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跨院对调,说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可做起来极麻烦,整整忙了五日,才算可以勉强有了模样。
看着可以东跨院可以住人,兰芮立刻命车妈妈带着衡哥儿搬过去。衡哥儿暂住的东厢房离上房近,车妈妈大概怕衡哥儿吵着兰芮和吴王,大部分时间都哄着衡哥儿在屋内玩耍,兰芮察觉后,担心约束的太久,衡哥儿好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胆子又缩了回去。
东西跨院格局一模一样,家具摆设又是从西跨院挪过来的,衡哥儿搬进去丝毫不认生,在院中玩的不亦乐乎。
“奴婢还从没有见大少爷笑的这么开心。”车妈妈笑着与兰芮说道。
兰芮笑看着衡哥儿,衡哥儿在玩捉迷藏,豆蔻藏,他找,大概是担心他找不着,豆蔻每次都躲在显眼的位置。看着看着,她心里一动:小孩子,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跟同龄的孩子一起玩。
不过,挑选伴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小孩子的性情且不提,还得身家清白,具体到衡哥儿挑伴当,家世还不能太低,怎么也得是官宦人家出身。可家世好的人家,又有几个舍得将掌上明珠送去给人作践?再则说,储君未立,一切皆不明朗,愿意进吴王府的似乎更少。
最重要的是,伴当于衡哥儿来说不是最好的选择,他的玩伴,最好是身份地位相仿的,谁也不用刻意让着谁,只是,这样一个玩伴,于皇家来说,基本上不可能。
“想什么,想的这样出神?”兰芮正胡乱琢磨着,身旁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王爷回来了。”兰芮回身,对上吴王探究的目光,便笑了笑,“也没想什么,只是看着衡哥儿玩的开心跟着高兴而已。”
吴王不及说话,那边的衡哥儿已经看见了吴王,踮着脚一扭一摆的跑过来,规规矩矩的跟吴王行礼,女乃声女乃气的说道,“见过父王。”然后去拉吴王的手,“父王陪我……捉迷藏,豆蔻姐姐……笨,每次……我都找到。”
还敢嫌人笨?兰芮忍不住笑着去捏衡哥儿的脸,而刚赶过来,额上还沁着汗的豆蔻尴尬的搓手不语。
吴王微笑着的拍了拍衡哥儿的脸颊:“父王有事要忙,不能陪你玩。”又吩咐车妈妈带衡哥儿去洗手洗脸。
车妈妈忙去抱衡哥儿。
衡哥儿很失望,头瞬间耷拉下来,避开车妈妈,撅着嘴不说话。
兰芮看了看吴王,又看了看衡哥儿,吴王目光落在远处,没看衡哥儿,而衡哥儿漂亮的大眼睛上蒙着一层水雾。
“衡哥儿乖,跟车妈妈去洗手,洗了手才有糖吃。”兰芮笑着跟衡哥儿说。
车妈妈又蹲身去抱衡哥儿。
衡哥儿似乎有所动,看了吴王一眼,委屈万分的跟着车妈妈走了。
“让人替我收拾两件衣裳,我马上要启程去通州。”出了东跨院的垂花门,吴王说道。
“这时?”去通州接漕粮的事情,吴王说过,但一连几日没下文,兰芮几乎都忘了这事。
吴王微微颔首:“今年天气比往年冷的早,槽船一路北来,有好长一段河面结了冰,据说想了好些办法才将冰破开,所以晚了几日到通州。”
兰芮点点头,没言语,一路跟着吴王回了上房。
路上,她一直在想着方才的事情。自从水怜死后,吴王待衡哥儿冷淡了很多,不再逗衡哥儿,不再与衡哥儿游戏……似乎是刻意不与衡哥儿亲近。她不清楚他心里如何想的,是觉的自己当初处理失当,心里有些不敢面对衡哥儿,还是单纯觉的,疏远衡哥儿才是真的对衡哥儿好。她觉的,应该是后一种吧。
兰芮亲自替吴王收拾了两件替换的衣裳,让玉桂拿去给山青,然后送吴王出门。
“王爷……万事小心些。”
这批漕粮依旧是送到北疆做军粮的,难保没有人会打漕粮的主意。
“我知道。”吴王一跃上马,打马飞奔而去。
吴王才走,外面报进来,说花姑姑的家人来领花姑姑的尸首,顺便想进来磕头谢罪。
出事后,花姑姑的尸首被贺达山送去了义庄。
兰芮没加思索,说道:“磕头就算了,让来人去找贺大管事。”
晚上贺达山来回话,“来的是花姑姑娘家的人,已经将人领走了,走的时候,在门外磕了头。”
“娘家的人?”兰芮有些惊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婆家还有人,万没有娘家出面料理后事的道理。
“小的也奇怪,便问了几句。来的是花姑姑一个堂兄弟,他说苏家那边接了信,只说花姑姑这般歹毒的妇人,不配做苏家的儿媳,明言不会接人回去,她娘家的人没办法,只得遣人来接。”贺达山与花姑姑相识很久,说着不免有些唏嘘,“花姑姑犯了事,苏家肯定是怕惹祸上身。”
自古夫妻同甘易共苦难,当初花姑姑深得吴王信任时,苏家肯定恨不能将她捧在手心里,现在花姑姑犯了事,吴王愿意将尸首还给其家人,便已经表明不会追究,可苏家还是立刻与花姑姑划清界限。
花姑姑虽是咎由自取,但兰芮还是替她不值。
“花姑姑的儿子,如今怎么样了?”
贺达山道:“命是保住了,可一只胳膊两条腿全都废了,等于是个混吃等死的废人。从前花姑姑在时,他欺压惯了几个异母兄弟,以后却要在几个异母兄弟手下讨饭吃,日子肯定不好过。”
这样的结局,不知吴王是否在中间出过力?
打发走了贺达山,兰芮早早歇下。
吴王不在,她一个人占着宽大的雕花床,反而有些不习惯,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习惯,真的很可怕。
第二日起来,她眼圈下竟然泛起淡淡的青色。
玉桂小心翼翼的问:“要不,奴婢给您上点蜜粉?”
虽平常不爱那些黏黏糊糊的东西,可这次兰芮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妆化到一半,霜降匆匆进来,“王妃,慈宁宫来了个小内侍,说太后想和您说说话,请您立刻进宫。”
兰芮惊讶的张了张嘴,太后想和她说话?这话她可不信,太后讨厌她,她比谁都清楚。
可是,她就是不信,还是得去,谁叫太后是长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