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迷雾渐渐散去,才看清那人不觉惊为天人,那是一个俊美至极的年轻男子,约二十岁左右。尽管一身黑衣却完全遮掩不了他雌雄莫辩的美色,垂丝如墨的几缕缎发飞扬若柳絮,尖秀细润的下颚艳美绝伦,清骨如脂的月貌嵌着一双罕见的桃花眼不似那么轻佻,反而如幽谷碧潭般的温柔清雅,若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红润的双唇紧闭若有若无的带着蛊惑芸芸众生的妩媚,这般闭月羞花的美貌恐怕世间无人能及。
‘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这个美人当之无愧也。
看得出神火火忽然打断我的欣赏,站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忙扒开她不耐的说道:“火火,你别妨碍我看美人。”
这火火不但故意跟我过不去,还把我拉到墙角,插着小蛮腰说道:“不许你看他,他是楚天舒。”
我微微一愣,再看火火不满的神情,这个楚天舒好像是她的心上人来着。犹记得她上次把他捧成天上有地下无的神仙,可是那楚美人的美色是人都要垂涎三尺的,不让我观赏这满院子的人都在看哎岂不是便宜了他人。
我陪笑着指着手无辜的说道:“火火,你看,秋锦晓伊,还有满汀芳草都在看他,还有那善才善本两个男的也在看。”
趁着火火回头的空闲我快步跑过去近距离观赏,再转头对着火火狡黠微笑。
只见那楚美人站在台阶上清了嗓子,温柔说道:“来人将不相干的人等全部撤离,不许破坏现场。”虽是在极力凌然的发号施令,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吐气如兰似幽谷鸣鸟。
一群黑衣衙差皆恭敬的握刀俯首称是,声音响亮动作精准,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眼看要被清场子,而我这个不相干人等就要被撵走了。
火火跑过来拉着我的胳膊耸动,小声道:“怎么办?我不想被撵走。”
“得得打住打住”我身子被她扯得晕头转向,顺着她耳旁道:“我也不想被撵走,你让我想想的。”
火火噘着嘴,满眼亮光的盯着那挺拔负手而站的楚美人,我暗自嘀咕一句,没出息的小丫,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还在看美男。
见人群越来越少,黑衣衙差带刀就要过来,我深思凝滞转念想着办法,很快不卑不亢的大叫道:“慢着,都不许动。”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怔住犹如被施了定身术,再看看说话的是我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不悦的瞪视着我继续手上的动作。
我不满的高嚷道:“谁要是再敢动一步就是凶手的同谋”
这话一出倒是都不动了,真是非要我落下狠话,眼见众人的神色皆被我吸引过来。林老爷满目威仪的说道:“清平,未经仵作证实你怎么就知道这是凶杀,休要在这胡闹。”
我微微垂头,保持谦逊的姿态,“目前只是怀疑,可是在命发现场的证据皆不能破坏。若是照楚大人刚才的做法,假设这件事真的是谋杀,那么凶手有可能还会转头回来消灭掉不利的证据。现在将众人赶走岂不是等于放虎归山错失良机,而是要等搜完身才能离去,这样既可洗涮掉嫌疑,还可以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大伙听我这样说皆是露有惊讶,但却不无道理。楚美人更是走到我身边来打量我,含笑着说道:“这位小姑娘说的不错,倒是楚某一时大意了,来人,照她说的做。”
被这样一双含笑温润的眸子看着不禁失神片刻。
三夫人及时柔声说道:“老爷,楚大人,清平这丫头聪明又细心,上次在姐姐屋中找到盗窃之人实在功不可没,也许她留下来可以帮忙。”
老爷听闻诧异的望了我一眼算是默认,楚美人点头也不反对。
趁这个机会我四处打量,一旁的空地上仵作在验尸,掀开的白布我只看到语婵血肉模糊和烧焦的脸庞。
不忍看见这么惨烈的状况转头望向别处,内心早已打破五味酱醋瓶,语婵还不过是个笑颜如花般豆蔻年华的少女,却遭此不测弄得面目全非实属不幸。
低头擦干眼角的泪水若有所思,不多时等到现场清理完毕,院子里没剩多少人,都是府上的主子,还有一些知道情况的证人。
这时一个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男子低头上前拱手道:“禀楚大人,属下并未发现任何不妥。”说完冷眼看向我。
只见他的脸上一块长疤痕由眉毛处划入右脸,甚是触目惊心,一双眸子散发着鹰般锐利的光芒,孤傲而冷淡的神情看上去寒气逼人。只是他为何这样看着我,难道是因为刚才我的无理推测得罪了他。
他这双锐利的眸子一直盯着我,导致浑身不舒服,打了个冷颤,我不满的回敬他,抢在楚美人前头大声说道:“刚才不过是怀疑推测,而现在我可以确定这就是谋杀。”
此言一出,众人屏气凝神的向我扫来。我相信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当成是无稽之谈,而最令人可笑的是我竟敢当着这么多人面口出狂言,更何况我身边还站着位大名鼎鼎的楚天舒,众人只怕要拿我当疯子看待在这无理取闹,原因只是因为我不过就是林府的一个小丫鬟就在这无中生有。
望着众人略带轻蔑的眼神,我缓缓上前平静的说道:“之所以会说是谋杀,原因有两个。第一,当语婵被抬出来的时候我观察到她的身体躺得很平直,貌似很安详,那么我想问大伙一个问题,大家试着想想假如当自身被大火围困的时候,你们会作何反应?”
见我眼神镇定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像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周围的人渐渐相信我的推测,而一旁的楚美人饶有兴趣的望着我不语,看这神情他恐怕早就察觉到了。
火火想了一会,出声道:“我知道,因为我在厨房做活,我记得有一次厨房不小心失火,当时我被困在火中呼吸困难,我只能低用湿的抹布裹在身上才能月兑险。”
看火火的痛苦表情,恐怕是想起了那时的情景还有些害怕。我无言的安慰她,拉起她的手继续道:“火火的正常反应告诉我们因为大火抽走了空气中的氧分会导致窒息而死,而火光是往上蹿的,我们唯有低子才能吸收到稀薄的空气。甚至为了更好的呼吸到空气必须蜷缩着,在危急的时刻这是正常的身理反应,毋庸置疑。”
见众人都互相点头算是赞成我的说法,我吸了一口气走到语婵尸体边,不忍看她,心寒冷峻慢悠悠的道:“而第二点便是在语婵的身体上。”
四周响起絮絮叨叨的声音,皆围过来低头望着已被烧成糊焦的语婵,繁珠和绿柄就要痛哭着扑上去,被其他几个丫鬟拉住,一阵哭天抢地……
我咬着牙忿忿道:“如果我刚才的推测没有错的话,假如语婵是被烧死的,那么在她的肺部口腔甚至鼻孔内都会含有烟雾。因为若语婵当时还活着,那么她还能继续呼吸,口腔鼻孔内自然会残留烟雾。反之,假如在大火之前她已经惨遭杀害,身体意识机能停止,则不会呼吸也就没有烟雾。诚如刚才第一点所言,语婵在大火中已经死亡才会身体祥和平直,而她的口腔鼻孔内是不会有烟雾的。所以,语婵绝对不是被火烧死,而是有人故意谋杀”
我寒声凛冽的咬着“故意谋杀”四字,盯向众人一片了然的神色,又问向验尸的仵作道:“仵作,经你的验尸,请问我所说的是否属实?”
仵作是位年过三十的中年男子,经常与尸体打交道,对这些烧伤的痕迹毫无畏惧,反而在听到我的一番推测过后,震惊的望着我不安的说道:“你说的完全属实,在死者的口中鼻孔内没有烟雾,证实不是死于大火。而在她的脖颈处两根骨头有断裂的痕迹,说明是被人掐死的。”
我猛地一惊,是毓汐?转头看着老爷、三夫人皆有震惊的神色。
而大少爷和三少爷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待听到是被掐死的才回过神来。楚美人目光如炬的看见众人的神情皆有恙,暗知事情的机密性,随即吩咐道:“林老爷,依天舒来看,不如去语婵的屋中查看。”言罢知晓情况的众人皆被请到语婵的屋中。
我与火火也跟着进去,屋中的摆设都被烧的破烂不堪,一眼望去烧的最严重的地方是语婵的床头,整张床都被烧焦了,显然是从床帐开始烧起。而东西两边四扇窗户禁闭,凶手只能从正门而入了。
看到倒落在地上的烛台,弯身捡起,这个恐怕就是着火的凶器了,也许上面还存有指纹,只是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先进的科学,就算有指纹也比对不出。可是经仵作证实是被人掐死的,这极大可能就是毓汐做的,那么这件事究竟会如何收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