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公子驯化论 不奸不诈 第二十四章 憨闺女回归

作者 : 妃色琉璃

少年伏在书案上酣睡,调皮的风从敞开的窗户里钻进来。轻轻撩动着他的发丝,阳光温柔地拥抱着他,梅子青的外袍在光中显得格外鲜亮明艳。

凝宝睁开眼时便看见这一幕,怔忡只疑自己仍在梦中。

只是,背心处的刺痛感真实至极……很可惜,她被只笨熊撞下悬崖,撞破屋顶压死了人是真的,而那些旖旎荒唐才是梦……啧,她在可惜什么啊?真是混账混账!

凝宝蓦地红了脸,一时间心跳如擂鼓,不敢再去看那个伏桌沉睡的少年。她重重阖眼,暗暗骂了自己一百遍龌龊无耻,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

喉咙干得很,想唤他的名字,嘴唇动了动,还是忍下来。她不在的时候,不知他受了多少苦。那时撞破屋顶坠下,昏昏沉沉,却到现在还记得他惊惶地缩在墙角,眼里充斥着绝望……还好她来的及时,虽然是意外。但到底是赶上了。

凝宝轻轻叹了口气,欲下床倒杯水喝。头一动,后颈传来的剧痛便让她眉毛鼻子全往一处凑。

搞什么鬼,她摔下来的时候硌到后颈了?凝宝要伸手去揉,却突然发现……她动不了了!

难道伤了颈骨,她成了废人?难道……咦,为什么手腕脚腕想被绳索勒着,还有布条一类的东西从她腰上腿上横过去?

凝宝深呼吸,察觉月复部也被什么勒着。她眯了眯眼,暗暗叫糟:定是她坠下时压死了人,对方援兵到了将她拿住了!

她运气,穴道没被封,武功没被废,但气行不畅,丹田处似有针在扎,该是用了药吧。

她咬牙忍着疼,努力挣扎,但锁龙箍还在身上,绳子绑得又紧,力气再大也没用。

奇怪的是,她压死了人,对方抓到她,不杀她也该将她丢进地牢吧。怎么会把她搁在这样一间装饰得好似大家闺秀的屋子里,绑住了她还特特给她盖了床被子?

“瑞……明……”声音出口,沙哑得连她自己也吓到。

瑞明没反应,她舌忝舌忝干干的嘴唇,又叫了他一声。自觉声音已是极大。他却依旧动也不动,难道……

凝宝急了,拼尽全身力气大叫一声:“喂!”

瑞明猛地直起身来,似乎还没清醒,扭头瞥她一眼,又趴下了。

幸好幸好,他还活着就好……不对,好什么好啊!对方会放放心心让瑞明跟她待在一起,不是封了他的大穴就是废了他的武功,说不定还下了药……

凝宝想起那天的情形,瑞明破烂的衣襟,像是有只手狠狠揉捏着她的心,疼得快要不能呼吸。

一定受过非人的待遇了吧,在她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可恶!可恶!她明明说过要保护他的,竟然、竟然……

凝宝阴沉了眼眸,愤怒、恨意绞结纠缠,化作杀意浓浓。她大叫也不曾引得人来,看来对方是觉得她无计可施了呢。

呵,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彻骨冰冷过后,血液开始沸腾,脑子里渐渐空茫。只想把一切都染红,想把一切都毁灭……

凝宝缓缓转动右腕,绳索擦破了皮肤,她却不觉疼痛,硬把掌心转朝那根延向被外的绳子。

麻绳,绕腕两道,拇指粗细,硬挣是挣不开的,只是……人造出来的东西,总是有破绽的。

凝宝无声冷笑,用指甲一下一下抠着绳上的同一个地方,很快,那里便起了毛。仍旧用指甲从表面挑起根细线,扯断。再挑,再扯断……她很有耐心地重复着,约模过了一刻钟,拇指粗的麻绳已断开了三分之一。

“唔,阿宝……”伏案酣睡的少年发出声梦呓。

凝宝心头一动,轻轻阖眼,神色稍缓,手上的动作却不停。让他睡吧,一觉醒来,就都结束了。

随着细不可闻的“啪”的轻响,缚住右手的麻绳彻底断开,只余两道绳圈还在她腕上。凝宝如法炮制,半个时辰后,左手也得以月兑困。

她轻轻掀开被子,活动手指,伸手扣住左臂上的锁龙箍的边沿。用力一按——

但听“咔”的一声,半寸长的弧形利刃破袖而出。凝宝小心翼翼地转动锁龙箍,将刃锋朝下,将缚在身上的所有绳索都割断,只用了两分钟。

内力不能用,力气却还在。凝宝光着脚下床来,找不到自己的武器和包袱,锦囊也不见了,她便顺手抓起外间圆桌上的茶壶,无声无息地模到门边。

门虚掩着,凝宝凝神倾听片刻,轻手轻脚地打开门,猫着腰溜了出去。

院子里没人,只有东侧的墙角那儿躺着两只被藤蔓裹得动弹不得的黑熊。其余两间屋子厨房柴房并茅房她也查看过,人毛都不见一根。

这与她“出门就大杀四方,来一个捏死一个,来两个拍死一双”的想象大相径庭,让她望着挨在一起发抖流眼泪的七喜八喜发了半天呆都找不到理由来接受。

本打算拿来当暗器的茶壶没了用武之地,她揭开盖子闻一闻,滴一滴在手指上尝一尝,确认无毒,一口气把半壶冷茶灌下去。

院门只剩了半扇,被风吹得嘎吱乱响。她在附近飞快地溜了一圈,仍旧没发现有人,回来进厨房拿了菜刀,出来就要去割绑住七喜和八喜的藤蔓。

她的小弟却相当不领情,一面发抖一面尖叫,声音之刺耳,弄得凝宝头疼。

一定是她昏迷之后它们被狠狠地恐吓虐待过了吧。凝宝摇头叹气。看这种绑法,显见得对方很有对付野兽的经验,简直跟她不分上下……可怜啊可怜。

“没事了,有我在呢。”凝宝柔声哄着走近去。被吓成这样,不晓得还能不能帮她拒敌。

黑熊公婆把眼一闭。叫得愈发惨烈。凝宝无奈,只好强按住七喜的肚子直接朝藤蔓下刀。

刀刃还没沾到熊毛,便听得那边屋里像是踢翻了椅子撞翻了桌子,砰砰啪啪响了一气。凝宝扭头去看,瑞明已冲到了走廊上,视线跟她的目光一对,立马错开,躲去廊柱后,半天才听见一声:“……大小姐?”

啊?凝宝错愕。刀锋不留神削掉了七喜肚皮上的一撮毛,七喜立马就厥过去了。

瑞明小心翼翼地从柱子后头探出头来,瞟眼凝宝手里黑沉沉的菜刀,瞳孔蓦地缩紧,柔声细气学着流香的口气道:“大小姐伤势未愈,还是先回房休息吧。这种粗活交给我……呃,属下来做就行了。”

这小子……被吓傻了?凝宝瞧见他脸上的淤青和红肿,心头一紧,起身皱眉道:“你刚叫我什么?”

“大、大小姐。”瑞明额上泌出汗来,飞快一扫左右,随时准备逃走。

“过来。”凝宝的眉头拧出个清晰的川字来。

瑞明定定神,慢吞吞地蹭下台阶,朝她走了几步,突然一个急转弯,飞也似地冲出院子,蹿进竹林。

凝宝目瞪口呆,回过神反手唰唰几刀割断七喜八喜身上的藤蔓,一踢七喜的胖,喝道:“走!”

这一声气势十足,厥过去的、装死的都赶忙爬起来,轰轰轰跟着她追出去。

防着有敌人埋伏,凝宝依旧提着菜刀。看瑞明头也不回地朝前狂奔,似乎很是怕她,她愈发心慌,忍不住大喝:“你跑什么?不认得我了么?!”

瑞明回头一看,她不但提着刀,后面跟着的两头黑熊还盯着他直流口水,跑得更快。

凝宝一运气就背痛小月复也痛,只得撇了用轻功的心思。脚踏实地地追赶。摔下山崖又撞破屋顶可不是好玩的啊,也不知她到底昏睡了多久,全身肌肉僵硬得不行,跑这么一会儿就觉着骨头都要散架了,真是折磨人。

可不追不行啊。他定是挨了毒打,好端端的人被弄得神志不清,居然管她叫大小姐……凝宝鼻子一酸,高声道:“别跑了,我不会伤害你的。真的,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了!”

不要信不要信不要信……瑞明努力加速,几乎把吃女乃的力气都用上了。

出了竹林,朝右是到小溪的路,那边过于空旷,难以躲藏,他略一思索,朝左疾奔。

离昨天和流香采药的地方不远就有个被藤蔓遮挡的小山洞,拿来当藏身所正好。流香说大概中午就能过来,此时已近午时,说不定流香很快就能……糟糕!

不知什么绊了脚,他身子一歪,啪地摔了个大马趴。右脚踝疼得厉害,膝盖的旧伤又被磨破了,他试了两次都没能爬起来。听着身后渐渐逼近的脚步声,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一夜*娱尚不及诉衷肠,诸多疑问仍未得解答,没想到逃出了五娘子的魔爪,避过了流香的设计,到头来却是要死在这个他想要明媒正娶的女子手里,好不甘心啊。

脚步声停在他身后,一只手轻轻落在他的头上,情急之下,他咬牙叫了一声:“阿宝,不要!”

他感觉到那只手颤了一下,他听见菜刀哐啷落地,他被她拽得站起来,然后……她突然从身后抱住了他。

“还好还好,你记得我……”她轻声喃喃,声音里现了哭腔。

瑞明还没回过神来,又听见她低声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了那么多苦……别怕,瑞明,有我在,我绝不会再让人伤害你了……绝不会了。”

嗯,绝不会了。他闭着眼大呼不要的表情,她太熟悉了。当年手染鲜血揽镜自照,那个五岁的小女孩就是用这种表情来面对她。那般仓惶惊惧绝望……她、她再也不想从他脸上看见了!

瑞明试探地抚上她的手背:“阿宝?”

“嗯?”凝宝吸吸鼻子,忽然察觉失态,忙放开手,想要背过身去擦掉滑下脸颊的泪,他却飞快地转过身来,猛地将她抱住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瑞明蓦地记起流香的叮嘱,忙将滑到嘴边的话咽回去。抱紧她,轻轻把脸埋到她的颈窝里,忍不住弯了嘴角:“你没事就好。”

凝宝的挣扎突然停歇了。本该由她来说的话,却是她从他口中听到的。她喉头一哽,将脸埋进他的胸膛,不知该说什么好。心窝暖暖的,有什么东西碎开了,融化了,从眼睛里流出来,被他胸口的热度蒸干了。

“你在哭么?”他轻声问。

“没有……不许看。”凝宝把脸贴紧那温暖,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沾湿了他的衣襟。一次就好,只要一次。不用像梦里那么荒唐疯狂,他把胸膛借给她靠一靠就好。

很久不曾怕过什么了,可如今却怕得不得了,甚至比那些噩梦更叫她害怕。

被黑暗纠缠的人,一个就够了。身堕地狱的人……有她就够了。

他的怀抱很温暖,无由令人心安,直到泪止住,她仍舍不得离开。静静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她想起了爹爹、娘亲,还有杂耍团的那些叔叔伯伯。

那时候,也是在昆岚山,深夜里围坐火堆旁,叔叔伯伯们争着给她说笑话,她窝在爹爹怀里,听着他的心跳,看着那些人的笑脸,张嘴喝下娘送到她嘴边的热汤,这世上似乎就没什么东西可以再叫她害怕了……

“你那天唱的歌可以教我么?”瑞明忽然问道。

凝宝一怔,慢慢松开手,低头飞快地抹去脸上的泪痕,轻声道:“好。”

“找个地方边晒太阳边教我吧。”瑞明笑笑地拉起她的手,“这里太冷了。”

凝宝下意识地抽手,他却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还顺势倒过来,苦着脸道:“怎么办?我脚崴了。”

他的鼻息拂过她的眼帘,她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低下头去:“我背你。”

“不要。”瑞明干脆利落地拒绝。

凝宝诧异:“为什么?我以前不也是总背……”

“以前是以前。”瑞明淡淡打断她的话,“往后都不要你背了。”

看她不解地蹙起眉来,眼圈红红,鼻尖红红,可怜又可爱,他忍不住笑了:“以前你背我,以后就换我来背你吧。”想想又补充:“当然,我说的是你没戴锁龙箍的时候。”

凝宝愣住,全没听见他煞风景的补充说明。

她定定地看着瑞明,直到他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又要变成“大小姐”了,她才忽然急急忙忙低下头,耳朵根子却已是红了:“说、说什么胡话呢!我又不是小孩子,干嘛要人背?”

瑞明沉下脸来,拿手指来戳她脸皮:“那你意思是我是小孩子啰?”

啧,这小子翻脸的速度可真快啊。凝宝抬手挡住他的爪子,认真想了想,诚实地回复:“其实也不算小了,你都十七了,是大孩子了。”

瑞明的眼角微微一抽:“……你再说一次。”

呃……好难伺候的家伙。凝宝皱眉再想想,正色道:“其实吧,也不能说是孩子了。再过三年你就可以行冠礼,到时候媳妇儿一娶,你就是真正的大人了。”

瑞明无语了,气呼呼地收回手来,扭头就走,刚迈了一步,“啪嗒”……又摔了。

凝宝去扶他,他不客气地挡开她的手,别过脸去不看她。凝宝软磨硬泡不见效,只好给他赔不是:“你知道,实话有时候确实不中听,我又不懂怎么哄人开心……”

“……你意思是我喜欢听假话啰?”瑞明很有冲动拽她过来狠狠捏她的嘴巴。

凝宝赶忙收住话头,一面注意四周动静,一面绞尽脑汁想应对之法。还好,终于给她想到一个:“其实呢,你现在完全够格做大人了。我听那个讨厌鬼说,我们丰乐镇上有家米店,米店的少东跟你年纪一般大,他已经有了……呃,好像是两个媳妇儿,一儿一女。虽然《夏侯律》上明文规定男子必须在冠礼后才能娶妻,但是他娶都娶了,也没人管……”

“哪个讨厌鬼?”瑞明突然捉住她的手。

凝宝想抽回手来,又怕他继续耍脾气,只得别别扭扭地答道:“还能有谁?不就是我那个表哥嘛。”

“孟雪俊?”瑞明睨眼觑着她,轻轻捏揉着她的指尖,“还是你的怀雅表哥?”

怀雅……凝宝一惊,猛地一抽手:“谁告诉你的?”

瑞明撇撇嘴,指指对面的斜坡:“你先扶我上去,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凝宝急着想知道答案,转到他面前,蹲去:“上来,我背你过去……最后一次。”

瑞明却仰头望天:“我是小孩子吗?”。

“不是。”

“是大孩子吗?”。

“肯定不是。”

“是真正的男人吗?”。

“绝对不……呃,绝对是!”

“嗯。”瑞明满意地微笑,伏到她背上,“那我就勉为其难再让你背一次吧。”

一顿折腾,把凝宝那点荡漾恐惧都给拍飞了。她咬牙背起他,揉揉酸疼的腰,快步走到那斜坡上,刚想把他扔下来,便听他笑道:“要是摔疼了我,我就不告诉你了。”

狐狸变的……这厮绝对是狐狸变的!凝宝不情不愿地收起借机收拾他的心思,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草坪上。挨着他坐下来,扭头瞧见他脸上的红肿淤青,想知道答案的急切便消散了。

“你……谁打的你?”凝宝低头揪草。

“你不是要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有个怀雅表哥么?”瑞明愕然,“怎么又……”

“那个……都是过去的事了,知不知道不打紧。”凝宝抬眼望望林子里那对不知什么时候抓到只野鸡在哈皮大嚼的黑熊夫妇,低声道:“把我和七喜八喜绑起来的那些人在哪儿?怎么我一个也没看见?”

果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啊……瑞明揉揉太阳穴,答非所问:“流香姐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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