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遗爱说完李世民听到的那段之后,小心的望着房玄龄的表情。
良久之后,房玄龄才震惊的长出了口气,望着房遗爱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竟然,竟然在皇上面前胆大的谈论皇上最忌讳的事儿!不过一想到房遗爱去见的人,房玄龄又有些紧张的问道,“那人没伤着你吧?”
“爹,我没事,那人的手筋脚筋都已经被挑断了,一身的功夫应该也给废了,手上脚上还都带着沉重的铁链,就连腰上也锁着铁链,根本没办法对我怎样。”房遗爱微笑着说道,心下满是暖意。
“没事就好。”房玄龄松口气的说道,不过随即又后怕的瞪着房遗爱,厉声说道,“你小子胆子也太大了!既然猜出来是皇上了,为何还要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我一开始也没猜到是皇上在隔壁啊。”房遗爱很是无辜的说道,“谁能想到皇上会偷偷的跟在人家后头,悄默声的去了刑部大牢不说,还在旁边牢房里偷听啊。不然,给我十个脑袋,我也不敢在皇上面前提这事儿啊!”
“不许这样说皇上!”房玄龄小心的扫了眼空荡荡的周围,一巴掌轻拍在房遗爱的脑袋上,小声的斥责道,心想,说你胆儿肥,你小子还能上瘾了!
“对了,爹,皇上中午叫您过去,没说什么要收拾我的话吧?”房遗爱小心的问道,紧张的望着房玄龄。
“没有。皇上也觉得你说的话有道理,并未斥责什么。”房玄龄瞪了一眼后怕的房遗爱,张口说道,“不过,遗爱,以后不要在说这些个胆大的话了!这次还好,皇上没怪罪,不然的话,就算是搭上爹,再加上你杜世叔还有秦将军和程将军的帮忙,也未必能够保全你!”
“知道了爹,不会再有下次了。”房遗爱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立马举手保证道。说实话,房遗爱真的很担心李世民会把给自己按个罪名,然后好点儿的话拉去充军,坏点儿的话,直接给咔嚓了!
要知道历史上曾经有记载说,因为太史占出“有女人要当皇帝”的偈语,民间也曾出现过“当有女武王者”的谣言,李世民就因为李君羡的小名叫做“五娘子”,什么也不问,就寻了个由头把李君羡给办了。
而自己却是当着李世民的面,呃,应该算是当面吧,非议他和他老爹,自己还真怕他悄默声的把自己给收拾了,然后还不满意的收拾自己的家人。
还好,还好,自己当时聪明,说的大部分都是维护他的话,不然,怕是自己直接走不出刑部大牢了吧!
听了房玄龄的话,房遗爱提了一天一夜的心,总算是慢慢的放下了,同时决定,这辈子打死也不参合皇家的事儿,忒他女乃女乃的考验心脏了!更是在刀刃上溜冰!那冰还是不堪承重,随时可破的那种!
一想到皇家的事儿,房遗爱抬眼望着自己老爹,一想到老爹有惊无险的屹立朝堂那么多年,房遗爱心下不由的满心佩服。突然想到长孙涣曾经跟自己说道李世民曾经有意让自己老爹做魏王师,不由的张口问道,“爹,我听人说,皇上曾经有意让您做魏王师,被您推掉了?”
“你小子就是因为他,才被爹一顿家法给揍的离家出走,爹又如何能够去做魏王师!”房玄龄叹口气的说道,略带愧疚的望着房遗爱。
“那您就不怕得罪皇上宠子,然后他在皇上面前给您穿小鞋?”房遗爱佩服之余,好奇的问道。
“爹是皇上的臣子,又不是魏王的臣子,我即行得正,皇上又岂会看不到。”房玄龄气定神闲的说道。
“皇上的臣子?不是魏王的臣子?”房遗爱低声重复道,满脸的思索。
“你刚才不还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转不过弯儿来了。”房玄龄轻拍了一下房遗爱的脑袋,说道。
“嘿嘿,我这不是怕万一魏王将来上位的话,以他的小肚鸡肠样,到时候再找爹的麻烦不是。”房遗爱嘴里说道,可脸上一点儿害怕的表情都没有。
“昨天皇上思索了一夜,怕就是在想你说的那‘嫡长功贤’十六个字。”房玄龄深邃的目光,略带探究的望着房遗爱,语气平静的说道,“而且,今天中午,我看皇上的眉头也比之往日松解了不少,想来是心里有了决断。”
“再加上那人在皇上临走前说的最后一件事儿,再结合你大病之前的遭遇,哼,你觉得皇上对魏王还能不再掂量掂量?”一提起魏王,房玄龄就忍不住生气,真不知道皇上和皇后是怎么教导的!却也不想想,之前的房遗爱,他又是如何教导的?
房遗爱细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这倒也是。”
“你以后多跟你大哥学着点,别靠皇家的人太近,不然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惹祸上身,把自己给搭进去。”房玄龄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听到房玄龄提及房遗直,房遗爱的眼睛黯淡了一下,随即如常的点头说道,“知道了,爹,我会小心的。”
“提心吊胆了一天,你也累了,好好的休息吧。”房玄龄说着,从房遗爱床边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你躺着吧,别起来了。”
“我送送爹。”房遗爱边下床穿鞋,边说道。
“不用了。”房玄龄说着往房外走去。
刚走了两步,有回转身形,对身后的房遗爱说道,“对了,这些天各国使节也都陆续的走了,最后剩下的颉利可汗父子后天也要会草原了,皇上限定的交画时间也快到了,你抓紧一下找阎大人把画画完吧。”
“知道了,爹。”房遗爱点头说道,“要不您明天跟阎大人大声招呼,我明天下午或者后天下午过去?”
“后天下午吧。”房玄龄想了一下说道,“我明天跟阎大人打招呼,你明天就再歇一天吧。”
“谢谢爹!”房遗爱说道。
走到房门口的时候,房遗爱想起了什么,然后略带迟疑的说道,“爹,娘那里?”
“放心吧,爹自会跟你娘解释,你就不必操心了。”房玄龄朝房遗爱点点头说道。
“爹早点休息。”房遗爱说道。
望着房玄龄施施然消失在自己院门口的背影,房遗爱长出了口气,眼神闪烁了两下,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在门口站立了一会儿,这才退回房里,关上了房门。
第二天上午,努尔江来了一趟房府,说是专程来跟房遗爱道别的,因着他是使臣的身份,房府的人即便是不待见他,却也不好明着往外撵。
房夫人只好让房遗爱出面去招呼,同时下令府里的女眷们和上次一样,都赶紧回避,吩咐兰儿和清萝看好大小姐,千万不要让大小姐和努尔江照面!
临走的时候,努尔江送了房遗爱一把做工精美的弯刀,刀鞘上镶嵌着华丽的宝石,说是这把刀是房遗爱和他的友谊的见证,还说房遗爱是草原人永远的朋友。
听的房遗爱一阵牙疼,心下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努尔江这个人了,先前被自己揍了几顿,扫了几次面子,竟然要跟着李泰合伙要杀掉自己,后来因为没杀掉自己,而自己有绕了他一命,竟然又热情的倒贴了上来!
而且还免费的奉送了那么多的溢美之词,说的房遗爱一想起让巴尔汗暗中给他下药的事儿,使得原本就纠结的心,又开始了不停的挣扎!不过一想起青娘当初的样子,一连惊恐了好几天,呆呆着小脸只知哭闹,房遗爱的心就一阵撕裂的痛,满心的后怕,当下咬牙把心一横,不停的暗示自己这是在拯救无辜的幼女,保护妇女安全,这才没使的自己心软。
最后目光复杂的陪着假笑,好声好气的把努尔江送出了房府,也顺便告知努尔江,自己身体不适明天就不去驿馆给他送行了,并提前祝他一路顺风。
怔怔的望着努尔江的背影良久,房遗爱才轻轻的摇了摇头,在两个门房不解的目光中转身回府。
下午,算着国子监的学生也快下学了,房遗爱没感跟房夫人说,而是交代了门房一声,就偷偷的带着房崎朝国子监去了。
明白自家少爷去干什么的房崎,有些忧心的说道,“二少爷,回头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气。”
“我动什么气?又不是去找人打架。”房遗爱睨了房崎一眼,语气平静的说道。
“二少爷,有什么话问清楚再说,说不定大少爷真是有什么苦衷那?”前行了一段路程,房崎再次忍不住凑上前来说道。毕竟看大少爷平时的样子和为人,也不像是那种坏人,更何况,房崎也不想房遗爱一时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后悔的事儿来,最后还是他自己难受。
“放心吧,少爷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怎么说他也是我大哥。”房遗爱淡淡的说道。
“二少爷,”又走了一段路,房崎再次凑上来说道,“有什么事儿,实在不行的话就跟老爷和夫人说吧?”
“不用担心,不会有事儿的。”房遗爱停下脚步,安慰的拍了拍房崎的肩膀,说道,心下也明白房崎是担心自己,怕自己做出什么将来后悔的事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