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家的玻璃花棚就在皓月厅后面,一行人不多时就到了。
一尺见方的小块玻璃,用朱漆雕花的木廪镶嵌起来,连接成三座一亩大小的花房。大陈的市价,一尺大小的玻璃三分银子一块,在座的出自朱门,只需一眼就可看出,建这样三座玻璃花棚,单玻璃就得上千两银子。
宋国公府与武定伯府跟长兴侯府一样,都只能勉强维持外表的光鲜,因此两位夫人见到这明晃晃的三座花棚,心下都惊异不已。
两位都如此,其余人的反应自不必说。
姜氏瞧在眼中,越发的兴致高涨,热情洋溢的邀众人进花棚。
棚外寒风刺骨、白雪纷飞,而棚内温暖如春、花香扑鼻,俨然两个季节。花棚中间留着一条青石小路,两边花圃中数十种花争相怒放,平常的月季,罕见的兰花,娇艳的牡丹……
一时间,各人都赞叹不已。
兰芮暗暗吃惊,家中后院的玻璃花棚她去过,功用仅限于给各院提供摆盆的植物,因此用料简单实用,而文家的这花棚建的精致讲究,一看就是供人在此赏花的。
不过这些花之所以吸引人,只因开在冬季罕见而已,一番惊艳之后,各人又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
“三小姐。”
兰芮转身,见玉桂回来,便借机走到角落里,“见着庆和了吗?”。
在别人家里,人生地不熟的,中间又隔着一道二门,要见庆和肯定不容易。
玉桂笑道:“见着了,庆和就在这院子里。”见兰芮一脸愕然,解释道,“三小姐忘了,舅夫人可是请大少爷他们来赏花的……男宾就在最左边的花棚里,只是比女宾先一步进花棚,咱们先前才没瞧见。”
虽说是邀人来赏花,但男女有别,文家让男女宾客一同进花棚赏花的做法还是有失妥当,万一两边撞上了……
是不是就因为文夫人想让两边撞见,才做如此安排?
兰芮想想,又觉的文夫人不可能做如此低劣的安排,便问:“两座花棚之间可拉了帷幔遮挡?”
玉桂笑道:“三小姐简直料事如神,文家的下人待女宾进了花棚,立刻就拉了帷幔将两座花棚隔开。只是院子不大,各人带来的下人不好安排,这才让奴婢寻着机会见了庆和。对了,大少爷让奴婢给三小姐带了句回话,说让三小姐放心,这事他早知道了。”
早知道了?是说他也知道了相看的事情?
兰芮轻轻一笑,抬眼看见文竹过来,便比方才多了几分热情,笑着叫了声“二表姐”。
玉桂施了一礼退到一旁,眼角的余光却悄悄打量文竹。方才兰芮派她去送信,她初时奇怪,待细细一琢磨,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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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妈妈疾步进了花棚,匆匆寻着文夫人,附耳过去。
只听了两句,文夫人脸色骤变,冷声道:“你说什么!”待见最近的武定伯夫人看着她,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掩了面上的怒色,上前道:“跟着来的下人有两个不听话的,让夫人见笑了。”
兰千乘身居一品,武定伯夫人对文夫人很是客气,笑道:“谁家没两个不知深浅爱蹦跶的?”
文夫人笑笑,告了声罪,隐到了人群之后去,“你这是听谁说的?”
冯妈妈道:“侯爷身边的德才专门给奴婢递的话。他说侯爷看众人兴致很高,就提议以花为题作诗——本是让六房那个书呆子在众人面前露一下脸,好让大少爷对六房高看一眼。所有宾客都赞同侯爷这个提议,六房的书呆子非常高兴,当即作了一首咏海棠的诗,博的众人喝彩,偏大少爷一字一句的掰开来辩驳,一会说什么立意浅薄,一会说用词不当……奴婢学不来,反正说的六房的书呆子脸上挂不住,当场拂袖而去。依奴婢看,这门亲事多半是不成了。”
她口中的书呆子,就是文竹的父亲。
文夫人气得面色青紫,浑身颤抖,好一时,才咬着牙道,“他这是算怎么回事!我昨日与他说的时候,他还是感激不尽的样子,可今日却又来搅局,让我落了在娘家落了脸面。”
冯妈妈四下看了一眼,劝道:“大太太千万别动气,说不定是那书呆子的诗本来就上不了台面,这才引得大少爷反驳的……左右只是两下里有这意思,又没正式提亲,只当没这回事就是了,以大太太如今的身份地位,六房还能拿你怎么样?”
文夫人越想越气,她想着兰渊是自己女儿以后的依靠,在替他挑选亲事时很是动了一番脑筋,一是要性格柔顺的好拿捏的,二是要娘家家世过得去但又没有依仗的,好容易才在娘家旁支选了文竹出来。偏六房的书呆子提出要相看,她心中一动,便又趁机卖了个人情与兰渊,只说是专门安排兰渊来相看……
“六房那里我倒不担心,我是气自己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
冯妈妈附和着,见姜氏不时朝这边张望,便道:“大太太一番好心,老太太和大老爷心中有数……舅夫人那边还等着,大太太快过去陪客人吧。”
文夫人回头看了看姜氏,知道她肯定也已经知道了事情始末,冷笑一声,终还是换了个笑脸走了过去。
兰芮这边,有一搭没一搭的与文竹说着闲话,就见一个团脸的丫头走了过来,冲她屈了屈膝,又与文竹道:“二小姐,老爷说家中有事,让你和太太马上回去。”
文竹极目四望,远远的看见自己的娘亲立在花棚门口,神色间似乎很不好,吃了一惊,侧头满是歉意的与兰芮解释:“难得与妹妹投缘投缘,本想与妹妹多说一会话,可家中有事……只有改日再见。”
兰芮笑道:“都在京城住着,什么时候不能见面?还是家事要紧,二表姐先走无妨。”
“妹妹说的是。”文竹说着,与兰芮施了一礼,匆匆转身离去。一面走一面问翠西,“家中到底出了什么事?”
翠西道:“兰家大少爷当众羞辱了老爷……”
文竹轻轻“啊”了一声,待翠西再说了一次,她原本如细瓷般白皙的脸瞬间红的能滴出血来。
兰芮耳力极好,两人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入她的耳中。
温文尔雅的人,怎会当众让别人没脸?
她忙低声嘱咐玉桂:“快去打听打听男宾那边出了什么事。”
玉桂虽疑惑,但见兰芮一脸郑重,不敢犹豫,应声而去。
兰芮四下里去寻找文夫人,只见她正与宋国公夫人聊的正欢,不过细看一下,立刻就能察觉她的笑容极为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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