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大帅,斥候队已经现了邢州一带,已经出现了鞑子的游骑,从昨天开始,斥候队便和这些鞑子游骑开始交手,双方各有胜负,咱们斥候吃亏要大一些,鞑子的游骑确实很厉害,他们不但悍勇,而且还十分狡猾,更十分善于骑射,一人双马,咱们的斥候不占便宜!前几日派出的斥候到现在为止,有小一半没有按时回来!”林洛对肖天健说道-_
现在的林洛已经是一个营长级别的军官了,此次肖天健率部北征,将各营斥候队都暂时收拢在了一起,成立了一个临时的斥候大队,交给了林洛统领,负责在大军前面以及周边探查敌踪,所以林洛自然最清楚眼下的情况。
肖天健听罢之后点点头问道:“鞑子果真已经深入到了真定府境内了,这一次鞑子入寇的规模远过以往数次,这一下北方的老百姓真就可怜了!唉!
那么斥候可现了建奴的主力了吗?”肖天健叹息了一声之后,对林洛问道。
“启禀大帅,斥候弟兄们已经有所现,在邢州东北方向斥候们现了一支数千人的清军,另外在邢州以北也有大批鞑子活动的迹象,可惜的是末将手下的斥候多有未归,具体周边建奴兵力并不十分清楚!请大帅恕罪!”林洛带着一脸的惭愧答道。
肖天健也知道这种事不能怪罪林洛,毕竟他们这一次北上,虽有细作,但是因为百姓南逃众多,原来的细作也多有失去联络,仅靠斥候,一旦遭遇鞑子游骑的话,是免不了损失的,而鞑子的游骑也都是建奴之中的精锐,很不好对付,林洛手下的斥候,能侦得这么多消息,其实也已经尽力了,而且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于是他挥挥手表示没有问题,让林洛不必为此不安。
“那么可曾现官军了吗?特别是卢象升麾下的兵马?”肖天健接着问道。
林洛立即点头道:“已经现了,眼下正有两支官军正在从真定府南下,在先有一路官军应该是高起潜所统带的关宁军,兵力大致在两三万人左右,现在正在朝鸡泽一带行动,而另一路弟兄们看旗号,应该是卢象升麾下的兵马,不过看样子,卢象升麾下的官军数量不多,最多也就是五六千人左右,而且很是疲惫!他们正在朝巨鹿一带行进,他们两军之间并无什么联络!”
肖天健看看天色,天空中一片阴霾,忽然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众将楞了一下,李信立即便答道:“启禀大帅,今天是腊月初十!下一步我们朝什么地方行进呢?”
肖天健仰望着天空,自言自语道:“巨鹿、贾庄,看来似乎一切都没变呀!”
李信有点听不明白肖天健说什么,于是接着又问了一句,下一步的行动。
肖天健这才收拾了一下心思,令时下已经是他的中军官的铁头摊开了地图,指着地图对诸将说道:“此次我们和建奴军的第一战,就在这里……”
卢象升此时正率领不足六千兵马,艰难的顶着寒风,在缓缓的朝着巨鹿方向行进,时至今日,卢象升早已是心灰意冷了,虽然他极力想要替朝廷挽回一点国运,率领着手下这些兵将们连番跟建奴军死战,这两个月下来,损失了近半的兵马。
可是他努力换来的结果却是当今圣上对他的斥责和降级,甚至于收回了当初赐给他的那柄尚方宝剑。
虽说后来朝廷将他的故友杨庭麟到了他的军中,做他的赞画,让他多了一个故友在身边,稍微欣慰了一点,可是对于他来说,这又能如何呢?
今日他借故将杨庭麟以寻高起潜求粮的理由支出了军中,而他率领杨国柱、虎大威等人还有麾下的这些兵马继续朝着巨鹿移动。
可是到了这会儿,他军中早已是粮秣断绝了,自从他受命从保定出的时候,保定府便停止了对他军中的粮饷供应,他派人到保定城下讨粮,结果保定知府只从城头上丢下了一千两银子,让他自行用这点银子去买粮食,可是眼下建奴入寇肆虐于京辅之地,老百姓们不是被杀,就是被抓,要么就逃走了,他有钱也没地方可以买到粮食。
于是他只能无奈率部南下,追赶已经绕过保定府的建奴军,寻求与之交战,沿途他先是试图上兵部求粮,可是信送出之后却石沉大海,他又令人持他的手谕前往清苑县令清苑县供给他粮秣,可是清苑县知县早已知道卢象升和杨嗣昌和高起潜不和,慑于杨嗣昌和高起潜的婬威,根本不敢对卢象升提供粮秣,所以他关闭城门,不许卢象升一兵一卒入城,同时也不给任何粮秣。
卢象升无奈之下,又不忍纵兵抢粮,只得率领这批兵将继续上路赶往真定府,希望能从真定府得到一些给养,可是兵至真定之后,真定巡抚张其平也畏惧于杨嗣昌和高起潜,不肯输给卢象升哪怕是一天的兵粮,同样也紧闭城门,不许卢象升麾下兵将一兵一卒入城。
各地官府这个时候都异常统一起来,帮着杨嗣昌和高起潜对付卢象升,断绝掉对卢象升的所有粮秣的支持,生怕得罪了杨嗣昌和高起潜,使得卢象升和他麾下的这数千兵将到了这时候基本上断了粮草,每天最多的时候,也就是能喝上一碗稀粥,里面还要掺入一些草根,几个当兵的饿急了,抢了老百姓的粮食,结果被老百姓告到了卢象升军中。
卢象升虽然心知兵将们这是饿坏了不得已所为,可是为了不失民心,他还是忍痛下令斩了这几个官兵,而告状的老百姓也现了卢象升军中已经断粮,知道了卢象升的境遇,回去之后找了一些百姓,自的筹集了一点点粮食,送入卢象升军中,想帮一把卢象升,可是这点粮食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分下去每个官兵还不够喝一碗稀粥的。
这几日卢象升已经彻底断粮,只能让官兵杀几匹瘦马,另外派人沿途挖掘一些草根煮汤令官兵果月复,而他自己也一样忍饥挨饿,陪着所有兵将们就这么空着肚子行军。
如果换作是旁人带兵的话,这些官兵早就哗变了,可是这些官兵因为敬卢象升是当世难得的好官,所以宁可饿着肚子,还跟着卢象升卖命,但是每个人到了这个时候,都已经彻底对朝廷和其它官员们失望到了极点,一个个暗中破口大骂皇帝不是好东西,杨嗣昌高起潜不是个好东西,那些州府县城的当官的也都不是好东西,他们天天跟着卢大人跟鞑子拼命,可是这帮王八孙愣是坐视他们挨饿,想要拖垮他们,如果不是卢大人带着他们的话,他们现在就直接就地一拍两散,回家的回家去,没家的就干脆落草为寇拉倒。
这话卢象升也听到了,可是到了这会儿,他也不想去处罚这些兵卒们了,他到了这会儿,只想着跟鞑子碰上,死战一场战死在沙场上结束掉他的生命算完,同样他也是人,到了这会儿,他也对当今的朝廷失望到了极点。
说起来他是一个总督,可是居然现在连一口吃的都给手下官兵们找不到,所有人都想看着他死,别的不因为,就因为他主战,和当今皇上还有重臣杨嗣昌、大太监高起潜的意见相左,所以所有官场上的人便集体一致挤兑他,连带着他麾下的这几千官兵,也想要他们跟着他殉葬。
看着阴霾的天空,卢象升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心中默默的念叨着‘来!快点来!趁着我卢象升还有一把力气,多杀几个鞑子,也算是为大明尽忠了!皇上呀!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如此下去,大明难不成真的要完了吗?’
这个时候已经变得黑瘦的虎大威来到了卢象升面前,黑着脸道:“启禀大人,派去找高大监的人回来了,高起潜那厮根本不同意给我们提供一点粮食,他们这是想要生生的把我们都给饿死呀!如此下去,不要说跟鞑子打仗了,就算是饿,也能把我们全部饿死了!大人,咱们不行就回山西!这仗没法打了!”
虎大威说话的时候,杨国柱也一脸愤懑的走了过来,插手对卢象升说道:“大人,周围现了越来越多鞑子的游骑,他们从出真定府便缀上了咱们,看来鞑子是想要寻找机会,将我们一举击溃!如此下去,我们恐怕时日无多了!”
卢象升听罢之后,突然间深吸一口气怒道:“都给本官闭嘴!我等身为大明臣子,此时正是我们效命的时候,岂能说出如此泄气的话?都给我下去整备兵马,我们此行正是要找鞑子决一死战,如果要死的话,我们也是为大明尽忠而死,身后也是极尽荣光,现在回山西?如何回去?谁若再在这里乱我军心的话,就休怪我卢象升军法不容!”
虎大威和杨国柱对视了一眼,于是无奈的插手施礼,双双退了下去,卢象升看着他们退下之后,身体摇晃了一下,险一些跌坐在地上,他的家丁顾显赶紧伸手搀住了卢象升,急道:“老爷!您还是吃点东西!这么下去如何是好呀!今天一天,您都粒米未进,即便是老爷要跟建奴死战到底,起码也要吃点东西,有力气才行呀!”
卢象升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兵卒无食,我卢象升岂能独自吃东西?更何况现在又有什么可吃的呢?罢了!莫要说了!继续赶路!”
而这个时候那个李奇也怒道:“老爷,这官不当也罢!老爷整日为朝廷出生入死的跟建奴打,跟变民军打,不就是想要为当今皇上效力吗?可是现在看看这朝廷上下,又有谁像大人这样?像杨嗣昌、高起潜之辈,甚至连那肖刑天都不如,现在大明正处于国家危难之际,就连肖刑天都知道该放下往日的恩怨,助朝廷共御外寇,可朝廷上下,却只知畏敌如虎,处处避战,这还罢了,现在为了怕大人获取功劳,还断掉大人的粮秣,想要将大人和这么多将士置于死地,如此看来,这朝廷的官不当也罢!小的宁可大人去帮那肖刑天打天下去!也省的在这里受这等鸟气!”
卢象升如遭电击了一般,赶紧扭头看了一下周边,幸好这会儿只有顾显和李奇在他身边,没有其他人在,于是他怒急之下,一把拔出了腰刀,便挥向了李奇,怒道:“大胆李奇,你难不成想要做反了吗?今日我便杀了你,看看你还敢不敢说这等忤逆之言了!”
可是李奇今天出人意料的强硬,既不躲闪,也不求饶,就这么把脖子一伸,瞪着眼看着卢象升的刀朝着他的脖子上落下来,眼神中闪出一层水雾,同时也对卢象升露出了一丝怜悯的神色,而那把刀瞬间便挥到了他的脖子边,这个时候李奇才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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