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已经是5月份了。
玥玥的婚礼是在某大酒店的会议大厅举行的。
婚典仪式当天,还好是艳阳高照,没有涉及到下雨是否打伞是否妆花等莫名其妙的问题。
兰苗苗是忙碌辛苦的,她从早上陪新娘化妆穿衣开始,就没消停过。
新娘化妆,她跟着递粉饼递假睫毛发胶什么的;新娘新郎下楼,她跟着打礼炮撒花瓣;新娘和新郎假模假样地拍摄记录甜蜜一天的影像,她跟着牵裙角,随时帮新娘补妆;5月的天气还有些冷,她还得随时给新娘披上披肩。
好不容易,跟着新娘新郎休息一下了,玥玥看了一下时间,大喊:“苗苗,快点啊,你去酒店大厅看他们婚庆现场布置得如何了。要参照当初他们的设计图,不能有任何差池哦。快去吧,再过一个小时我就要去开场迎接来宾了。”
兰苗苗压下疲惫的感觉,心里想:好,今天你是新人你最大,不跟你计较。看你过了今日,我兰苗苗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赶到酒店,兰苗苗督促现场的婚庆礼仪公司的工人布置现场。
本来指定的全套鲜花是白色百合和白色铃兰花组成的纯白梦幻组合,却被婚庆礼仪公司的人擅自加了许多鲜艳的红玫瑰混在里面。兰苗苗找他们理论,却被告知是新人自己定的。
兰苗苗打电话给玥玥,玥玥在电话里沉着声音说:“肯定是俗不可耐的老周定的,只有他能想起来定这么俗不可耐的花。”
“那怎么办呢?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还是就由他去呢?”兰苗苗征询着。
“都这时候了,来不及了。这个混蛋,我恨他,他毁我了一生的梦想,混蛋!”兰苗苗听到玥玥在电话里咆哮起来,赶紧挂了。
玥玥对这场婚礼倾注了她人生里全部的希望、向往和梦想,另外鉴于对老周品味的一贯怀疑,所以一直避开了老周,只与兰苗苗商量。
却不想到最终,老周还是渗透了她的希望,给她的梦想画上了鲜艳艳的败笔。
接下来,老周的渗透无处不在。玥玥定的甜点冰激凌杯被换成了蛋糕杯,而且是那种粗糙的带着颗粒的蛋糕。
玥玥和苗苗选了好久才确定的婚礼音乐《Ibelieve》、《Annie‘‘sWonderland》、《Laprovince》、《AirontheGstring》、《AveMaria》等等统统被换成了《北京的金山上》、《小白杨》、《红星照我去战斗》……
兰苗苗听着激昂跌宕恢弘曲折鼓舞人心的革命歌曲,正恍惚不知身在何夕。一个小姑娘走过来说:“你是兰苗苗吧?”
兰苗苗点点头。那小姑娘傲气地说:“我舅舅让我来做伴娘的,让我管你要伴娘礼服。”
兰苗苗怔愣着,小姑娘又说了:“我舅舅就是今天的新郎。”
兰苗苗明白了。她舅舅就是老周。
小姑娘大概是那种一贯说话没遮没挡的主儿,末了还补充道:“我舅舅还说了,说失婚的女人,不能做伴娘,会沾污了婚礼的圣洁。你不知道吗?”
兰苗苗浑身好似被电流击过,面上颜色只变了变,口上说:“哦。”转身去给小姑娘拿礼服去了。
等玥玥来到酒店,发现穿着水蓝色的礼服的是另外一个大咧咧的小姑娘。
而兰苗苗穿着自己的衣服灰头土脸地帮着婚庆公司整理装饰。玥玥赶过去问道:“怎么搞的?伴娘礼服怎么给别人穿了。苗苗?”
兰苗苗正在帮人摆弄心型香槟杯的高度,以便身高差距挺大的玥玥和老周能同时将手里的香槟倾倒到位,听到玥玥焦灼的问话,抬头以极平静的语调说:“玥玥,你放心,你交待的事情我一定帮你做好,我一定尽职地保证婚礼完美的举行。至于为什么伴娘是不是我,也不重要,对不?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做一个完美新娘,好么?”
她起身将玥玥一缕落发别到耳后,突然预感到这场完美婚礼背后的婚姻也是那么的千疮百孔,无限悲凉。
玥玥好似也感知了兰苗苗心底的悲凉,她呆了一刻,转身去问老周。老周轻描淡写地说:“失婚的女人不适合做伴娘,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你怎么做博士的?”
玥玥眼泪溢满了眼眶:“她是我好姐妹,是我一生里除母亲外最重要的女人。失婚又怎样?你不也是二婚男人,我都没计较……”
老周轻笑:“那不一样,男人二婚是个宝,二婚女人连草都不如,知道不?”
“我不跟你结婚了,我要离婚。”
老周轻哼道:“可以啊,我成全你。这样你和你那朋友就是一对失婚女人了。”
玥玥瞬间失语,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再无言,只是两行泪刷地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