来,侍卫们精神一振,纷纷站起身来握紧佩刀,准备跟着统领出去大开杀戒,他们才不管什么后果。楼上那是什么人?那是当朝镇国公的夫人,钦敕的一品诰命,手上握着免死金牌,家门口竖着丹书铁卷的主儿。什么人敢冒犯夫人的芳驾,杀了也是白杀。在他们看来,外面这些人人数虽多,却尽是些草包,要是真个动起手来那还不是砍瓜切菜一般?
萧惠生见这些侍卫们杀气腾腾的模样,倒是先把自己给吓了一条。连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让其稍稍柔和一点,这才似笑非笑,似骂非骂的开口道:
“都他娘的给我老实点儿,还不到动刀子的时候。这里将来可是咱们国公府的产业,弄得一地鸡毛鸭血的不吉利。来几个人,跟我出去趟趟道儿……”这满嘴的黑话,估计是来自于萧老三那个活土匪的传染……
立马便有七八名侍卫站起身来跟在萧惠生后面,拉开门栓趾高气扬的走了出去。开玩笑,他们可是皇家侍卫的身份,见官就大一级。见了这些土匪流氓,更是大了不知道多少级,那几乎可以说是天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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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这群人的头领朱守义,此时也是心中郁闷,他堂堂巡城捕头,每天穿着武将服,带着狗腿子,顶着黄天化的金字招牌四处敲诈勒索,日子原本过得是相当的滋润。可这两个月来,却不得不按照老姐夫的要求,告了一个长假,化装成青皮无赖,在这郡城范围内,专门给洪泽沈府的产业添堵。用老姐夫的话来说:“既要让他们做不成生意,也不能让他们转手卖出去……”
朱守义总算有些头脑,不然在这巡城捕头的位置上也坐不下去。干这活儿虽说有些掉份儿,可没几天便被他钻研出了门道。他将手下的捕快们一分为三,让他们各自纠集一伙地痞流氓,专门在洪泽沈府的三处产业四下晃荡,专门针对这三处产业的客人。久而久之,沈府在郡城里这三处产业,硬是被他搞得没有了半点生意,第一个任务算是完成了。
得了老姐夫夸奖的朱守义,心里乐得没边儿。他是真的爱上了现在干的这个勾当,近一个月来业务愈发熟练,渐渐的适应了青皮无赖的身份,每天带着几个心月复四处转悠,瞧见什么拿什么,受害的苦主儿还不敢去报官。他朱守义就是官,报谁去?
前几日他得了老姐夫的信儿,说这些日子可能会有人来收购沈府的产业,让他随时留意,若是能破坏就尽可能的破坏。若是实在事不可为,便回去报告,老姐夫自会派人出面解决。因此他便留了个心眼儿,让手下人注意,若是有可疑的人进出沈府的产业,立即报告于他。今日,他正在城南调戏一对卖豆腐的姐妹花,却突然接到手下人的报告。说沈府的三处产业,几乎同时有人进去,而且当中有明显一看就是账房管事的人。朱守义便起了疑心,当即纠集了所有人,跑到了天香酒楼准备一探究竟。
没想到到了这里,天香楼却大门紧闭。朱守义有心要叫手下人破门进去,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却有有所顾虑。正在他纠结的时候,天香楼原本紧闭着的大门却打开了,七八个身着华贵制服,手持佩刀,气势沉稳内敛的壮汉,簇拥着一个跟自己年岁相仿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聚集在天香楼周围作甚?你们想要聚众造反么?”那年轻人出来之后,气势恢宏的四下打量了一眼,突然石破天惊般的月兑口问道,直接将朱守义最大的优势一口道破,而且扣上了一顶天大的帽子:聚众造反
朱守义鼻子都气歪了,偏偏还不敢接茬儿。开什么国际玩笑,那可是造反,是要杀头诛九族的罪名的。别说他仅仅是黄天化的小舅子,就是黄天化本人也不敢接这个茬儿。吭吭哧哧了半晌,朱守义竟然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一众手下和周围看热闹的人脸上的表情慢慢就变了,特别是那些曾经被朱守义手下人收拾过的,此时更是满脸的幸灾乐祸:
“该,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可从天香楼里出来的那些大爷,却像是要人命的。这下看这些狗腿子如何收场?”
“是极是极,老兄,看样子黄父母这次是踢到铁板上啦。嘿嘿,真不知道收购这天香楼的是哪家权贵,你看看,人家随便出来一群侍卫,便将黄父母的狗腿子收拾得屁都不敢放一个,哈哈,当真是大快人心……”
朱守义脸色铁青,却发作不得。这郡城里的人都不是傻子,有几个人不认得他这个巡城捕头,又有几个人真的看不清郡守黄天化的用心?只不过平日里畏惧他的官威,敢怒不敢言而已。如今眼看着有人敢跟黄郡守叫板,这些人自然会跟着起哄。正在思索对策斟酌言辞,却又听见天香楼里出来的那年轻人喝斥道:
“问你话呢,你,那个领头的,本统领问你,尔等聚集在此所为何来?说”
抬头一看,却见人家手指头指着的正是自己。朱守义再也忍无可忍,勃然大怒道:“放你母亲的屁,你才聚众造反呢。我们……大爷我是来这天香楼吃饭的,你待怎地?”他这也算是灵机一动,可算是甩掉‘聚众造反’那个大帽子了,俺滴亲娘勒……
手下一众狗腿子闻言眼前一亮,连忙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们是来天香楼用饭的,怎么,这天香楼难道关门了么?还是就你们进得,我们进不得?”
萧惠生也没料到眼前这家伙竟然有些急智,连消带打之下,竟然化解了自己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的狠招。不过他也怡然不惧,他还有后招儿呢。当下轻蔑的笑了笑:
“吃饭?可以,不过此时我家主人正在这天香楼上,吾等身为侍卫,为了我家主人的安全,须得一个个查验尔等的身份凭证,查清楚一个,便放进去一个,且尔等只能在一楼大堂用饭,有胆敢踏上二楼一步者,死”
萧惠生当了这么多年的侍卫队统领,又参加了那么多次针对酒神卫队的行动,身上已经有了淡淡的杀气和凝重的官威,此时一个‘死’字出口,当真是阴风阵阵,让朱守义和他手下的一班捕快地痞们觉得全身发冷,心中顿时生出了退缩之意。
朱守义愣了片刻,突然一咬牙一跺脚:“哼哼,我等不过是想吃顿饭而已,竟还要一个个的查验身份凭证,贵主人真是好大的威风,莫非以为在这苏皖郡内,真的可以横着走么?”
萧惠生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从鼻腔里发出轻轻的一哼,却连跟他说一句话的心情都欠奉。这也正中朱守义的下怀,当下愤愤然的一转身一挥手:
“兄弟们,既然这天香楼有一位大人物在,那咱们换个地方用饭便是……走了走了。”
他这是借坡下驴,今日这事儿他明显处理不了,不是那年轻人的对手,看来只能叫老姐夫派人过来了。自己的使命,好歹也算是完成了。
不过,那天香楼的新东家,似乎来头真的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