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要学老鼠做窝,你至少也得把窝弄得像样点吧?乱七八糟堆一起,还弄什么绊马索老鼠夹,你生怕你死不掉是吧?”凝宝越想越生气,越说越激动,额角青筋暴起,形象……咳,离柔弱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然而她训归训,理智多少还剩一点,没真把乐平摇到散架。
声震王府的咆哮和劈头盖脸的训斥,换来的是脸肿似包子的乐平一记懒洋洋的白眼:“你才是老鼠,你祖宗八代都是老鼠。”
凝宝的声音梗在了喉咙里,眼睛越睁越大,眼角似要承受不住裂开来,额角青筋越来越明显,甚至出现了朝外扩张之势……三个护卫都忍不住流泪了,这位小祖宗怕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
“宝……”
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凝宝脸上的狰狞瞬间化作温和笑意,差点惊掉了一干观众的下巴。
“起来了?”她回头问道,语气柔得仿佛先前的咆哮并非出自她口中,“外头冷得很,怎么不穿外衣就跑出来?”
瑞明抓着袖口,歪着头看她:“我找不到……”
“真会装。”乐平忽然低声道。
凝宝扭头怒目而视,他早是把脸别到一边,若无其事地撩撩头发,问提着老鼠夹的方幸:“刚才是你踩到了夹子?”
方幸忙低头应道:“是,平少爷。”
“脚趾断了没?”
“没断,多谢平少爷关……”
话没说完,就听乐平嗤笑一声:“活该!谁叫你不得允许乱闯我房间的?算你好狗运,我放的是捕鼠夹而不是捕兽夹,不然……”
凝宝实在听不下去了,出手如电封住他十几处大穴,扛他到院子里。
她毫不客气地硬把不能动弹的乐平弄成扎马步的姿势摆在那儿,又去后院杂物房拿来十根一尺五寸长的时明香插到青石砖间的缝隙里,香头离乐平的只余三寸远。
乐平意识到有危险却动不得也开不得口,脸被她摆正对着前方的院门,看不到底下的玄虚,急得他直冒汗。
“点香。”凝宝淡淡下令。
三个护卫不动,她脸一沉,口气也跟着冷下来:“成玉,点香。”
成玉被指名,怀坤和方幸不由得齐齐松了口气。
成玉苦着脸慢吞吞地蹩过去,看乐平恶狠狠地斜睨着他,这个比乐平大不了几岁的年轻男子便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表小姐,在下没有火……”
凝宝淡淡一笑,从锦囊里模出个火折子递过去:“看,我已经备好了。”
成玉愣了半天,见她眯起眼睛,表情甚是不善,只得咬咬牙:“平少爷,得罪了。”
十支香点好,他衣服后背都被汗浸湿了,低着头回到原位站好,始终不敢再看乐平。
乐平感觉到下的热度,也没空再管别人了。他瞪大了眼睛,惊恐至极,嘴唇止不住地打颤。
凝宝指挥怀坤和方幸去杂物房搬来面一人多高的四脚木框黄铜镜,摆在乐平的正前方,让他可以清晰看到自己的姿势。
然后她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今天就先这么练,等香烧尽了我会给你解穴。记住你现在的姿势,往后要是你不用我帮忙就能摆得分毫不差,我就不会再封你穴道,明白了吗?”。
乐平满头大汗,定定地瞪着镜子里的凝宝,咬牙咬得两颊上都现出了清晰的棱痕。
凝宝像是看不见他恼恨的眼神,指点了一番扎马步的诀窍之后,又道:“我看你是有些武功底子的,你应该知道扎马步时要静心凝神,锁喉以鼻呼吸,提肛缩阴,含胸拔背,气沉丹田,意守小月复,如此……”
她顿了一下,忽然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飞快地道:“如此方可固本培元养肾壮/阳你要是不想年纪轻轻就早衰最好天天扎马练气不要懈怠。”
说完即转身离开,一秒都不多耽搁。等她把瑞明拉进房里教他自己穿衣梳头去了,乐平才分辨清楚她刚才说了什么。
他年纪不大,拈花惹草经历不少,却从没听过有谁会那么直接把养肾壮/阳早衰之类的话说出来……乐平的脸一阵红一阵青,看得三个护卫胆战心惊。
只道他气急攻心就要晕过去,怀坤和成玉紧张地盯紧他,方幸则偷偷打来盆冷水,准备在他倒下之前浇灭香火,免得王爷回来听说宝贝孙子的某些部位上多了不少消不掉的印记,会雷霆震怒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可令他们想不到的是,乐平气了没多会儿便缓了神色,阖眼慢慢调整呼吸,竟是认认真真扎起马步来。
今儿的太阳不是打东边出来的?三个护卫不约而同地望了望西边。
凝宝站在面冲院子敞开的窗户旁耐心地教瑞明绾简单的书生髻,偶或一瞥似乎达到了浑然忘我境界的乐平,嘴角笑意便多增一分。
七爷说得对,要激发对方的斗志,女莫过于说她丑,男莫过于说他不行……很简单,但是很管用,不须再三重复,一次就够。哪怕那些话是实话呢,他们也会拼尽全力证明那都是错的。
“宝,好了!”
一双手臂缠上凝宝的腰,她蓦然回神,低头一看……头疼。
凝宝用力按压着太阳穴,用种近乎叹息的语调说道:“瑞明,我已经教了你第十八次了,你怎么还能梳得……梳得那么令人惊叹呢?”
十六岁的俊秀少年仰着脸看她,头顶上那个蓬松的大包朝后一倒,当即分崩离析,又复乱发一堆……
凝宝看着那把挂在一绺打结的青丝上摇荡的暗红桃木梳,痛苦得直想以头抢地。半晌,她有气无力地挤出个笑容来给眼睛亮亮等表扬的章鱼,违心地道:“不错,有进步,这一次保持得比上次久多了……”
瑞明立马眉开眼笑:“那我们去玩捉迷藏吧,宝。”
除了玩,他还能想点别的事么?凝宝一阵头晕,发现他瞅空就要往外溜,忙一把抓住他的后领给他提回来梳妆镜前坐着。
从他的头发上取下桃木梳,瞟眼他松月兑了的腰带,她的笑容不觉变得有些狰狞:“瑞明,听话。从穿衣到梳头,表姐再从头教你一次……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