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照顾你家小娘子,她这是被饿晕的,哎都瘦成这样了,要再饿下去铁打的身子也抗不住……看你们这模样是从北方那逃过来的难民吗?听说跟突蛮的战争打了三个月,朝廷也真是,放着咱们九贤王不重用,这下好了,害得百姓流离失所……”
我大脑昏昏沉沉的,就听到耳旁一个苍老的声音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我耳朵起茧的皱紧了眉头。
“大夫,你轻点把脉”三少爷明显不耐清冷道,听口气像是憋着气在。
“你跟我急有什么用,我要不好好把脉,万一还有病症你找谁看去。自己的娘子不好好照顾,尽在这跟我急。年轻人哪,找人看病就把架子放低,气性也别太高。”那声音冷嘲热讽,真恨不得爬起来狠揍一顿。
我还未想完,周遭就响起闷喝声,“老匹夫,我警告你,你少废话,把人给我治好了,不然我要了你的命”
“好好好,我……我马上治,马上治,你……你先放手。”老大夫求饶的颤抖着。
我虽看不到,但可以想象方才的那副画面,一定是三少爷抓住老大夫的衣领,挥拳就要揍打。
“哼还不快点”三少爷松开了手。
我想着想着就“噗”地闷笑出声,“好了,好了,你家娘子醒了,没什么重症,不碍事的,不碍事的。”老大夫谄笑着。
三少爷听到我声音,忙临到我面前,“清平,你醒了吗?你哪里还不舒服?”
我饿得睁不开眼,双手捂着肚子,示意我快饿死了。
“你饿了是吧,好,我马上给你弄吃的。”他算是聪明了一回,转身对老大夫冷声道:“这是我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你拿去换些吃的来,速去速回”
我一阵晕厥,刚还表扬他聪明来着。那块玉佩还是我今早在百师阁看到挂在腰间的白玉大雁纹系璧,是块价值不菲的好玉。就这样毫不吝惜的给了庸医,我心疼不已。想闷声劝阻,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好好,我马上去拿好吃的,还有给夫人看病的好药。”老大夫笑得嘴都合不拢。
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耳朵变得十分敏感,我感觉这个庸医看到那块玉眼睛都在发亮的奸笑。
我吃力的勾动着手指,希望他能看到我的手势不要被骗了。
“还杵着干嘛,还不快去,要是不赶紧过来,我掀了你的老巢。”
“是是是,我马上去马上去……”话音未落人就闪没了。
我失落无力的垂了手,心底凉了半截,要是玉还在也许我们就不会挨饿了,现下玉也被人骗了,我就躺着等死吧。
“清平,你等等,马上就不会挨饿了。”三少爷轻柔的在我耳边唤道。
若是平日里,闻得这音质我一定感激涕零,可当下恨不得翻白眼,不知道是说他善良好,什么人都相信,还是该说他傻,毫无防范意识。
过了良久,还不见那老大夫来,三少爷有些急躁了,“可恶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来,那老匹夫该不会骗我的”他一拳头砸在我旁边。
我惊得抖擞,现在才会晤为时已晚了。我痉挛开始抽搐,胃里难受至极,这么等着只有等死的份了,我努力发出声音来,“水……水……”
“你要喝水吗?我马上去。”他一听我能出声欣喜的回应,大步跑了出去。
又是漫长的等候,我感觉自己将要饿晕了,听到远处跑来的声响,心下大乐。
人未到,就闻得高声,“清平,水来了,水来了。”他一阵风的冲到我身边,半扶起我的身子,头靠在他胸膛,“来,慢慢的张嘴。”
我闭着眼微微张开了嘴,稀稀落落的水滴在我嘴里,我口干舌燥只想汲取更多,喉咙哽咽的慢慢咽下。
越来越多的水充斥,我慢慢抬起手抓住他的胳膊,想要喝足,直到最后一滴水我睁开了眼。正上方三少爷使劲的拧着衣服,原来他是因为没有碗装水,月兑了身上的外衣沁来的水给我喝。
我眼眶一热,心底一片暖意,这个时时与我作对的坏小子,第一次见面就吓唬我要放蛇咬我,后又要我去伺候他,竟是百般折磨。从来视人命如草芥的他此刻竟然拼了命的拧着衣服,只为让我喝到那么一滴水。
看着他双手骨节泛白,青筋暴鼓,说不出什么滋味,一丝情愫蔓延,脸颊上的液体分不清是水还是眼泪。
我握住他的双手,轻声道:“别再拧了,我没事了。”
靠在他身上的我感受他身子一怔,紧接着胸膛跳的奇快,我回过头去,对视那双浅褐色的眸子,他脸上立马飞红。
我“呵呵”的低笑着,果真还是个小屁孩,哪里懂得情调了。
我见气氛尴尬,支撑起虚弱的身子,轻咳了声道:“三少爷,那大夫恐怕是不会来了,咱们早点回府吧。”
“不行。”他当即打断,“这老匹夫竟敢骗我,我要不给点颜色瞧瞧,我就不是林毓离。”
我摇了摇头,缓气道:“吃一堑长一智,就当是买个教训,下回别那么相信人就是,要是再不回去,府里该着急了。”
他听我劝解的口气站直了身形,“你先等会,我去找他,胆敢骗我的人我不会轻易放过,非要掀了他的老巢。”
我未急出声阻止,他就匆忙套上湿透了的外衣冲了出去。
我眼底闪过失落,这样莽撞的人,兴许的一丝情愫只是错觉罢了。我果然是个容易感动的人。抹掉脸上的未知液体,我心灰意冷,他不顾及我挨饿受冻的身子只为出这口气,果真是小孩子心性,而那丝错觉终究只是念想。
我缓慢的站直了体乏的身子,双腿有些发抖,瞥了眼周遭,还是那个破屋。四周破洞的墙瓦射进几米阳光,白日里的光影暖洋洋的射入心扉,让人忘却昨夜的水中惊魂。
待吸了几口气,双脚不再发麻就一步一顿的踏出门外。
一路向东走,已是午日,太阳火辣的照在头上,本就虚弱的身子禁受不住。大脑似乎又不听使唤的昏沉,眼前的景致颠倒莫分。
喧闹的大街上人潮沸腾,此起彼伏的叫贩声只令人烦躁,肚子传来的不适闻得阵阵香味就想流口水,现在的自己真是形同乞丐了。
我拖着疲惫难熬的身子凭着微弱的记忆向林府找去,路上的行人看到都隔离的很远,我嗤笑一声,自己这副尊容只怕连乞丐也不如。
“驾驾”那方,有人驾马车冲过来,速度不减,路人纷纷靠旁侧退。我吓得双腿打颤,眼见就要向我撞来,我来不及躲闪,举起双手挡头。
“还不闪开,快闪开”车夫驾马朝我高声喊道。
我双腿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愣是被吓的动不了。
“吁……”一刹那间,车夫拉住缰绳,马儿受惊的抬起前脚跃在上头,我倒抽一气,身子呼吸不来就直直的倒地。
瞬间,一女子从车里半掀开帘子,“这是怎么回事?武定,夫人受不得惊吓的。”
“紫儿姑娘见谅,这小姑娘挡在路中间,喊了几声不闪开,被吓晕了,现在可怎么办?”车夫答道。
“还能怎么办?都是你干的好事,还不看看那姑娘有没有受伤?万一伤着哪了,当心你的皮。”
“是是是,我马上去看。”那车夫下马车探了我的鼻息,“没事没事,没伤着别的。”
路上的行人见这边热闹都凑过来,紫儿见着形势也跳下马车,“还愣着干嘛,快抱她进马车,这么多人看着,毁了声誉你当待的起吗?”。
“可是……”车夫回望了眼马车内,凑近紫儿耳边道:“夫人还在车内,这要把这小姑娘带回府,怕爷知道会……”
紫儿凝神考虑半晌,不耐道:“没办法了,这么多人看着,人又是我们弄晕的,这要不给个交代,有失声誉。走吧,夫人身体不适,打紧回府。”
“是。”车夫连忙应声,就抱着横躺在地上的我进了马车。
也不知昏沉了多久,再次醒来又是斗转星移,躺在柔暖的蝉被上,全身就跟闪了架子似的酸疼。
睁开虚弱的眼睛,一眼望去极是雅致的厢房,紫檀屏障,熏香袅绕,古木妆台,幽幽若兮,闻得阵阵扑鼻的花香,窃以为是进了另一个桃花源地。
听到轻轻的脚步声临近,有人掀开帘子,一见我睁开了眼睛,就笑道:“姑娘,可算醒了?”
我含笑着点头,那领头的女子一身淡绛纱衫的霞彩天香娟花裙,印着苏绣月棠抹胸,胜似弱骨纤形,配金镶珠宝半翅蝶簪,点翠浓墨发丝。芙蓉秀脸春意眉梢眼角,甚是一双灵目。
后面跟着的四个小丫鬟端着水盆和毛巾等洗漱物品,动作利落稳妥。
我撑起身子就要仰起来,那领头女子忙扶着我道:“姑娘身子虚,不合动身。”
说着就轻扶着我x在软垫上,我茫然的看着这陌生的环境和人物,一时之间不知怎么说话。
“来人,还不给姑娘净身。”那领头女子回身就变了语气吩咐,似乎颇有威权。
“是。”四个清一色着装的丫鬟委身应着,就要来换我身上的衣物,我双手立马挡在胸前道:“不劳烦几位姑娘了,不劳烦了。”
领头女子低低笑了笑,“还是个小丫头就这么害羞了。”又挥了挥手,四个小丫鬟就侧退一旁。
我尴尬的出声询问,“请问,这里是哪儿?”
领头女子嘴角浅笑道:“这儿,自然是贤王府。”
我一个激灵,贤王府,不就是那个断臂之癖的九王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