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章节(12点)
“你是他的亲生儿子,唯一的。”凝宝呆了半晌才费力地挤出这么一句。
“天子无亲。”怀然的语气忽然变得淡然,“况且我的十三弟还活着,上月又平安回到了他的逍遥王府,他从小就一直希望得到父皇的看重,总会比我听话的。”
“不是……”凝宝头晕了,“你敢把事情的经过顺着说一遍吗?”。
“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会告诉你的。”怀然莫名其妙地笑出声来,“你趁现在先想想等他们的人被收拾干净了,你要怎么阻止这女人杀我……她现在的样子很恐怖啊,羽儿。虽然封神蛊的母蛊在我身上,可若是你让她觉得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她死也会先杀了我的。”
封、封神蛊?凝宝瞠目结舌:“你、你疯了?你用封神蛊来挟制她,还把母蛊种在自己身上了?”
不会吧?不是真的吧?他是故意语出惊人糊弄她,给夏侯梁月争取时间找到逃离的方法,还是真的……
怀然居然笑了,还笑得很大声:“不止哦,你刚打倒的那个我用的是百鸠蛊,母蛊也在我这儿呢,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要冒险把我带在身边,强敌当前还要分出一个人来保护我?羽儿,不是每个人都能如你一般‘慧眼识珠’的。”
见鬼,这个家伙不是在开玩笑……凝宝很难得的有了快要吐血的感觉。
这货疯了绝对是疯了
“我没疯,暂时。”怀然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低笑一声,慢慢地说道:“也许世上真的有报应这种东西吧。我病了,羽儿,我得了和怀雅一样的病,若不遵医嘱静心安养,不知道哪天我就会同他当年一样发疯至……哦,不对,我没他狠也没他狡猾。那个讨厌的家伙,知道怎么都逃不过,索性代替怀桢吞下封神蛊的母蛊……呵,你当初还千方百计地维护他呢,他可是一点都不记你的情,才听我说你把怀桢给杀了,他就服下冰片和豆蔻粉,硬是引得自己提前发病,打算跟你同归于尽呢。”
“……骗子。”凝宝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他不但是个疯子,还是个大骗子,跟他交谈本就是个错误。他们都做了笼中兽了,她何必多此一举呢?
“夏侯梁月,想看到明天的太阳就不要试图逃走,敢离开这间屋子,你会比夏侯珉善先死。”她冷冷丢下一句,转身快步离开,全不理会屋里的两个人会有什么反应。
她不能等了,她要去西厢,她要马上见到瑞明。
刚才她还觉得她的好耳力很方便,瑞明不用暴露在危险中也照样可以指示她行动,可现在她觉得这样一点都不好,她已经习惯了转头就能看见他,已经习惯了他及时阻止她做傻事,已经习惯了……他支撑着她。
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强了,无论身还是心,没人能再伤害她。但此刻看来,她错得离谱,再好的武功也无法让心不受丝毫伤害,在那些所谓的真相之下,她依旧不堪一击。
到西厢的时候,覃伯瘫坐在走廊一角,杨英飞和他的人还在与对手缠斗,罗涛遭致围攻,闻琴、解佩两姐妹死守外间不让敌人接近里间的小门一步。
凝宝眼神一冷,顺手拔下插在廊柱上的一把黑铁剑,踩着走廊上横七竖八的潜入者的尸体走过去,只一剑,便让杨英飞的两个对手身首异处。
那两个黑衣人连杨英飞这个曾经的死士头领施展全力都觉应付得颇为吃力,在凝宝面前却脆弱得像个笑话,甚至来不及转身抵挡就横尸当场。
杨英飞松了口气,没有急着去帮同伴杀敌,倒提着犹在往下滴血的刀退到一旁把路让开:“大小姐,西厢前后共潜入六十三人,现已斩杀三十五人,俘虏九人,剩余十九人尚需一刻钟方能清理完毕。”
“不需要。”凝宝瞥眼对面走廊尽头被五个黑衣人围住的罗涛,冷笑一声,突然一扬手将剑甩了出去。
三尺青锋离手的同时,杨英飞眼前也失去了她的踪影。
眨眼工夫,走廊尽头的五个黑衣人就只剩下一个了。
没有惨叫,没有抵抗,蓦然失去头颅的身体还没意识到生命已经终止,仍挥舞着手中的利刃攻向罗涛。
数秒后,四个潜入者砰然倒地,断颈处鲜血狂喷,惨烈到让攻击者和被攻击者的动作戛然而止,木雕泥塑般看着他们中间突然多出来的那个女子。
“俘虏足够了。”凝宝面无表情地捡起掉在地上的剑,轻轻一抖,剑尖上的血珠落地,“除了已经进屋的之外,剩下的人,你们不需要一刻钟了吧?”
罗涛一哆嗦,低头应道:“不需要。”
“那么一刻钟之后,我希望整个锦芳苑都不会再有乌七八糟的声音。”
“是,大小姐。”
仅剩的那个攻击者明显已经回过神来了,却还是僵直地杵在原地,不动,不语,大气都不敢喘,竟是眼睁睁地看着凝宝说完之后转身从他旁边走过去。
身后传来短促的惊呼,那是生命被无情抹杀的声音,凝宝没有回头。
不久以前她还纠结于夺去别人的生命究竟是对还是错,可现在,当敌人真正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她连犹豫都不曾有。
任何人……不,任何活物,只要胆敢企图伤害她在乎的人,死不足惜。
这样的鲜血,沾染再多她也不怕。
屋里那几个攻击闻琴和解佩的黑衣人意识到事情不妙,施展浑身解数想要尽快结束战斗。
确实,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当凝宝推开里间的那扇小门时,她的身后多了几具尸体,闻琴和解佩两姐妹脸色煞白忍不住地颤抖。
瑞明面冲门这边坐着,低头翻看着手里的一本小册子。听见开门声,他抬眼一瞥,清楚地看见外间如同修罗场般的情形,却是连愣神也不曾,便冲她微微一笑,放下小册子,把桌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白水推过去:“把这个喝了,以防万一。”
“嗯。”凝宝没问为什么,关上门的刹那,全身心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捡来用的剑被她留在了外间,她低头看看沾了血迹的双手和狐裘,把狐裘月兑下来扔到角落里。
“盆里有水么?我想洗手。”
“刚倒进去没多会儿,可能有点烫,手巾和胰子皂在旁边,你把脸也洗一洗吧。”
“哦。”
凝宝连耳朵后面和脖子也仔仔细细地洗过了才过来桌旁坐下。她瞟眼那本小册子,突然觉得很无力,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跟瑞明说,这会儿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喝了口水,就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动都不想动:“好累。”
“先闭上眼睛眯一会儿,等他们完事了你就能睡个清静觉了。”瑞明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背,一只手翻开小册子,继续看她那天熬夜为怀然等人制定的驯教计划。
“别看了。”凝宝皱着眉头伸手把小册子拨得飞出去,气鼓鼓的,也说不清究竟是在生谁的气,“那种东西根本没有意义”
瑞明看看掉在地上的小册子,又看看她,顿在她后背上的手就移到了她的头上,一面给这只心灵明显遭受重创的坏狐狸顺毛,一面柔声问她:“他说怪话气你了?”
凝宝没吭气,呆呆地看着他的脸,半晌,垂眸低道:“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也来了?是不是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在夏侯珉善开口讽刺覃伯之后,他的声音就突然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纵是在那混杂着呼吸声、擒拿声、攀爬声、快速移动声、窃窃私语声、风声、松枝摇曳声的声音海洋里,她依旧轻松地认出了他的声音,精准地捕捉到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阿宝,顾金清已死,假扮他的人很可能是夏侯珉善。你要留神,七爷说夏侯珉善和夏侯梁月从不会单独行动,而且……他们叛变了,他们新主子应该是今上。”
拜她那异于常人的耳力所赐,他不用面对面地提点,只需在自己屋里用正常的音量说话,她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心里的慌乱能那么快平息,她不止重拾信心,还有了闲情去注意那些箱子,观察夏侯珉善,回想起那六个“小厮”把箱子抬进来时的情形,从中发现当时被她忽略掉的某些透出异样的细节。
可是……
“不是。”瑞明揉揉她的头发,“大约一个半时辰之前,有个护卫带着顾金清的信到竹月阁找七爷,是顾金清猜到今上可能就混在来北宣的队伍里的。”
凝宝低落的情绪瞬间回升:“你不是说他死了吗?”。
“嗯,那封信算是他的遗书吧。信上说他收到夏侯珉善要求见面的手书,就在那天晚上我们逛灯会回来后不久。但他此前没有接到任何有关夏侯珉善进入北宣城的消息,而当天潜伏在门房附近保护他的亲随也没发现有陌生人进过那间屋子,这让他十分不安,所以他写了这封信,并且告诉替他保管信的那个亲随,倘若他超过六个时辰还没回来,又或是回来了却在六个时辰内没有找这名亲随讨要信件,那就意味着他已遭不测,是后者的话,那么回来的那个绝对不是他本人。一旦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不得通知覃伯或其他暗人,立刻将信送到七爷手中,听从七爷差遣。”
瑞明说得很平静,凝宝却听得满心都不是滋味。
“是我误会他了吗?”。她喃喃道,“他闹那么多玄虚,我还以为、我还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