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张导把喻悠悠与另外几个演员叫到房间去,和他们研讨剧本,对戏,直到深夜。
凌晨三点就被挖起来,化妆换衣服,装假发,第一场戏男女主角没相遇,各自分组拍摄。
喻悠悠准备的很充分,脸上丝毫不见紧张,头一个镜头她没出错,倒是与她配戏的吕泛泛念错台词频频NG,对于一个演过很多年戏的女演员来说这是一个低级错误,弄到张导在片场对着吕泛泛破口大骂。折腾到中午,总算第一个镜头拍完了。
一喊收工,吕泛泛立刻抽离角色,脸色难看的走到助理中间,助理又是递水,又是递盒饭,精心侍候着。
喻悠悠一个人领了盒饭,坐到一边默默吃起来,伙食倒是不错,三荤两素,不过再好吃的盒饭连续几个月吃恐怕也会受不了,小时候她和余晨一开始对有免费盒饭非常欣喜,吃到最后已经麻木了茆。
下午的戏拍的也不顺利,没有人再走错位,念错台词,一切往正常方向发展,可是张导总是不满意,烦躁的心情在片场传递给每一个人,拍到一半张导索性直接说收工,弄的整个剧组的人面面相觑。
接下来的几天同样的情况上演,全剧组人心惶惶,不知道张导这是怎么了。
这天又突然收工,在化妆师的带领下去卸妆,喻悠悠倒有点理解张导在烦什么,剧本她来来回回看了不下十遍,说实话,这部戏号称是历史剧,但一部分内容却称不上严谨,甚至有点戏说的成分蚊。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开拍前她做过功课,查过关于宋太祖的一些正史及资料。
喻悠悠看过张导以前拍的电影,非常严谨耐看,小细节也处理的极好,看得出来张导是个典型的完美主义者,这一次拍电视剧想必也是想要做到最好,那么张导对这一段历史肯定是有所了解,也发现了一点问题。
“那个……谁,喻悠悠。”副导演这时候进来,在化妆室里看了一周,指了指卸完妆的喻悠悠,“张导找你。”
喻悠悠跟着去了,男主角闵硕也在,不过却是没卸妆,看得出来是被急着叫过来的。
张导一个劲猛抽烟,“你们对剧本有什么想法?”
喻悠悠不太喜欢烟味,不好冒然捂住口鼻,屏住呼吸,没张嘴说话。
“挺好的。”闵硕笑笑。
张导又把目光转向喻悠悠,喻悠悠心里明白其实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容易得罪人,但是既然是导演让说的,她自然憋不住。
“里面有些剧情称不上正史,但凡提到赵匡胤,不得不提到两个人,一个是跟随其南征北战的弟弟赵匡义,一个是李煜,这两个人一个穿插在赵匡胤的整个帝王生涯中,一个是早期与之抗衡的南唐后主,后期的阶下囚。剧本里写道赵匡胤与李煜的妻子大周后娥皇有一段情事,早在赵匡胤默默无闻前曾在滁州游玩,遇到了娥皇,一见倾心,约好改日登门提亲。哪知道娥皇父亲是南唐宰相,亲没提成,赵匡胤反倒遭到一顿羞辱,扫地出门。左等右等等不来赵匡胤,娥皇是传统女人,无奈只能受父母之命,被许配给李煜。据史料记载,赵匡胤游玩滁州时娥皇才12岁,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可能与赵匡胤一见钟情?如果在宣传上称这是部正史,内容中却夹了野史的成份,恐怕播出去也会遭到一片谩骂声。”
张导听了一时没发话,良久,弹了弹烟灰道,“行了,我心里有数,你们回去休息,晚上八点到这儿来开会。”
从里面出来,闵硕惊讶的看了一眼喻悠悠,“你倒什么都敢说,我都忍不住替你捏一把汗,张导在业内可是出了名的暴君,剧组里大大小小的事都由他一人算,你就不怕把他惹毛了?”
“是他主动问我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喻悠悠淡淡回答。
閔硕听了直点头,对喻悠悠另眼相看。
到了晚上开会,所有演员全到齐了,张导宣布一个消息:“剧本从现在开始要修改,大概要三天左右的时间,这三天就放你们假。”
“张导,改动大吗?”吕泛泛提出疑问。
“这么跟你们说吧,本来决定拍历史剧,现在我和冷总以及两个编剧商量过了,决定做大的改动,具体的等三天后再开会宣布。”
散会后,喻悠悠倒觉得张导和百代的决定正确,如今是市场经济时代,拍电视剧求的就是个高收益,倘若还想得个好名声,可以在宣传上撤掉正史二字,效仿前两年风行一时的秘史,既有耐人寻味的野史吸引观众眼球,又有正史做铺垫及噱头,就算到时候收视率没有期望的高,起码也能在卖给某些卫视独播权上获得几倍成本的利润。
推开/房间的门,满身疲惫的走进去,想想剩下的三天用来做什么,不如出去走走,看看这里在五年内到底发生了哪些变化,也有最重要的,她要回去偷偷看望继父和余晨,还有妈妈的墓地。
打电话给关昕,询问妈妈墓地的具体位置,关昕的电话打不通,改打罗大哥的,很快接通。
“罗大哥,我是悠悠,我想问一下我妈妈的墓地在什么地方?”
“你妈妈的墓地啊?我想想,那时候我让一个住在浙江的同学帮忙去横店打听过的,只听说你妈妈过世了,并没有提到墓地在什么地方。有可能是我没记清,要不我再打电话找我同学问问。”
“麻烦你了,我等你电话。”
丢开手机,进浴室洗澡,花洒下热水冲刷着皎洁的身体,喻悠悠这几天在剧组过的平淡,但也有不自在的地方,有些演员看她的眼光充满了鄙夷,犹如一根根磨尖的针般刺过来。
她从不否认自己是潜规则上位,所以只当自己没看见,该干嘛就干嘛。
来到影视城好几天了,每天凌晨三点起床化妆,难得有三天能睡个好觉,她得抓紧洗澡,洗完赶紧睡。裹了浴巾出来,手机铃响的正欢,是罗大哥打来的。
“悠悠,我同学说只顾打听你妈妈的下落,听到你妈妈去世的消息后一时没想到打听你妈妈墓地在什么地方。”“没关系,谢谢你,罗大哥。”反正现在在横店,隔的不远,喻悠悠决定自己想办法去。
次日搭车来到记忆中的平房,如果他们没搬的话应该还租住在一楼,前面是个报刊亭,妈妈每天卖报和杂志,后面是睡觉的地方,再后面是个狭小的厨房,一家四口挤在一间不足二十坪的房间里,度过一年四季。以前觉得挤,恨不得有自己的房间,如今却无比怀念一家人挤在一起的那种温暖。
她离家出走,妈妈又不在了,家里只剩下余晨和继父,曾经那么温暖的一个家庭现在四分五裂,一想起来就觉得心酸,益发内疚。
然而,原来的平房没了,变成了三层楼式的街铺,喻悠悠一时找不到家,找到一家卖早点的铺子去打听。
“老板,你好,请问这里原来有家姓余的人家,他们现在住在哪儿?一个叫余添,他老婆叫夏柳。”
“你问余添呀?呐,他还租在对面。”老板油手指着斜对面一家小面馆。
喻悠悠还没来得及道谢,那老板发出大嗓门,“哎,余添,这里有个小姑娘找你,你小子艳福不浅呐!”
余添手里提着一袋垃圾,看样子是出来倒垃圾的,以为早点铺老板开玩笑,没理。
“我说真的,这小姑娘跑我这儿来打听你老婆,说的名儿全对。”老板继续发挥自己的大嗓门。
喻悠悠本来想偷偷在外面看看就走,这下子被弄得顿时无所遁形,余添几步穿过马路跑过来,“姑娘,你怎么知道我和我老婆的名字?”
“我……”喻悠悠真是措手不及。
“姑娘,你是不是认识我女儿韩央?她在哪儿?离家这么久,她妈妈想她想疯了,姑娘,求求你告诉我韩央在哪儿?”
提到妈妈,喻悠悠心里针戳一般疼,无言以对,脚步本能后退想走。
“姑娘,你是不是知道韩央的下落?她不见我不要紧,她起码要见见她妈妈,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几年不回来看看她妈妈……”
不要说了……喻悠悠面色惨白,手心冒出细细的汗珠。
“韩央这孩子好狠的心,跟人跑了这么多年一眼都没回来看,大概是前年也有个小伙子来打听咱们家的情况,我估模着可能是韩央派来的,她不敢回来,就请人来打听。当时我故意说夏柳病了,去世了,想叫那小伙子传信给韩央,把她吓回来,见见她妈妈,哪知道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她……她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喻悠悠虚弱的说着,前年她没有完全康复,脸上惨不忍睹,动刀子整容的后果是使脸上到处都是红肿的,根本无法见人,罗大哥派同学打听后不敢告诉她实情,怕她流泪使脸上伤口发炎,就谎称家里一切都好。直到去年下半年,她慢慢康复,无论是面容还是心理上都逐渐往好的地方发展,关昕才找准时机告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