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一席话无疑于惊雷炸响,围观的众人屏气凝神不可置信。
毓汐眼中似含了寒冰冷雪一般,慢慢冷掉一点表情也无。周遭渐渐安静,连呼吸声都一清二楚,她缓缓失神的走到九王爷面前,宁静抖声道:“清平说的是真的?你们真的……”
我拨正衣襟上的珍珠纽子,好笑的看着毓汐,她真会自欺欺人。为了报复她我连名节都不顾的爆出这些,她居然还不相信,一定要伤得透彻才知道吗?
九王爷眸子清冷的看着毓汐点头。
毓汐凄惨的一笑犹不相信,一步步的退后,“不会的,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汐儿……”这时,一温婉的声音穿透人群临近,“汐儿,你这是怎么了?”
三夫人拨开众人带着素屏姑姑面色焦急的走过来,“老爷,到底是怎么了?汐儿她这幅模样……”
林老爷未显苍老的面容沉沉的摇头,目光若有若无的向我扫来,三夫人瞧见了,问道:“清平,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我盈盈笑着要解释,毓汐扑进三夫人怀里打断道:“娘,汐儿好难受,九叔叔说要娶清平,汐儿知道这一定是假的。娘带汐儿离开吧,汐儿不想看到他们……”
“好好,汐儿别哭了……”三夫人复杂的看着我,温柔的拍着毓汐的后背,“别哭了,先回屋子里。”
素屏姑姑心疼着絮叨:“怎么会这样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啊?”
我微微敛容,笑容亦含了锐利之意,触及楚美人的眼神,我神色变了又变,侧面又见九王爷盯着我,我回以淡漠的笑容,很是戒备。
三夫人正要带走毓汐,突然一人影冲进来,噗通跪倒,“不好了,老爷夫人,三少爷他……他吐血了……”
我心跳咯咯直颤,龄仪说得这是什么话?
林老爷和三夫人异口同声道:“你说什么”
龄仪跪在地上磕头,哽咽道:“奴婢说……三少爷在百师阁吐血了……”
我怦然心惊,瞬间寒冷的一动不动,一种毫无预警的前兆袭来,压的人透不来气。
“还不带路。”林老爷急躁的大步迈去百师阁,围观的丫鬟下人一哄而散全部跟着去。
我只是愣愣的,一丝悲寂的笑浮上脸颊,双臂不由自主环住自己的肩胛,冷是那种彻骨透心无法抵御的冷。
至王府归来几日,就连续不断的忧事重重。先有夭桃造访惊语绕梦,告诉我清平的亲生爹爹竟是已经去世的二老爷,她要我留她下来又暗藏心机,以为找到我的软肋在跟前耀武扬威。
接着语婵的死因出现转机,晚池、巧落和芳草经调查全都不是凶手,暗自觉察一人,却不了解不敢冒昧询问,只得暗地里查询。
今日又亲眼见毓汐撕下假面,推火火入水,还故技重施对我来污蔑一招。巧合的是因九王爷到来躲过一劫,但这才是更大危机的来临。
现三少爷突然吐血,又会是一场什么样的迷雾?
浮影池呜咽的风声有些悲凉之意,大家的脚步声只是沉沉的,等到人闪池空,只剩下楚美人和九王爷孑然而立,我昏沉的捂着头,道:“九王爷和楚大人不去看看情况吗?”。
楚美人沉吟道:“那是林府私事,楚某不好前去。”
我默默颔首而笑,“那清平告退了,二位请自便。”
正要迈僵硬的双腿离去,九王爷横空伸手拦着我,冷清道:“楚大人,本王还有话跟爱妃说,请楚大人移步。”
“我没什么话要跟你说的”我直接不顾礼仪的打掉他的双手,他动作迅速的反套着我的手。
“爱妃刚不是说心中唯本王是也吗?这会利用完了就全忘记了,教本王好生难过。”他眉中精光一闪,就低沉的露出伤心之态。
我一阵恶寒,毓汐是个会演戏的,原来面前的这位有过之而无不及,还真是逢场便是戏
楚美人听着九王爷的话,秀颚侧转,垂首恭谨道:“下官告退。”
语毕再不看我一眼,我懊恼的就要喊住,双手陡然一紧,我一时羞恼之气涌上双颊,恨恨翻了脸色回头道:“放手”
九王爷冷绝刚毅的脸庞立刻恢复清冷之气,甩了手道:“爱妃都快是本王的侧妃,怎可这幅凶悍模样。”
“谁是你爱妃?”我大怒道:“你也知道我刚刚是要气毓汐,现在人都走*了,就没必要再演了。”
他的邪恶笑容立刻隐去,眯着眼睛看了我一阵。“你怎知本王是在演?”
我气结,耐着性子道:“不管有没有演,清平还有要事,恕不奉陪。”
“爱妃当真是无情啊。”他清幽的眼眸森冷看着我,“本王刚救了爱妃,爱妃不感恩,反而拒人千里之外,这就是待人之道吗?”。
又来了,又来了我焦躁的瞪着他,什么爱妃爱妃叫的令人浑身直颤,我咬着双唇,觉得有些事是逃避不掉了,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
于是吸了口气鼓足勇气平静道:“九王爷……对于那晚的事……咳咳……清平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会……才会乱性,所以……九王爷……不需要负任何责任……再说是九王妃设下的圈套……九王爷也是不清楚的吧,我们都是受害人……何必相互苦恼呢……不如都忘记了……全当作没发生……”
一句话吞吞吐吐说了上十分钟,这种话真不好用古语来说。我低着头脸面火辣辣的,脑袋嗡嗡都不知道表达清楚没?
过了很久,九王爷半晌声音也没有,我低着头瞥了他一眼,就看到他嘴角阵阵抽搐。我抬眸,他的眼中溢满了笑,这笑容与他平常的笑全不一样,而是绽开在眼角,连狭长的双目都瞬间柔和了许多。
“呵呵……”他终于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呵呵……爱妃果真是与众不同……”
他笑的高贵优雅,而我的怒火已经升到极点,胸腔起伏不定的喘息,嘶吼道:“有那么好笑吗?九王爷,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我跟你互不相欠,毫无瓜葛,从今以后也再不往来。”
他止了笑意,深深的望着我,“本王既说了纳你为侧妃,定言出必行。若反悔,岂不教天下人耻笑。”
我撇了撇嘴,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九王爷就不要跟清平拐弯抹角了,直接说目的吧。平白无故的就要纳妾,以九王爷的声望睿智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唇角的笑意淡薄了些许,“本王要纳一个女子为妾,需要目的吗?”。
“为什么偏偏是我?”我的声音渐渐寒冷下去。
他眉毛一挑,饶有兴味道:“为什么不能是你?”
我无力再跟他纠缠下去,月兑口而出,“九王爷戎马十年,征战沙场,所向披靡,又贤明一世,得万民景仰。而当下,却跟个小女子斤斤计较,这传了出去才是真教天下人耻笑。”
他目中的光色一沉,尽染了郁郁之色。连气息都十分凝重,我错愕的盯紧他,他浑身透露的孤傲凉薄似万劫冰渊,冷到骨子里的哆嗦。
回味我刚刚说的话,我说错了什么招惹到他了吗?
久久他都保持这种阴郁的沉闷,连半边天都失了光彩,我惦着脚尖抓好时机就悄无声息的向后倒退。
一步,两步,三步……隔开了十步之远,嘴角一翘的笑着。哪知他蓦转身然道:“本王说的话不会收回,千愁聘礼已至,择日本王摆宴奏喜。”
我如雷轰顶,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寒意,看着他衣诀飞扬负手而去的风姿,我咬着的下唇涔出了血,流进嘴里腥涩的索然无味。
静静的立在风口处,不知怎么回到了韶颜楼,脑海里全是九王爷的孤傲决然的声音。方才他那变化的波动神秘难测,可我依旧搞不懂究竟哪句话出了错惹得他不快。
骤然灵光一闪,难道是那句“九王爷戎马十年,征战沙场,所向披靡,又贤明一世,得万民景仰”?
楚美人曾说过大兴局势,九王爷在去年突厥的争斗中身负重伤,后沉迷男色,于朝内臭名昭昭。皇帝纳兰星以他拥兵谋反之罪辞去镇远大将军之职责,保留其封号“贤义”,退守封地苏州。
他战争中受伤又遭受佣兵谋反之罪,还有朝堂内外的断袖之谣,这对于一个铁铮铮的男子来说应该是莫大的屈辱。所以我说他所向披靡,贤明一世,在他听来莫是讽刺之意?
我沉沉的叹息,就算这样,他也不该拿我出气,上位者的权利就得让人全都听他的吗?我冷笑一声,我办不到就算拼劲全力我也不会屈服。
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屋子,想起火火还不知情形如何?我吸了口气,挑开两颊的发丝保持柔和的微笑推开门扇,入了里屋,就见水佩一人坐在床旁焦急的拧毛巾。
我轻脚走过去,小声道:“水佩,火火她一直没醒吗?”。
水佩惊得把毛巾掉在水盆里,看着我呜呜的哭泣道:“二小姐,火火她……”
我急道:“火火她怎么了?”
抓紧水佩的肩膀,看着火火安静躺在床上的苍白无色脸颊,我喉头一紧。她奄奄一息的紧闭双目,眼角化开了泪水,咿咿呀呀的哼着,模样难受至极。
此时,我努力建起的所有坚强防护瞬时瓦解垮卸,抱着她的身子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