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的什么主意,”诺南盯着裴西的眼睛,
裴西倚在系着乳白色窗帘的帘杆上,错开诺南的目光,望了一眼默坐在沙发上的女孩,笑道,“不是已经说了吗,我想邀请她来参加斯特朗家的舞会,”
和诺南端直不同,裴西不论站姿还是坐姿,总不会‘亏待’自己,斜靠,舒展,甚至翘腿,怎么舒服怎么来,随意至极,
偏偏他出生高贵,换成一般人,一定失仪的动作,由他来做,却充满贵族式的优雅与懒散,
那眉头的轻挑,眼角的下弯,哪怕是手指摆放的角度,都有相当的讲究,
气质果真是一门很玄的学问,
“她才十岁,请问在你们家的社交舞会上能做什么?”诺南的左手轻轻搭在窗台上,白皙的手背被阳光照得有些透明,光线在他半侧脸上打下阴影,
少年用华丽的尾音结尾,这种‘装腔做调’的说话方式,他只在必要的应酬时套用,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他生气的时候,
从小在贵族圈子里长大,诺南不知有多了解贵族外表的光鲜,内里的肮脏,
因为他也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潜意识里,诺南不愿意艾德琳出现在其他人眼前,
是担心女孩不懂贵族的处事规则,惹出事端;还是仅仅因为私心作祟,不希望她的美好被发现?
恐怕只有诺南自己心里清楚,
“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诺南的小心思,裴西几乎能猜到一点儿,因为如果换成是他,也许做的比诺南还过,
孱弱而美丽的女孩总能让人不自觉心生同情,但这仅仅浮于其表,唯有独一无二的个性才能留住如诺南这样,见识过形形色孩的贵公子的心,
天生的优渥给予了他们鲜明的特性——不容反抗,或许这是一种霸道,是一种任性,是一种唯我独尊的心里状态,
不管是裴西还是诺南,他们骨子里都是如此,
“难道你十岁以前没有参加过宴会,”裴西轻笑着说道,“有些人想藏也藏不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艾德琳早晚都要接触到我们这一面,不如就当成提前的热身,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脸上的伤是谁弄的,”
“再说,”裴西挺起背站直,往艾德琳那边抬步走去,“伯顿家族还算得上我们家族的远方表亲呢,”
诺南看着犹笑的裴西,瞬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诺南高调的去参加一个商户的订婚宴,还在散场之后,这种‘奇闻异事’在贵族圈里的传播比荒草疯长的速度犹快之唯不及,
赫拉也不过约见了几位好姐妹,向她们炫耀了诺南送给她的礼物——一对珍珠耳环,
它们是以最好的大溪地黑珍珠为原料制成的,一小粒便价值不菲,更别提两粒了,让赫拉喜上眉梢,
诺南当时急着去接艾德琳,到‘仓库’随便挑了一个礼盒,连包装都没有拆换,转手就送给了赫拉,
赫拉却如获至宝,
因此诺南?肯特与神秘的白发小女孩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其实诺南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冲动行为造成的后果,他不知道现在上流社会中的年轻人们已经开始猜测艾德琳身份,
而这也是裴西今天会过来的原因,在他看来,瞒也瞒不住,就彻底公开罢,
至少艾德琳需要地位,否则那天事情必将重演,没有詹尼还有‘杰尼、邦尼’,
既然有能力为她护起一片荫凉,那么与其左右摇摆,不如顺应自己的心前行,
诺南沉默,他没有反驳裴西的话,在那件事上,他确实欠考虑了,他勉强同意了裴西的提议,
虽然是个馊主意,但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
“怎么了,你们两个躲在在那里叽叽咕咕的说什么?”艾德琳忍不住走过来问道,
两个万里挑一的男孩,说着话,还时不时回头看看她,这般‘鬼祟的背后议论’,没有哪个女人不疑惑罢,
闻言诺南与裴西同时看向艾德琳,神情不同,心思也不一,
……
长摆纱裙,镶花帽子,白手套,订制的小皮鞋,女佣们每人手里拿着一件,站在旁边,
“我不想去,”艾德琳推掉佣人的手,往后退了一小步,“我又不是贵族,你们的宴会我为什么要参加,”
昨天她已经断然拒绝了裴西,怎么早上一起来就成了这个样子,
艾德琳言语里把她与自己划分的泾渭分明,这让诺南非常不舒服,甚至可以说不高兴,
诺南挥手,佣人们悄无声的离开,房间里又只有他与艾德琳两个人,
“乔恩没有告诉你他有爵位吗?”。诺南说出了一个令艾德琳吃惊的事实,
“他是贵族?不可能,”艾德琳有些不相信,
贵族不都是世袭的吗,可乔恩的父母都是标准的平民,
“他是勋爵,是当年女王亲自册封的杰出者中最年轻的一位,”乔恩从未向艾德琳吐露出的过去,被诺南三言两语揭开了,
“而且你的母亲是德波利尼亚克男爵最小的女儿,所以你同样是贵族,”
欧洲的贵族圈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各地、各国的家族成员都可攀上亲戚,如果艾德琳真的只是普通的平民女孩,绝无可能有机会认识诺南,即使碰上了那万分之一的机遇,诺南也不会与她深交,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所谓的灰姑娘根本不存在,
诺南突然的话语彻底打破了艾德琳对乔恩的认知,尤其在她与他正闹别扭的当口,
“那他…”艾德琳顿下,她想问诺南关于乔恩的过去,可发现问题多得,让她不知要从何问起,
诺南的本意并不是要与艾德琳讨论乔恩,所以他转过这个话题,“昨天晚上我已经征询过乔恩的意见,他同意了,”似乎从那天开始,诺南对乔恩的称呼,不再加上敬称,
“他居然同意了…”艾德琳声音极轻,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的,她心里溢满了浓浓的失望与失落,
因为乔恩没有过问过她的意思,就擅自做了决定,
“况且裴西也想邀请你去他家做客,”艾德琳失神的模样让诺南放缓了语气,
他把双手搭在艾德琳的肩上,俯身靠近她,“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今晚只做我的‘女伴’,可以吗?”。
少年充满‘诱惑性’的轻柔气息,恐怕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抗拒,艾德琳如同被引导着,缓缓点了点头,
诺南在她身后,嘴角勾起轻微弧度,眼底一片深阴,艾德琳从来没想过诺南也会有说谎的时候,
……
“裴西,裴西,看看我们第二条裙子怎么样,”芬雅一手提着华丽的粉色翻花及地大摆裙,一手毫不客气的推开裴西房间的黑木门,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同龄女孩,同样的盛装打扮,女孩是她的闺中密友——玛丽,
宽阔的房间里静悄悄的,裴西的外套就搭在门后,椅子被拉开过,桌前有一个文件夹,旁边还摆着裴西的手机与钱包,以及其他私人用品,
可他的人却不在,
“去哪儿了,”芬雅嘀咕着,打开房间里的每一扇门,也没见到哥哥的影子,
玛丽张望着四周,原来斯特朗大公子的房间是这样,除了更加奢华,也没有多少与众不同,
比起芬雅,玛丽的装扮更艳丽,天蓝色的绸绢裙,前短后长,可以显露出她的长腿,尤为性感,
趁芬雅注意力不在这边,玛丽走到桌前,打开了文件夹,不能怪她失礼,裴西魅力大,谁都想探知他的私隐,更别提从小就对他有好感的玛丽了,
这是很普通的一份土地法案文件,玛丽顿时失去兴趣,她又盯上裴西的手机,
不过几秒钟的心理建设,玛丽便拿起了手机,一面还回头看芬雅,生怕她发现了,
玛丽首先点开相册,因为没有什么比图片更直观,
堂堂斯特朗家族的继承人有‘自*’习惯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裴西手机里的图片少得可怜只有一张,在黑色的背景中尤为显眼,
玛丽很自然的打开了这唯一的照片,然后她的视线便盯在照片上的主角上,动不了了,
照片上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小女孩,穿着东方风格的裙子,头上还扎起两团淡金色的小髻,这幅打扮就像玛丽在中国年的时候看见过的年女圭女圭,
多亏手机的超高像素,艾德琳在音乐会上美丽的身影被它完整的保存下来,
也让玛丽把她的脸看的一清二楚,
为什么裴西的手机里会有这样一张照片,这个女孩是谁,她与裴西是什么关系,…
玛丽心里一团疑问,直到她看到照片的拍摄日期,居然是去年,玛丽更加吃惊了,裴西把一张小女孩的照片存了一年,这是什么概念,
女孩们就是容易想多了,特别当对象是自己所倾慕的男孩,
“玛丽,你在做什么,”芬雅终于发现好友的小动作,快步走过来制止,“要是让裴西知道了,你这辈子永远都别想翻身,”
可玛丽对她的话毫无反应,芬雅正要伸手,玛丽却忽然把手机放到她面前,
“你看这个,你认识她吗?”。
芬雅被照片分去注意力,停下来,却越看越心惊,这不就是她在肯特家见到的女孩…那个被诺南?肯特还有他哥哥特别对待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