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公子驯化论 不奸不诈 第五章 同船人

作者 : 妃色琉璃

凝宝可以对天发誓,她当众撒这谎仅仅是想让对面的“七爷”明白她心意已决不会回头的决心……唔,好吧,她承认她还有点赌气要跟他死磕到底的意思。

撇开他费尽心机弄那些玄虚的目的不谈,他养她六年,授她技艺,赠她灵药,着实待她不薄。而她吃他的用他的,没给他带来多大好处,反而时常捅娄子闯祸丢给他收拾,也确是对他不住。

她明知故犯违反坊规这次还搅了他的局,他散去她一身功力让她自己收拾残局,理所应当,天经地义。

可他要是不依不饶,以为把她弄得武功全失令她陷入两难境地,她就会乖乖回去任他摆弄驱使,那他就太小看她了

凝宝瞥眼对面满脸愕然的“七爷”,悄悄握紧瑞明的手。周遭人是赞同也好是反对也罢,她的回应始终只是沉默,而她的目光也再没从瑞明的脸上移开过。

许是不管他们说什么,凝宝都没有动怒的迹象,这帮江湖汉子的胆子便渐渐大起来,以至于大帐又成了菜市场。

他们自然而然地分成三派,赞同派与反对派阵营分明各执己见相持不下,观望派打定主意不见分晓不表态。

在这一团混乱嘈杂里,瑞明只是静静坐着。他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凝宝的手背,嘴角盈着点淡淡笑意,仿佛对那些争论不感兴趣,眼角余光却悄悄注意着那两个他认为不可小觑的对象——

花之云懒洋洋地抱手歪在椅子上,饶有兴味地盯着他和凝宝看。他偶或抬眼看回去,花之云便会把视线移到凝宝身后最右边的角落里,眼角笑意隐隐,像是在暗示他该转过头去看看那里有什么东西。

而叶阳恭成早是回到主座上,换了个人般一脸肃然地看着那些正在争吵中的江湖人,细长的眼睛不时眯起,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瑞明微微侧过脸去看看引起骚动后又开始发呆的凝宝,无奈地扯扯嘴角,继而不动声色地给对面的乐平递了个眼色。

见得乐平眨眼以示明白,他亦眨眨眼,一面继续注意花之云和叶阳恭成的动静,一面在脑子里飞快地分析当前的形势——

此刻的场面确实很混乱,但并不难懂。

他记得爷爷年初从京都回来之后,某日让全叔将他兄弟二人弄回来吃了顿团圆饭。那时候他装傻子,乐平扮浪子,气氛算不得和谐,不过爷爷兴致颇高,喝了两盅便将昔日朝堂上的事当笑话说给他两个听:每逢朝中有要事必须在早朝时决定时,平日里温文有礼的文官也会变得比市井泼妇更难缠。不顾身份的吵嚷、面红耳赤地叫阵,说到底也不过是利益之争。尤其在某个制衡的关键突然消失的时候,随之爆发的争斗便会比以往来得更为激烈……

如今七爷“百密一疏不幸身死”,未有遗言,未留后手。人才济济的鬼门突然失去了主心骨,要恢复往日平静想来也少不了一番争斗,哪里有空来管别帮别派的事情?

鬼门一松手,这十五年来以七爷为制衡点的各门派便如月兑缰野马。虽然凝宝的武功令他们有所忌惮,铁骑营、骠骑营的实力也能让他们不至于公然在此大打出手,但若今日他们的目的达不到,保不准离了西津城他们就会自相残杀不死不休,今上不必再动用一兵一卒就可高枕无忧。

不过,他们要怎么样、会怎么样,现在都不关叶阳恭成的事了。

西津王藏匿的财物已寻获,革宿派的四位长老和来观礼的各门派重要人物无一生还,甚至于今上的眼中钉也在这场祸事中“意外丧命”……今上交给叶阳恭成的任务,叶阳恭成可说是完成得相当漂亮。那位骠骑营四品监舍御史与叶阳恭成同坐一船,决然不会冒险揭穿,叶阳恭成想怎么跟今上交待都可以。

当然,就算今上信了叶阳恭成,把东明王的位置给了叶阳恭成,也不会让叶阳恭成沾到兵权的边。叶阳恭成要想平安终老,往后还有很多事需要北宣王和南斗王帮忙,这就注定叶阳恭成不会太快翻脸无情丢下他和凝宝不管。若是他们今日真能叫这些江湖草莽心悦诚服听从他们的号令,叶阳恭成大约是很愿意拿将来做赌给他们当当坚实后盾的。

至于花之云……

瑞明感觉到凝宝蓦地收紧手指握得他的手生疼,诧异地转眸看她,她正定定地盯着花之云,眼神阴郁,唇抿得紧紧,像是随时会扑过去一样。

“阿宝,怎么了?”瑞明忍不住轻声问道。

凝宝似乎吃了一惊,飞快地一瞥他又把目光转回花之云脸上去,答非所问:“他们说七爷死了,谁去认的尸?花帮主?”

瑞明心中一动,拍了拍她的手背:“别难过,流香姐已经处理好了。她担心你会受不了这个打击,留了几个人在豹场帮忙就回去看你去了……对了,怎么没见她跟你一起过来?”

凝宝愣了一下,扭头看看他,又瞅瞅那些还在争吵的江湖人,摇摇头,低声道了句“回去再说”,视线便再度回到花之云脸上。

她没发觉自己正在无声冷笑,眼角眉梢满是讥诮。瑞明却看得清清楚楚:她奇怪的态度已弄得花之云开始坐立不安。

看着凝宝不合常理的举动,瑞明禁不住纳闷了。

凝宝那副模样一看就是哭过了。她自制力很强,不到伤心至极决计不会落泪。现下能令她伤心落泪的事,莫过于她心目中的神突然倒下。

她对七爷言听计从,数次起疑又频频找理由为他开月兑,可见是将七爷当成了她的亲人,但她此刻的表现一点都不像个刚刚得知亲人死讯的人……该不会七爷这头对他承诺放手,那头却又把真相告诉了凝宝吧?

瑞明皱了皱眉,悄悄地掐了她手心一下:“你总盯着花帮主做什么?”

凝宝没看他,只含糊不清地嘀咕:“小心点总是不会有错……”

瑞明再问,她便不肯接茬了,只道:“你就说你想怎么做吧,我听你的。”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说这样的话。按理说,她肯听命于人,那就是承认这人的实力胜过她了,这种情况相当罕见,瑞明该高兴才对。可不知为何,他怎么听都觉得这话不顺耳。

眼见那边的争吵越来越激烈,瑞明本想示意乐平可以开始行动了,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他瞥眼凝宝,便当机立断低咳一声引过凝宝的注意力来,若无其事地问道:“那件事钟叔跟你说了吧?”

凝宝脸色一变,不自觉地握紧了他的手,半天才低声道:“已有定论的事不必再提。若有万一,我一力承担,与你们没有干系。”

果然……瑞明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他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听到她说那句话的原因了。

“阿宝。”他挣开她的手,却又在她露出惊讶神情时轻轻将她的手指包进他的掌心,“钟叔不过是帮我做了一件事,不知者不罪,他并无过错,所以,这条船上只有你和我,你明白吗?”。

凝宝疑惑地看着他。他微微一笑,眼底荡起丝狡黠:“船上只有两个人,但不是只有一支桨。河岸离我们很近,但船在进水,单凭一个人是没法把船划到岸边去的……阿宝,同生共死已是定局,你是要跟我一起划,还是一起等船沉下去呢?”

凝宝心底陡地一震,突然明白过来他让钟明把真相告诉她的用意,登时如遭雷殛,目瞪口呆,只会傻傻地望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瑞明却没有就此罢休,弯了弯嘴角,凑到她耳边轻道:“你看我多有诚意,没学别人拿珠宝首饰来敷衍你,特意找条破船做咱俩的定情信物……这回好了,就算你不愿意,这个定情信物也得跟我们一辈子了。”

凝宝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狠狠拧了他的手臂一下,别过脸去装生气。

瑞明疼得倒吸了口冷气,却又不屈不挠地贴过来:“怎么样,这回放心了吧?”

凝宝绷不住了,咬牙又狠拧他手臂一把,低声骂他“疯子”,眼里却有了笑意。

瑞明眼睛一亮,乘胜追击:“那怎么说嘛?你是要跟我这疯子一起划还是一起……”

凝宝生怕被人发现她和瑞明不合时宜的小动作,忙敛容正色低声打断他的话:“我不知道怎么跟那些人打交道,出谋划策也非我所长。”

她一字未提动手强行镇压的事,瑞明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他大喜过望,不想逼她太紧,便轻描淡写地道:“凡事总有第一次,功夫不负有心人嘛……不如今儿你先当看客瞧瞧情形如何,回去咱们再细细商议应对的法子?”

这提议正合凝宝心意,她连忙点头应允,当真老老实实地观察帐中的情形,将那些人的言行举止一一记在心里。

瑞明瞅瞅对面一脸好奇的花之云,又看看主座上那位悠闲到竟然开始看兵书的叶阳大人,淡淡一笑,丢个眼风给乐平。

乐平得了信号,当即跳起来一声吼:“你们到底在吵什么?”

众人被他吼得一愣,大帐内顿时鸦雀无声。

他深吸口气,抬手指着帐外,用种悲愤的语气大声道:“躺在那儿的那些人是不是跟你们一点关系没有?自己的同袍朋友不在了你们都不会难过的吗?把故人的尸骨丢在一旁不理不睬,你们到底是在这里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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