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感情为基础的关系最是累人。钱财关系、合作关系,最是简单明了。如果,两人之间注定会被感情关系所累,那就退而求其次,通通化作金钱关系,那样,自己就不会难过了。
——题记
苏婉儿在门口站了良久,感受秋夜寒,这才转身回去。苗秀芝在客厅似乎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说要注意一下,该断的就断了,毕竟是要结婚的人。
苏婉儿点点头,让她放心,就快步往楼上走,心却空落落的。秋天的深夜,起了大风。楼上厅里的窗户未关,大风盘旋而下,吹得苏婉儿浑身发凉。
自己真是大意,竟然忘记关窗户了,希望之前的雨没有打湿了窗帘才是。苏婉儿拢了拢衣衫,快步往楼上去。在楼梯拐角处,电话响了。
是陌生来电的铃声,《平湖秋月》的古筝高潮部分,却也实在不适合做来电铃声,可是,她就是喜欢。这么多年,在周瑾的竭力推荐下,她似乎得了熏染,终于有了一丝古典气息,跟自身古典气质相配。
她接起来,警觉地问:“谁?”
“是我。”那边是平静的回答,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澈,原来是李峻宁。
苏婉儿停了脚步,倚在栏杆上,问:“哦。你到住处了?”
“到了。”李峻宁回答。
“那好好休息。”苏婉儿惦记楼上的窗户是不是关上了,立刻要挂电话。
“等等。”李峻宁喊,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急切。
苏婉儿一顿,轻声问:“怎么了?”
“你只让我给你发短信。”他说,语气里有些委屈。
苏婉儿不语,他又自嘲地说:“我这算逾矩了。”
“李峻宁,我只是——”苏婉儿想要解释,但发现并不好解释。
“呵呵,逗你的。好了,我只是想亲自跟你说一声,我到住处了。你也早些休息。”他忽然又恢复成平静的语气,刚刚的他似乎是恶作剧的结果。
苏婉儿松了一口气,笑了笑,说:“好。晚安。”
李峻宁应了一声,久久没有挂电话。苏婉儿停了一下,便假装不知,径直挂断电话。是的,人生中很多时候,更需要装疯卖傻装小白,做没心没肺的人。
对于苏婉儿来说,即便李峻宁真是没有抱着任何目的出现的人,她也觉得跟他离得很远。因为这男人的表现太完美,连说出的话都如同美得让人掉下眼泪来的电影台词。一个人太过完美,就让人觉得他离自己很远,像是电影小说里才该有的人物。
最初,与他相逢,苏婉儿不是没有一瞬间的心动。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对于这种如同童话中王子式的男子总是有所期待的。但随着几次接触,苏婉儿发现自己始终模不到这个人的灵魂。他表现得完美。完美到让人觉得很没有安全感,甚至怀疑这个人是否真实存在。
所以,这个男人也不是自己等待的那个人。
至于自己等待的是什么样的人。她也不太说得清楚,但是苏婉儿坚信如果这个人出现,那么,自己一定是知道的。比如,银座八楼那位,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可是,她竟然觉得自己看到了这个人的灵魂。那人一定是寂寞的,一定是很喜欢生活的,一定是残酷的。
好吧,也许这是属于青春期女孩子的呓语。苏婉儿抿抿唇,也觉得自己那样去评价只知道模糊不清轮廓的人,只在一起短短几天的人,委实可笑。
“苏婉儿,你真可笑。”她自嘲,语气里还带了讽刺的笑。她将电话放到衣兜里,转过楼上厅里的雕花屏风,看到落地窗真是半掩,窗帘在风中飘动。
“呀,还真是没关上。”苏婉儿快步走过去,先模了一把窗帘,竟然是干的。
之前的雨很大,京城都成泽国了,这窗帘还干着。那就是雨停之后,不知道哪个佣人来开的,通风换气,也算有心。
苏婉儿顺手将窗户关上,将窗帘拉上,准备往房间里去。刚打开房门,就听得呼呼风声。她还来不及转身,就有人从背后将她抱住。
“谁——”她这个字还没卡在喉间,就有人捂住她的嘴,将她半拖进房间。房门“砰”一声关上,在寂静的夜里格外脆响。
房间是套间,外间是厅,里间是房间,除此之外,还有浴室、卫生间,换衣间,当然也包括落地窗附近的小厅。
这人将她半拖半抱往厅里去。苏婉儿虽然经过上次的绑架,有了经验,但这事发生得太突然,她不免心一慌,暗想这次又是何方的妖蛾子。但几乎就在同时,苏婉儿闻到他身上的气息,似有若无的柠檬熏衣香混杂,那样熟悉。她的心一下平静,但心里忍不住咒骂:这个死叶瑾之,明知道她之前被绑架有阴影,还这样来吓她。靠,这简直是彻头彻尾的混蛋。不过她不动声色,任由这人摆布,想看看这厮到底想做什么。
叶瑾之将她半拖半抱到厅里,他在沙发上坐下,将苏婉儿放在他腿上。苏婉儿依旧不动声色,暗想:我不做反应,看你这戏怎么演下去。
“你不怕?”他故意哑着嗓子问,略略放开捂住她嘴的手。
苏婉儿不挣扎,反而是气定神闲地靠在他怀里,问:“怕什么?劫财劫色?财啊,这京城天子脚下,达官贵人多得是,你犯不着冒险绕过安保系统到这里来,而且不幸的是选中我这个穷光蛋。这个劫色——,如果只是为体验偷香窃玉的快感,我无话可说。但若不是,各大夜总会各色妹子多得很,人性使之然,钱能办好的事,都不会铤而走险的。所以,劫财劫色,都不合理。”
“你倒是分析透彻,那你猜我的目的。”叶瑾之依旧压低嗓子。
呸,这人还喜欢玩角色扮演,难怪演技那么好。哼哼,以后就想方设法给这里锻炼的机会。苏婉儿心中愤愤不平,口中却是平静地说:“本来,根据剧情,我应该说懒得猜测的。但那样就索然无味,故事情节也流于俗气,嗯。那我就斗胆猜测一下,莫非你是变态杀人,满足你变态?”
“嗯,这个似乎有点靠谱,不然没法解释我为何绕过安保到这里来。你很聪明。”叶瑾之附和。
苏婉儿又在心中咒骂他很多遍。咒骂着,她也觉得自己咒骂叶瑾之的次数似乎比过去十几年咒骂别的次数的总和都多。
综上所述,这人真是欠扁型。苏婉儿在心中总结,语气却平淡,花枝乱颤笑了笑,说:“多谢赞美。不过,你气场不像变态杀人狂。”
“哦?还有气场一说?”叶瑾之问,大约是维持同一个姿势太久,他挪了挪,依旧以一种挟持的姿势将她困在他怀里。
“自然有气场。所谓相由心生。古代看相的,你以为真是神一样的存在?不过是心里的欲念所想不知不觉间浮在面上,那相面者凭借细小的神色就能判定内心。所以,相面者不是神一样的人,但一定是有非凡洞察力的人。哦,似乎跑题了。”苏婉儿自嘲,这语气像是跟老友聊天。当然,这相由心生一说,是她跟周瑾某此瞎掰的。当日,那厮就在那端沉默片刻,发了一大串狂笑的表情。
“嗯,跑题了。你再说气场。”叶瑾之这绑匪做得不敬业,还好心提醒。
呸,这厮——,还真以为自己看不出来。苏婉儿鄙视,却继续与之瞎掰,说:“如若是变态者,进门来的举动就不一样了。”
“万一,我就是喜欢这种慢慢折磨的感觉呢?”叶瑾之反驳,声音不觉放柔和一些,但还是压了声息。
“哦。那你继续。”苏婉儿轻飘飘一句话,结束谈话。姐不陪你疯了,看你怎么演戏。片刻沉默后,叶瑾之终于耐不住,问:“你就不觉得我绑架你有其他的目的?”
“比如呢?”苏婉儿问,声音平静。
“比如挟持你威胁一些人。”他低声说,这一次贴得这样近,就在她的耳边,饶是苏婉儿也不由得一颤,那热乎乎的气息往耳朵里去,撩拨得身心都有些躁动。
这该死的叶瑾之,竟然骚扰调戏我。苏婉儿心中恨恨地骂,面上还是陪他演戏,略微一挣,出乎意料,他的手并没有收紧,竟然真的一下子远离他了。
“如果挟持我威胁一些人,你断然不会在此地下手。在这里,你可以悄无声息地进来,却并不能悄无声息地带走我。”苏婉儿回答。
“你太小瞧我了。须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太不谨慎了。”叶瑾之的语气里带了略略的遗憾。
“你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就妄下论断。太不智了。”苏婉儿也学他,语气带了略略遗憾。
“哦?不是陈家四小姐么?我可是做了好多调查的。包括你的生平。”叶瑾之低声说。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样的,凭那一点蛛丝马迹,你要瞧出来。这些年,我不是白混了么。”苏婉儿呵呵一笑,王八之气了一把。
叶瑾之低声说:“倒是有趣。我对你很有兴趣。”
“是吗?”。苏婉儿冷笑一声,趁他不注意,骤然起身,赫然转过去,冷眼看着叶瑾之。
他尴尬笑笑,喊了一声:“敏华。”
苏婉儿还是冷眼的鄙夷神色,继续回答他上一个问题,冷嘲的语气:“叶四少,我陈敏华对别人的男人没兴趣。尤其是那种家里有个美娇娘、还大晚上在别的女人房间出现暧昧不清,调戏别的女人的男人更加没兴趣。”
叶瑾之坐在那沙发上,抬头与苏婉儿对视,脸上的暖意瞬间收起,剩了一片肃杀。
“你有什么事,立刻说,我觉得公平能接受的,我会按照合约接受。接受之后,我会折算成人民币数额,将你该付的报酬数目账单给你。”苏婉儿一字一顿地说。忽然就觉得周围都是荒草萋萋的,两人似乎找不到别的出路,唯一剩下的就是将这合作关系坐实了,以钱币作为来往,那么,她就不会纠结于他利用自己,将自己推到危险境地,毕竟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自己被灭,也是理所当然的活该,没什么好埋怨的。
这世间,感情为基础的关系最是累人。钱财关系、合作关系,最是简单明了。如果,两人之间注定会被感情关系所累,那就退而求其次,通通化作金钱关系,那样,自己就不会难过了。苏婉儿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