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咚,….”
“你在做什么?”艾德琳走近问道,
乔恩身边有三两根木条,他一手固定两根木条,一手拿着小锤子往接缝间钉钉子,
“做画板,”乔恩嘴上说着,手上的活也没停下,
“给亚瑟文的?”艾德琳弯腰拿起一根木条,这是林子里最常见红松,树干里透着褐红,
这些木条显然是乔恩刚做不久的,表面被打磨很光滑,上面还有一点湿气,
“是的,”既然暂时收留了这个孩子,乔恩认为自己也应该尽些责,能教育他多少是多少吧,
亚瑟文不能去学校,也没有好老师,他到现在连字都不认识,对于如今生长在这个时代的孩子来说,这是多么的悲哀,乔恩没有自信让亚瑟文老实下来听他的吩咐与教导,唯一能做的只有发展他的绘画天赋了,
当乔恩把画笔颜料之类的油画工具放在亚瑟文面前时,亚瑟文脸上竟有一丝迷惑,抬起眼,望着乔恩,
乔恩看着男孩美丽的眼,叹了口气,
多么悲哀,这个孩子脑中充满着艺术想象力,他可以用手,用铅笔,粗糙的画出来,可是却连最基本的绘画工具都不知道,
乔恩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亚瑟文的父母,光鲜贵丽,养尊处优,可是做出来的事…乔恩自认就算是十几年前的自己也比不上那两个人心狠,
屋前,
“先把纸固定在这个夹子上面,”乔恩边说着,手上还在示范,
亚瑟文目不转睛的盯着乔恩的动作,眼皮眨都不眨一下,
“艾德琳,帮我接一些清水来,”乔恩转头,对一直站在旁边的女儿说,
“用这个桶吗?”。艾德琳提起画架下的透明小塑料桶说,
“是的,不要太满,一小半就可以了,”
艾德琳点点头,绕到木屋后面,那里可以接到最纯净的山泉,
她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乔恩刚在调色板上挤了一小团蓝色的颜料,亚瑟文就伸出一根手指,沾了上去,他好奇的盯着手指上的蓝色,还用大拇指搓了搓,顿时两个指头都被染了色,
“这个是颜料,是用来填颜色的,不是涂在手上的,”乔恩见他脸上如稚子般的神情,愈发怜悯,
“水打来了,”艾德琳走过来,
听到她的声音,亚瑟文抬起被染色的指头,朝她摆了摆,阳光照着他的眼睛发亮,艾德琳可以感受到他喜悦的满足,
乔恩接过艾德琳手上的塑料桶,“把手洗一洗吧,”他把塑料桶伸到亚瑟文跟前,
亚瑟文却把水桶往一边推了一下,清澈的山泉立刻泛起水花,幸好乔恩拿得稳,才没掉在地上,
“亚瑟文,”艾德琳不喜欢亚瑟文对待乔恩的态度,急忙唤了一声,亚瑟文没有理会,而是站在画纸前,伸出沾满颜料的手指,或轻或重的在上面划了几下,
乔恩低下头,仔细一看,眼里慢慢浮现出笑容,“呵,这不就是我吗?”。
亚瑟文可不就是画的他,浓而长的眉,深邃的眼,坚挺的鼻梁,带着笑意的薄唇,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线条,却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他有一双神奇的手,”艾德琳愣愣的盯着画看,艺术果然要有天分,艾德琳自认就算她每天学每天练,也画不出来亚瑟文这样的水平来,如果亚瑟文能正常些,艾德琳相信他的天才一定会震惊世界的,
“画非常好,”乔恩赞扬道,“这幅画可以送给我吗?”。
亚瑟文听进去了乔恩的话,尖尖的下巴微微点了点,
“不过,你还是要学会用这个,”乔恩抽出两只画笔,“试试看吧,不一定比你的手差,”
亚瑟文迟疑了一秒,才接过画笔,用手碰了碰柔软的笔尖,
……
“三月三号,记好了啊,到时候我肯定还要打电话提醒你,”文唯拍了拍幼弟文元的肩膀,
“我怎么会忘夭夭十周岁的生日,”文元大笑着,声音粗中带细,
文唯的妻子听到文元的保证,眼里都笑的跟朵花似的,文元现任老婆胡欣大声说,“我们肯定去,大几千的红包少不了你们的,”
话音一落,文唯夫妻俩脸上的笑立刻僵住了,
送走尴尬的大哥大嫂,
“又来要钱,”胡欣叉着腰对着文元大叫,“大过年的,瞧瞧他们送的什么狗屁礼,一条两百块钱烟,两瓶便宜酒就打发你了,你是傻了还是呆了,答的满满的,我们现在哪里还有钱,”
文元神色很不耐烦,“夭夭要过十岁,我这个做叔爷的送钱理所应当,你个外人管好自己就够了,有没有钱,我不比你清楚些,”
“我是外人?”胡欣的声音是吼出来的,“我给你生了儿子,你居然还把我当外人,我不活了,”胡欣干嚎着,
“够了,”文元厌恶的用力推了她,“大过年的,哭丧啊,真晦气,”
“这是怎么啦?”说话的男人挺高的个头,长的很壮实,头发剪得极短,穿着一条肥大的牛仔裤,手上还夹着一根烟,站在门口,对屋里的混乱毫不在意,笑着走进来,神色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经人,他后面还跟着一个牵着孩子的艳俗女人,
“小杰,你可总算回家了,”胡欣见到儿子,脸上立马笑出一朵花,
“妍妍,怎么不叫女乃女乃,”艳俗女人拉了拉女儿,
文妍鼓着脸,不甘不愿的叫着,“爷爷好,女乃女乃好,”
胡欣伸手就要模模孙女的脸,可是文妍往母亲身后一缩,让她好不尴尬,
“妍妍今年九岁了吧,”文元斜着眼,瞅了文妍一眼,他不喜欢这个孙女,相貌不行,还没有他的短命女儿王秋好看,
“九岁半,”艳俗女人替女儿回答道,
“我们今天是来给您俩拜年,”文杰说着把手上提着的水果和饼干放在桌上,
“来就来吧,还带个什么礼,搞得太生分了,”胡欣责怪了儿子一句,
“你有这好的心,”文元脸上并无太大的喜悦,“又要多少,直说吧,”
文杰干笑两声,“爸,我知道你厂子最近,”
“停,说重点,要多少钱,我不听你扯那些有的没的,”文元打断了文杰的客气话,
这么多年了,文元早就看透他这个儿子就是个催命鬼,他总忍不住在心里拿文杰和王秋比较,可这两个人哪里有可比性,
“不多,就一万,”文杰竖起一根手指,“妍妍要学油画,我们给她报了一个班,春节以后就要开始上课了,你也知道,学画是个费钱的,我现在又还没找到工作,所以,”到最后文杰自己都不好意思开口,
文元闻言,冲文妍招手,
文妍一直怕爷爷,她总感觉爷爷好像和其他老爷爷有点不一样,
“妍妍,你想学画画?”文元一张老脸挤出来的笑看起来有些可怖,
文妍看都不敢看文元,低着头,“是,我很喜欢画画,”
文元厌恶的瞥了文妍一眼,“好,兴趣要从小培养嘛,”他说完进卧室,从保险箱里拿出一叠钞票,扔给儿子,
文杰喜不自禁,作势就要点钱,还是他老婆识相的拉了拉他,
“干什么?”文杰不悦的说,
“你怕我会私藏几张?”文元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娘气,“我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
“小杰他还小不懂事,”胡欣生怕文元生气,否则她儿子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爸,我不是,”
“够了,拿了钱就走吧,”他看着就烦,
送走了文杰一家,胡欣转身边走边说,
“短命鬼的钱还没拿过来吗?”。大过年的,总是出钱可不吉利,胡欣一直都还惦记着王秋的那笔赔偿金呢,
她刚说完就被文元阴愠的脸吓住了,
“给我住嘴,那笔钱还轮不到你操心,”
……
艾德琳本来在湖边晒着太阳学西语,偏头一看,刚刚还好好端坐在画板前的亚瑟文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手上沾满了五颜六色的颜料,正朝着画板上抹,“亚瑟文,不要用手,”艾德琳放下书,立刻走过去,“又不是没有画笔,”她拿起笔筒里的猪鬃笔,沾了一点红色颜料,“要这样画,”艾德琳本想演示拿笔的姿势,笔尖刚触到纸面,就惊得停住了,
画上有粉红的湖,黄橙的天空,深蓝的高山,黑色的森林,或浓或淡,所有的颜色用的如此荒诞,可却出乎一般的和谐,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艾德琳一定不会相信这幅画出自一个孩子之手,
艾德琳讪讪的放下笔,她那两下子还是不要在亚瑟文面前丢人现眼了,
亚瑟文看着她,眼睛极亮,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艾德琳知道这是他心情好的表现,
“哎,虽然你很天才,但是也要学会用画笔啊,瞧你的头发,”淡金色的一缕长发和调色盘里的颜料搅在一起,艾德琳帮他把结了壳的颜料扣下来,
亚瑟文很喜欢艾德琳这样的亲近,微低着头,看着小女孩的侧颜,即使艾德琳把他的头发都弄疼了,他也毫不在意,
“弄不干净,晚上你得好好洗头了,”艾德琳弄得自己手上都是颜料,
“怎么了?”乔恩老远就看到艾德琳跟亚瑟文的头发叫着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