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教主的爹被黑将军捉走了。祈火教也彻底覆灭了,这一身书卷气的金顺泽除了隐姓埋名躲起来,就只有逃往岚都国一条路可选,他能帮上瑞明什么忙呢?
乐平疑虑重重,望着院外那片葱翠的竹林,皱眉道:“我是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不过师父该是离谷不远了,要是她撞见金顺泽……”
“没事。”瑞明笑得眉眼弯弯好似狐狸,“出谷的路不止那一条,只是流香姐和阿宝没发现而已。”
乐平看看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瑞明不管做什么,都会预先给自己备好退路,没有把握的事他从来不做,这在很多年前乐平就已经晓得了。
进王府的教习师傅频频出事,宗政宣宏却依然任由瑞明继续装傻,宠溺是一点,还有一点就是——除了方幸说捡到瑞明的鞋头珠的那一次之外,一直没有人能抓得到瑞明的把柄。
瑞明的聪颖从儿时便展露无遗。那时候虽然他体弱多病,不得父母宠爱,还被禁锢在水碧院中,但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报给宗政宣宏知晓。
宗政宣宏表面不说什么。私下却常在乐平面前夸赞瑞明,说瑞明最像他。对于寻常人来说,这也许算不得什么。可能让曾经叱咤风云的南斗王说出与他相像这种话的人,天下间有几人?
“天赋异禀”是宗政宣宏对瑞明的评价。随着年纪渐长,乐平越来越清楚地知道,在这种事上,他再怎么努力也是及不上瑞明的……
“你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就行了。”乐平苦笑了一下,收回纷乱的思绪,简要地将八姨遇见凝宝的事跟瑞明说了。
瑞明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她和你们偶遇,却没揭穿我们,反而跟阿宝说我们帮过她?”
八姨肯替他们隐瞒,这是求之不得的事,乐平不明白瑞明为什么会不高兴,低声道:“是啊,她人蛮好的。她也在这儿住过的事一个字都没提,阿宝跟她很投缘,还邀她跟我们同行。”
“真是小看她了!”瑞明冷笑一声,看乐平大惑不解,拿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斜他一眼,小声解释道:“你还不明白吗?她要是照直说了,阿宝就会追问为什么我们会撇下她走掉。阿宝对以前的事情忌讳得很,她一提北宣,阿宝必然会怀疑她的身份。如今倒好,她平白送咱们高帽子戴,拿准了咱们不会自打嘴巴惹阿宝生气。等她和阿宝混熟了,她要不说走,凭阿宝那个性子怎么能拉得下脸来赶人?”
乐平一惊:“你是说……”
“在这儿。咱们三对一,她占不了便宜。等出了昆岚山,她若是北宣王的人,往后不管阿宝躲到哪儿,麻烦都不会少了去。”
乐平半信半疑,皱眉沉思良久,方道:“有麻烦也没办法。师父已经知道有这么个人了,我们总不好在师父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他将瑞明离开后凝宝与他的谈话说了一遍,又道:“师父虽是跟昨夜全然两人,可咱们若是不多留些神,只怕她……你记得的吧,她之前是怎么对待那些通缉犯和祈火教的人的。小错她许是打骂一顿就能算了,大错……”
“那就静观其变吧。”瑞明淡淡打断他的话,瞅瞅院门那边,压低声音道:“你能打我能算,阿宝也不是个糊涂人。那女人再怎么能装,总会露马脚,咱们只要耐心等待就好。”
兄弟俩又说了会儿话,便见凝宝驱着八喜进了院子。
“你看,我就说你找不到吧,还非跟我争呢。”凝宝一见瑞明就笑起来。
到院中央。她吹响哨子让八喜停住,利落地从熊背上跳下来,冲八姨道:“你就别下来了,我拿了东西咱们就能走了。”
八姨微微颌首,视线在瑞明脸上打了个转又移开。阳光被黑斗篷的帽子挡住,她的眼眸陷在阴影中,瞧不出喜怒。
无由地,乐平就觉得瑞明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这个女人过于神秘,一切有关她的信息都来自于她自己。如果她真是凝宝的娘亲,纵然面容尽毁不能言语,也没道理不与等待了爹娘八年的凝宝相认。
瑞明也因着这个愈发笃定自己的推测没有错。“八姨,真巧。”他笑笑地道,“就像你所说的,昆岚山虽大,有缘还是能再相见的。”
“咦,原来八姨早是一语洞天机了呀?”凝宝笑了,又拿手肘拐拐瑞明,道:“雪中送炭是好事,你们怎么都不跟我说呢?我又不是只会揍人的。”
“小事而已,何值一提?”瑞明眯了眯眼睛,把目光从八姨身上收回来,笑着望向凝宝:“意思是你已经想起来你把东西藏哪里了?”
凝宝抓抓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没呢。巴掌大的地方,随便搜搜应该就能找到了吧,我藏东西来回也就那几处。”忽觉失言,忙扯住他的袖子,压低声音威胁道:“我说是这么说,往后你不能闲着没事就到处乱翻,听见没?”
瑞明不禁莞尔。顺势握住她的手,低道:“行啊,那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啊?”
“嘿,你这个人!”凝宝气结,“叫你别乱动我的东西,我还得给你好处?”
“那可不,没好处的事我怎么会去做呢?”瑞明说归说,还是笑嘻嘻拉着她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去找。
乐平自觉地留守院中盯着八姨,八姨也没表示不悦。她整个人像是长在了八喜背上,七喜呦呦叫着过来和媳妇贴贴脸摩挲摩挲皮毛,八喜一会儿趴下去,一会儿站起来,动作幅度那么大,她竟是连身子都没晃一下。
乐平默默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待凝宝和瑞明搜索未果决定在此地留宿,他抓到机会就拉了瑞明到一旁嘀咕。
凝宝无意中发现他两个躲在厨房后头咬耳朵,眼睛一亮,看准时机,猫着腰轻手轻脚地模过去,贴着墙于瑞明身后蹲下来。她将呼吸调整到同瑞明的一致,几乎是兴高采烈地在“旁听”。
“……她的骑术不是一般的好,八喜动来动去,身上又没鞍座。她居然坐得稳稳的。”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她哪里是寻常人来的?一般的富户和七品以下官吏家中就算买得起马匹,也未必请得起骑射师父。要练到马背如平地,没有四五年想都别想……”
凝宝一听,乐了。她旁的还好,骑射一项却不怎么样。驯教师出师考试中的骑射项目,是七爷亲口准她免考的。毕竟将近三百斤的全套锁龙箍不是开玩笑的,哪匹马能经得住这么个压法?
“不晓得八姨下了山要去哪里,要是能请她指点指点,簪花会上的骑射一项就不用发愁了……”凝宝想得出神,话不知不觉就顺嘴溜出来。
那兄弟两个吓了一跳。瑞明转身一看。她贴着墙缩成一小团,正捂着嘴望着他,眼珠子骨碌乱转,显然是在琢磨拿什么借口糊弄过去好。
瑞明又好气又好笑,拉她起来,故意沉下脸来质问她:“你这是怎么说的?嗯?”
“嘿嘿,习惯使然,习惯使然……”凝宝讪笑,师父的威严早是丢下她跑远了。
瑞明不说话了,皱眉盯着她。乐平哭笑不得,暗自庆幸着不曾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瞥她一眼,小声咕哝道:“这可算不得光明正大啊。”
凝宝愈发窘得不得了,低着头绞手指,红晕一路漫上耳根去,耳垂都红得跟珊瑚珠似的。
真糗啊,做师父的被徒弟抓了现行。唯一的嗜好偏生跟光明正大扯不上关系,这、这……
感觉到那两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凝宝又把头使劲往下压了压,几乎贴到胸口上去。
看她窘得快哭出来了,瑞明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你这家伙可真是……”
凝宝一愣,抬眼偷瞄他。瑞明扯过她来,替她掸掉衣服上的泥灰,又伸手捏了下她烫乎乎的脸颊,笑道:“怕臊还敢做这种事?”
凝宝更觉脸皮烫得快烧起来,看都不敢看他:“我好奇嘛……谁叫你们背着我说悄悄话的?”
“哦哟,你还挺有理的。”瑞明大笑。
她那羞赧的模样实在可爱,他心念一动,侧身挡住乐平的视线,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又飞快地退出她的攻击范围,笑道:“好了,我和我哥宅心仁厚,不罚你重的,你就下厨做几个小菜当是赔罪吧。”
他说着调头便走,等凝宝回过神来,厨房和后墙的夹道里就剩乐平和她两个了。
哎,这小子究竟在想什么啊?凝宝下意识地模模额头。他的唇碰过的地方似乎还有温热残存。心跳得很快,明明该生气的,她却不由自主弯了弯嘴角。
“走吧,师父。”乐平只当她还在为被抓现行的事窘迫,好心地开解道:“下回你想知道我们在说什么,直接问我们就行了,反正……反正我们也没什么可瞒你的。”
凝宝瞅瞅他,笑意刚浮上脸来,瞬间却又换做种沮丧:“什么嘛,那样还有乐趣可言么……”
这话她自然不好意思大声说出来。嘀咕完了跟着乐平往外走,她忽然发现乐平又长高了。
她的头顶怕是将将能跟他的肩膀齐平吧?凝宝鼓鼓嘴。这么说起来,她看瑞明的时候也有些吃力……明明大家都戴了锁龙箍嘛,为什么只有她没有长高呢?
凝宝心里不平衡了。
——————某妃的话——————
O(╯□╰)o取题目对我来说实在太煎熬了,原谅我吧,我又打算(一)(二)(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