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路去朝鲜,谢宏考虑的主要正是原材料的问题。
和人参一样,辽东的森林也都在长白山脉,辽南这边也有,可论木材的质量,却远远及不上深山老林里的那些,那些可都是上年,甚至数年的大树,用来造船再好不过了。
而运送这些木材最好的办法也是走海路,在森林中伐木之后,直接编成木筏,顺着鸭绿江顺流放下,入海之后直接拖回旅顺,既省力,隐蔽xìng也强。
要是走陆路就麻烦多了,辽东的道路状况很一般,越靠近鸭绿江越是如此,想要从陆路运木头回来,就只能多造大车,然后延绵而行。
这样一来,耗费自不用说,谢宏制造的马车虽然轻便,对道路的适应xìng也强,可减震的设备需要精钢所制的弹簧,现在的流水线不过是手工的,制造弹簧可没那么容易。
况且铸造学院的主力都留在了京城,这边的铁匠作坊要建立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因此,造大车去拉木头的想法是不可取的。
而辽东的水力资源虽然不错,却远及不上江南那样的水网纵横,想靠河流运送木材一样不可行,就算可以,也没办法避人耳目,还容易遭到破坏,所以,走海路才是最佳的选择。
不过,即便有了称职的领航员,也不能靠渔船来拉木头,风险倒也罢了,关键还是动力不足,效率太低。
因此,解决了水手和领航员的问题之后,谢宏就把精力投入到了造船当中。
辽南附近木材并不匮乏,大批量的造船有些困难可数量少的话应该不要紧,谢宏构思的船并不大,所以倒不用顾及这些。他要做的,就是尽早把图纸画出来,并且完成各种细节的讨论尽早下水。
在招揽到了陆家兄弟的两天后,谢宏终于带着一叠图纸出关了。
对于谢宏设计的船,王云是期盼已久的了,尽管他也知道没经过实务操作的人,很难设计出来合格的船只,可不论什么事情,只要是生在谢宏身上的总是会有些出人意表之处。
这一次也不例外,王云拿着谢宏的图纸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响才想起来问道:“谢兄弟,这是什么船?”
“嗯就叫飞轮战舰好了。”谢宏微微一笑,给这艘新船命了名。
“飞轮战舰?以人力蹈之驱动轮轴再以轮轴带动桨叶,莫非…”王云一张张的翻看图纸,越看越是疑huò,沉吟半响突然抬头问道:“谢兄弟,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车船?”
“正是。”听到王云此问,谢宏也有些意外,他意外的不是王云道出了车船的名字,而是对方的渊博。
早在南北朝的时候,〖中〗国就已经有了车船的记载,明确的记载则是唐人李皋常运心巧思,为战舰,挟二轮蹈之,翔风鼓浪疾若挂帆席,所造省易而久固说的就是车船。
车船可以说是现代轮船的雏形,唐代多以军用,在宋代曾经风行一时,无论军民皆有使用,而以谢宏的了解,到了明朝车船应该也是有的,不过却很少听闻。
想来也是,以明朝士大夫对工匠的压制,和对航海的禁锢,那些也都是仿造前人的鳞爪罢了。何况,前朝的车船也有不少缺点,只适合在大江大湖上应用,如运河那样的地方,是无法通行的。
“谢兄弟果然了得,竟然可以再现这等传说中的船只,只是”
王云先是赞叹不已,随即也是想起了相关记载中的种种缺陷,他又皱起了眉头,连连摇头道:“据愚兄所知,这车船过于笨重,经不得风浪,却是入不得海的……”
说罢,他也是长长叹息了一声,显然很是遗憾。
谢宏笑笑,很不以为意,王云虽然学问不错,也很好学,不过还是受了不少传统的影响,经常把前人记载的东西当做真理。
〖中〗国历史上出现过的车船,就是后世轮船的前身,在螺旋桨驱动的轮船明之前,除了驱动方式,明轮汽船跟〖中〗国古代的车船并没有多大差别,只要能回避掉相应的缺陷,在海里航行也一样没问题。
“王兄,车船不能入海,主要是由于船身笨重,而且船体上层建筑太多,导致重心过高,因而易于翻倒。既然知道了问题所在,只要对症下药就可以了,你来看”谢宏抽出一张图纸,指点道:“我这船的上层建筑很少,装置大多在水线以下,经过我计算,重心应该足够低……此外,驱动桨叶的轮轴也不一样,我采用了螺杆和齿轮结合的方式,不但省力,也节约空间和设备,船体远不如记载中的车船那般笨重。”
大航海时代的帆船很多,适合远航的战船和商船都不在少数,可谢宏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当然不会记得详细的参数,所以,他才选择了车船。
当然,这车船和古代的车船肯定不一样,外观和原理虽然差不多,驱动船只的也同样是人力,可实际上,谢宏的飞轮战舰却更类似于后世的轮船。
王云虽然有些不良习惯,但却很虚心,在书院听过几个月课,他也能听得懂谢宏说的那些原理,仔细推敲一番之后,他也点点头,认可了谢宏说的道理。
“从理论上来说,谢兄弟你说的应该不差,只是,最终如何还得做出来再说,旁的倒也罢了…”虽然认可了理论,可王云的眉头依然没有打开“船内部的轮轴愚兄可没有办法,这要如何解决?”
“没关再,等林师时他们来了,把铁匠作坊建起来就好,王允,你先讲行船身的制作。”董平虽然留在了京城,可谢宏也是带了铁匠师傅的,比起后来才设立的航海学院和物理学院,铸造那边董平的学徒不少,谢宏挑了几个其中的佼佼者带来辽东,单靠这些人进一步研有困难,可单纯复制京城的冶金作坊却是不难。
“也好。”王云也不抬头,反复研究好几遍图纸,觉得没有问题了,这才起身告辞,去召集船匠和木匠,准备开工了。
真是不容易啊,谢宏捏了捏眉心,还是做甩手掌柜轻巧,当初和董大哥配合的时候多爽啊,要什么,只管下个条子过去就好,顶多也就是画画图纸,哪象现在这么辛苦?
人才啊,还是人才最重要。
谢宏走到门口,正要出去吹吹海风提神,刀疤脸却苦着脸走了进来,见谢宏就象见到亲人似的,一下扑了上来,哀嚎道:“谢兄弟,我受不了啦,真是受不了啦,你行行好,放过我。”
“哦?”谢宏抬眸一看是他,似笑非笑的反问道:“怎么,江大哥,今天又轮到你了?”
“可不是吗?我说谢兄弟,某可是马上将军,干吗还要坐船啊?
就算坐船,也得等大船造出来再坐?坐这种小渔船不是要人命吗?不行了,不行了,某实在撑不住了,某要休息几天。”江彬见谢宏不为所动,干脆耍起了无赖。
“江大哥,你跟和尚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谢宏戏谬的笑道。
陆家兄弟一时还派不上用场,虽然可以让他们探索近海的海图,谢宏却不想让他们继续用小渔船冒险,不过让资源闲置也不是他的作风,于是他干脆把边军们分成了几拨,分别让他们坐船出海,以尽早适应航海。
当然了,对于全部由内地的旱鸭子组成的边军,这种历练实在有些辛苦,除了少数适应得快的,大多数人都和江彬一样,被摇得七晕八素,狂吐不止,因此,刀疤脸才会跑来哭诉。
“听见了又如何?”江彬底气有点不足,可还是梗着脖子硬撑。
谢宏神秘兮兮的说道:“江大哥,我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就是咱们刚到南镇抚司的时候,我跟你们说的那个是?可这里面的学问,你们就不知道了,你想不想知道?”
所谓谢宏在南镇抚司的许诺,也就是扫平北镇抚司之前,他为了鼓舞士气,把江彬得的那个朝鲜秀女拿出来说事儿的典故。当时谢宏的许诺是人人有份,不过后来再鲜一直没来入贡,这事儿也就搁置下了。
边军们在京城都是拿着厚饷,又有去丽春院的优惠,谢宏原本以为他们早就忘了这茬呢。结果在山海关听到和尚与江彬对话,他事后琢磨了一番,又找猴子来问了一回,才搞清楚,原来这些人还惦记着呢。
谢宏是不理解这些家伙口味为啥这么怪,不过正如同他尊委正德独特口味一样,他也不打算挑江彬他们的毛病,也许那两个秀女果然有什么独特处让他们留恋也未可知呢,因势导利才是谢宏最拿手的。
“想!”投其所好的招数果然好使,刀疤脸一听之下,连坐小渔船晕船的苦楚都忘记了,一双眼放着光,如同看见了肉的饿狼。
“其实,朝鲜人虽然都在一个岛上,但却是有南北之分的”谢宏开始忽悠。
“喔!”江彬眼睛瞪得溜圆,连连点头。
“据说,南棒的女人更,嗯,有味道,为什么呢,因为南棒的水土比较好,而且她们更靠近倭岛,所以受到了倭岛的熏陶”谢宏也搞不清楚江彬他们到底看上秀女哪一点了,只好用比较笼统的言辞继续忽悠,而且还把话题引到了倭岛上面。
“谢兄弟你的意思是说,倭岛的女人更有味道?”江彬迅速接受了新名词,而且还应用起来。
“大概是。”忽悠成功,谢宏满意的点头。
“那跟某坐船有什么关系?”刀疤脸并不傻,很快把注意力转移了回来。
谢宏撇撇嘴,不屑的说道:“江大哥,你不是喜欢原装的吗?原装的当然得去原产地才有?我画的地图你们都看过了,你想想,去倭岛也好,去南棒那里也好,还不是得坐船最方便?要是你连船都做不了,岂不是只能让人带回来你?那跟你在京城等能有多大区别?转了一手,那就叫二手货,懂了吗?”
江彬小鸡琢米一般的点着头,连声应道:“懂了,懂了。”“不过,江大哥既然你不喜欢坐船,那以咱们的交情,做兄弟的也不能为难你,干脆这样,你就不要参加训练了,未来要成立的海军陆战队,嗯,就让侯大哥率领好了,你只管在金州或者辽阳等着,大伙儿一定会带着你那一份回来的。”
“不成,猴子算老几,那个什么海军陆战队哪里轮得到他,等某训练好了,肯定比他强。”江彬一听这话,立时便急了。
“那江大哥你这样一直晕船,小弟我看在眼里实在于心不忍啊。”
谢宏做悲天悯人状。
“没关系,吐啊吐啊的,某就习惯了,不劳谢兄弟你烦心,好了,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等去南棒和倭岛的时候,一定得带着我,嗯,那个海军陆战队的队长也得是我!”
“好,那就辛苦江大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