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肚子的火气,他有满月复的委屈,他想要杀人,即使再喜欢,即使再宠爱,即使再是心心念念的,也比不得她给他的难堪,他是皇子,最是讲究脸面,就算是平常他性喜经商,皇阿玛常说他与民争利,可是也没有人敢议论的,想着今儿早朝的时候,满朝文武嘀嘀咕咕的议论,直觉的火气噌噌的往上冒。
只是这个让他丢尽了脸面,受尽了非议的女人,这样笑盈盈的望着他,就像是以前他们住在庄子的时候一样,他每次外出归来,总是满院子的找她,只要看见她的时候,必是极美的,也是这样笑着跟他说话,仿佛他的回来是她做大的盼望。
这一次他带着火气来找她,她还是像往常一样跟他打招呼,刹那间让他觉得不是她私自离了府,是他们商量好了要来这里过冬的,像两年前的冬天一样。
“你······”
“爷,怎么这么晚才到?妾身没用午膳等着爷,可是饿坏了呢,洗洗手赶紧用膳吧。”
九阿哥一时愣愣的,在乐瑶的伺候下净了手,净了面,乐瑶很少亲手伺候他,都是她屋子里的丫鬟们上手的,原来他只当是她身子弱,也娇宠她,只想让她做最美,最幸福的女人,好像从没想过是她不愿意伺候他呢,她不像他别的女人那样心心念念的挂着他,他去她的屋子她也挂着浅笑,他不去她的屋子她也挂着浅笑,好像她一直过的很好,竟很少有上了心的。
他听见陈正说,她收养了大批孤儿,买了大量的壮劳力,又派人跟洋人打交道,商量海图,他只觉得心都被人剜了去了,滴血的疼,她却清清淡淡的说,还想跟他过平常的日子,只等他找到更好的女子,她就自请离去,只是哪有皇家的嫡福晋自请离去的道理,他也不会再找更好的女子,他觉得她就是最好的,没想到他一直骄傲的,自豪的,娇宠的,疼惜的小女人,竟然一点不曾动心。
他不过是生了气了,想着要出去冷静冷静,散散心,就是在途中遇见了娇俏的小美人儿他都一点没上心,要说那个美人儿一身孝服,玲玲珑珑,娇娇弱弱的,也算的上中上之姿了,就是他尝了尝也没什么不对,是个男人都这么做,还不是怕她伤心,所以火速的撵了出去,他什么时候做过到了嘴的东西吐出去的事情,她还不满意,一声不吭的就领着孩子来了枫园,府里乱成一团也一点不管。
“爷,用膳吧,今儿的午膳可是妾身亲手做的,都是爷爱吃的。”
乐瑶其实真的不讨厌九阿哥,她喜欢他,喜欢他的丰神俊朗,喜欢他的博学多才,喜欢他精明,喜欢他狠毒,喜欢他赶尽杀绝却独独对她下不了手,只是再喜欢,在现代的这二十五年刻到了骨子里,不是她不想适应,是她真的适应不来。
她受不了他总是纳新人进门,她受不了别的女人的孩子叫她额娘,她还得亲亲热热的答应,她受不了满府的莺莺燕燕天天来看她,她还得管她们穿衣吃饭,要是怀上了他的孩子她还得为她们求医问药,他受不了他跟别的女人上了床还来她的院子,甚至还从别的女人的院子来她这里用她精心准备的早膳,她甚至受不了人人都心心念念的那个位子。
太多年了,她真的太委屈了。要是前几天他答应了她还像以前那样一起过下去,她也就忍耐了,也管不得什么喜欢不喜欢了,可是他想要让她死心塌地的爱上他,一辈子跟着他,她又怎么能受得了,怎么能忍得下。
这顿饭不管九阿哥吃的怎么样,反正这精心准备的午膳,她是吃的津津有味,她不能生气,也不生气,她想要过过这松散的小日子。
这冬日的白天并不长,午膳用的晚,乐瑶又细嚼慢咽的吃得慢,九阿哥也跟着乐瑶胡乱吃了些,这日头眼见着就偏西了,因着孩子们都不在这里,乐瑶就想着和九阿哥好好说说话,她知道,有些话必要说清楚了,要是不清不楚的误会着,长此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爷,尝尝这茶,上好的雨前龙井。”
其实乐瑶哪里懂得茶啊,不过是看着茶罐子上写着罢了,稍弄了点,胡乱的泡了一杯就给九阿哥端上来了。
“恩,挺好的。”
九阿哥还是有点愣愣的,只是这一口茶喝下去,差点没吐出来,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也不知道乐瑶是用了什么方法愣是泡出了陈茶的霉味儿,脸上却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咽了下去,还又喝了一口,才开口赞了一声好。
“爷,这几天您不在府里,可是出去游山玩水了?怎么也不记得带着妾身?不是说有机会定要带着妾身出京游玩吗?”。
乐瑶看着九阿哥面不改色的喝了好几口茶,心里不由的嘀咕,她是泡了上好的雨前龙井,可是明明是他们两年前来的时候拿来的,这都两三年了,还好喝吗?还是她拿错了,拿成这次刚拿来的了?只是这却成了个悬案,后来不管她怎么问九阿哥也没问出什么结论来,她自己喝的茶又从来都是丫鬟们泡的,这种陈茶向来上不了她的桌,也就没机会知道是不是她拿错了,尝尝到底有什么差别。
“咳咳,咳。”
听着乐瑶这么说话,九阿哥不由的一阵心虚,他日日夜夜想着乐瑶在他的梦里哭了一晚上,抽泣着指责他背着她宠幸新人,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啊,虽然他什么也没做,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乐瑶的那双干净的眼睛,就有想要认错的冲动,咳,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胤禟,胤禟,冷静,冷静啊。
“爷,可是茶不好喝?妾身亲自泡的呢?爷可是嫌弃妾身了?”
这一下子乐瑶却是觉得也许她没拿错,看,她不过是问了一个小问题,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九阿哥却咳得惊天动地的,定是茶的问题被他看出来了,不行,让他竟敢撇下老婆孩子离家出走,这茶一定得喝完了,她还有更狠的招儿等着他呢。
听着乐瑶这么说,九阿哥赶紧的又喝了几口茶,就是带点霉味儿怎么了,这会儿就算是长了毛儿的,乐瑶让他喝,他也得说好喝。
“瑶儿泡的茶怎么能不好喝呢,爷喜欢的紧,爷又怎么会嫌弃瑶儿呢,爷喜欢还来不及呢。”
只是这样一说喜欢,却又想起了让他着急上火的罪魁祸首,乐瑶定是不喜欢他呢,只有他自己上赶着喜欢又有什么意思,这样想着就有些心灰意冷起来,只是怔怔的,却不说话。
这厢九阿哥怔住了,一时间就有些心灰意冷的症状表现出来,乐瑶本就四年专攻人力资管管理,看人的表现就能大体猜出想法了,看着九阿哥心灰意冷,也不像以前那样对她温存小意,一时间也是愣住了,她想过一千一万种法子,就是没想过要是九阿哥灰了心,她该怎么办。
只是她到底是知道九阿哥喜欢她,并不害怕,她是自私,可是并不笨,九阿哥的宠爱是她的保护伞,要是九阿哥现在就不喜欢她了,她就算是想走都没有法子,除了呆在空间里,左不过是被关在僻静的院子里,守一辈子的寂寞罢了,她还这么年轻,她还没有游山玩水,她还没有周游四海,她还没有看着女儿出嫁,儿子娶亲,她又喜欢上了九阿哥,这怎么能让她甘心。
“爷不喜妾身了么?所以爷不抬头,也不想看见妾身吗?”。
听着乐瑶这么说话,九阿哥猛地抬头,死死的盯着面前安坐着的小女人,这个女人时而高贵冷清,时而娇俏妩媚,时而不安可怜,时而温柔贤惠,现在想来他竟从不懂她,她的这么多面是他不能理解的,原来想着不过是在他面前的温存小意,原来却是她真的面目,这么多的性子,怎么就组成了让他喜欢,让他挂念,让他刻骨铭心的她呢。
“爷不喜欢你?爷不喜欢你无时无刻的不在修你喜欢的院子?爷不喜欢你天天给你带你喜欢的首饰?爷不喜欢你满世界的收罗你喜欢的料子锦缎?我不喜欢你?我,我爱新觉罗胤禟不喜欢你?还要让我怎么做?你还要怎么逼我?爷做的还不够吗?我也不是什么爷了,在你面前就是奴才下人也不过如此了!”
乐瑶静静地听着,其实她是不相信九阿哥的,尽管他一直对她很好,无与伦比的好,皇子福晋,贵族夫人谁不羡慕嫉妒她,只是她还是不敢放心,总是觉得这不过是他习惯性的动作罢了,她独身一人在这里,她没有依靠,不敢付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真心,这会儿,她听着他声嘶力竭,她知道,就算她回去,也许也没人对她这样好了,本来就动了的心,这会儿更是波动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