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谭八说出谭家老爷子能够“观气”时,施秋惊呆了。
在施秋的印象里,所谓“观气”这种事情,只能是出现在小说或者电影电视之中,现实里怎么可能存在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玄之又玄的东西?那你觉得,你现在的身体力量、速度和反应敏捷程度,是否还在西方科学能够解释的范围之内呢?那是不是也算玄之又玄的东西?”谭八睨着施秋,活像是在看个大白痴,那眼神弄的施秋很没面子,的确,谭八说的没错,当武功修炼到一定层次之后,的确就是现在科学无法解释,也就可以归于“玄之又玄”的那一类里,这样说起来,“观气”也就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了,“老爷子会观气,那老爷子现在是个什么境界。”
谭八耸耸肩膀,瞅着施秋道:“看来你是真没有学问~”
被人说没有学问,这辈子,施秋还是第一次,不过会了了解真实情况,施秋也只得忍下这口气,“快说说,别打马虎眼!”
原来谭老爷子会观气,并不是意味着境界就比施秋高多少,在谭八看来,不管是老爷子、他,还是施秋,都是在同一个层次里,只是因为在这个层次里停留的时间长短不同而已。好比说,大家都住电梯公寓,一至十是个境界,十一至二十是个境界,二十一以上又是一个境界,那现在施秋就相当于是在二十二,而他谭八是在二十八,或许谭老爷子那种境界就是三十,但三十以上还有没有?对不起,就连住在三十的谭老爷子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老爷子只是偶尔会提到,他感觉武学的境界不仅于此,但在正常情况下,老爷子不承认他有这种说法。
“一气寰转之上还有啥境界?”施秋心中盘旋着这个念头,“谭八,你知道不知道?”
“我连一气寰转的顶峰都还没有达到,观气也不会,你说,我怎么可能知道?”谭八斜斜看着施秋,“你小子别把话题给我绕远了,我说这话的目的,就是想告诉你,恐怕你在那个修理厂,已经非常不安全了!”
谭八的话提醒了施秋,虽然王德馨已经知道施秋很多事情,但不代表着施秋就愿意把这个已经够苦命的女人拖入泥潭,“如果不能回修理厂了,我还留在舟山干啥呢?我观察现在上海方面追捕我的力道也小了,风气也散了,舟山这边连接不断的出大事,恐怕也没有心情来追捕我,我不如直接潜回上海去,或许,找刘睿国家弄清楚点事情,会更有意思~”施秋模着下巴,自言自语的说道。
“放屁!”谭八猛然开口,唾沫星子差点就喷到施秋的脸上去,“你在舟山干啥?当然是陪着老子了!没看到老子因为你受伤了,现在还在住院治疗期间?”施秋有些愕然的看着愤怒的谭八,“刚刚你不是说伤势很轻么?怎么,现在装怂了?”
是不是装怂,这个问题现在已经不是谭八或者施秋说了算数,而是要范国易说,才算数,可惜现在范国易不在,他正忙着接待老钱书记。范国易的确没有听错,在前堂喊他的人,正是老钱书记的大秘,陪着老钱书记来找范国易来了。
出现在范国易面前的老钱书记,明显比范国易记忆中的老了很大一截,要不是面容仿佛,范国易差点没把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跟以前意气风发的老钱书记对上号,“钱书记啊,你这是怎么了?”扶着老钱书记坐下,两人一对比,范国易这个八十岁的老头子好像还要年轻些,
“老范先生啊,你说的不错,这官儿啊,不好当!”老钱书记坐下,先是一句长长的感慨,然后冲自己大秘摆摆手,让他出去,当领导的都喜欢有自己的空间。
范国易不慌不忙的拿来家什,一边评脉,一边跟老钱闲聊。
作为一个传统的中医,范国易完全没有现代医院中,那种恨不得一分钟就将病人打发的行径,在他看来,中医本身就是兼具生理和心理治疗的功能,一个好的中医老师,不仅仅是个生理医生,同样,也必须是个心理医生,在中医的传统理论上,都认为“病乃正气不敌邪气”,无论是“外邪”还是“内邪”,医生要做的最正确的处理方式并不是利用药物去扑灭“邪”,而是“扶正”从来“怯邪”,这“内邪”,往往就是因为一个人的心理因素导致的,心病则还需心药来医。
“都是那个施秋害的呀,你看看我们舟山,往年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也不知道那施秋是脑子犯了啥邪乎,非要跑到我们舟山来,好端端的大好前景,愣是被他弄的一团糟!老范先生啊,不瞒你说,我前两天才从省里回来,老大的一顶帽子,我是戴顶了,这会啊,我可能要下课了!”一般情况下,官员还是不愿意跟别人谈自己的仕途,但在面对老范先生的时候,钱书记好像并没有那种顾忌,一古脑儿的把最近自己心中的压力都抖了出来,大多还是跟施秋有关。听到这些话,范国易心中暗暗好笑,虽说他并不喜欢跟政府官员打交道,但在他声名显赫之后,当地的大小官员也都不愿意得罪他,宁愿得罪领导,也不愿意得罪一个将来有可能救自己一命的名医,这种心理,但凡是人,都会有。
“这样说起来,这个施秋还真是钱书记您命中的克星啊!”
“不是怎的!眼看着要换届了,若是舟山平平安安,我不管上下还是平调,我心安啊,现在弄成这副样子,就算上面不再信任我,丢个烂摊子给下一任政府,你叫我怎么过得去良心这一关啊。”老钱书记语重心长的模样,不知道实情的人,还真会以为老钱是个一心为民的清官。
长达十分钟的评脉结束,范国易心中也基本清楚,其实老钱除了那种当领导的富贵养身病之外,也就是心虑上火,导致的身体失调,这种病,下几副药就能见效,但只要心病一日不去,就一日不会断根。“钱书记,你这病啊,主要还是在心头,心头没法释怀,病就断不了根,我看你还是多想想,怎么把施秋的事情给了了,说不定不用吃苦药,病也就好了。”范国易一边安慰着老钱,一边冲后面喊立丹,自从有范立丹之后,范国易基本上已经不再亲自抓药了,在抓药这块水平上,范国易是自认被孙女儿给打败了。
范立丹进来抓药,看到老钱,也就是淡淡的喊了声“钱书记”,将几副药抓好,老钱装模作样的要模包包,连忙被范国易挡住,“开什么玩笑,这点药哪里还要钱书记您自己掏腰包!你为舟山人民累出这一身病来,我这个老头儿也没啥表示,这点药,算是心意,心意!”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别人这种“心意”,老钱书记推让两下,也就“心领”了,等到老钱撩开门帘子出去,汽车发动,范立丹才撅着嘴巴,“爷爷,你也是这么势利啊!”
范国易笑道:“丫头,你不懂,这些社会哲学,你还得学着点儿!”
“那是”施秋从后面撩开帘子进来,正好接上范国易的这句话,“要说易老你这算是够阴狠了,送人家吃药,这份心思,也就是老钱这种没脑子的人,才会接受不要钱的药了!”
范国易一听施秋的话,捋着长须哈哈大笑起来。有时候,阿Q精神,的确是种自我安慰的良方。
问了问谭八的伤势,施秋才知道,原来谭八没有说谎。
虽然谭八的境界高、功夫深,但不代表说他就是无敌的。范国易的诊断结果是——至少卧床休息半个月,以观后效。想了想,施秋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给王德馨打个电话,通知一声,现在说不定外面有日本人盯着,他不想莽莽撞撞的就过去,免得给王德馨等人带去无妄之灾。
王德馨很能理解施秋现在的处境,在叮嘱施秋自己一切小心之余,她也告诉施秋,厂子里的房间,她会一直给施秋留着的。除非施秋明确的告诉她,以后再也不会去了。
对于施秋来说,以后再去时代改装厂的机会几乎为零,但在这个时候,他怎么也把这话说不出口。在王德馨那个改装厂的生活,总的来说,还是给施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不可磨灭的记忆。想着想着,施秋一拍脑门儿,“糟糕,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哎,看来晚上还是得偷偷回去一趟!”他还有一些重要的东西,留在修理厂了,更重要的是,他还需要利用修理厂里的那些设备,来打造专属的飞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
既然已经跟王德馨打过招呼,施秋就需要找个地方安顿自己。听到他这个想法,范国易几乎是要拍胸口表示他这里还能住人,范立丹一个劲儿在旁边使眼色,范国易愣是装着老眼昏花没看见。“我说爷爷,那谭八住的都是库房了,你打算让施秋睡厕所啊!”
“不就是在谭八旁边加张床么?实在不行,在我房间加也成!”
“那怎么行呢!”施秋和范立丹同时摇头说道。
“我看,我还是去跟谭八挤挤就好了!”真要让施秋现在丢开受伤的谭八和两个女孩子,他还真就放不下,最好的法子,就是守在这里了,在他看来,跟谭八挤挤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难不成谭八还是什么凶禽猛兽,能吃人不成?
范立丹倒是没有意见,张罗着去铺床,只要不打扰老爷子的休息就好。范国易看着施秋,不住的摇头,眼神中满是怜悯,这让施秋有些茫然——难道说,谭八真的是生人勿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