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室的兰心满脑子都是刚刚的一幕。他到底是谁呢?那么晚了他竟然可以在宫里出入自由,看他穿着肯定也是达官显贵之人……正准备就寝,却发现放在衣服里的通行牌不见了,心想肯定是刚刚出去时丢的,都怪自己太粗心大意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丢了,可是刚刚自己已经侥幸出去一次了,如果现在再想出去恐怕比登天还难,唯有等到明天看看有没有机会再出去一次,踌躇中,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夜晚在兰心的盼望中终于来临了,昨天出去也只是侥幸,那今天怎么办呢?索性来回在房间里转,苦思冥想也终究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悄悄打开门,却意外发现,看守的士兵竟然全睡下了,真是天助我也,打开门,猫着脚步,低着头,偷偷模模走了出去。不时看看四周有没有人,却突然觉得自己撞到了什么,抬头一看,原来是昨晚在御花园遇到的那位男子,正想开口说话,却被他带到了一个墙角里,死死的捂住了嘴,待巡视的士兵全部走过,他才放开手,道:"你一个小小的女子,胆子还真是不小。"
兰心不服气道:"你还不是一样吗?那么晚了还敢在皇宫里走动,说,你到底是谁?"
他被兰心的话硬是给问住了,半饷没有说话,定了定神,拉起兰心的手,就跑。
兰心的心里微微发慌,暖暖的风把鬓角的散碎发丝吹到脸上,一阵一阵的痒。男子携了兰心的手默默往前走,浅草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嗦嗦声音,和着衣声悉碎。他的手有一点点暖,可以感觉得到掌心凛冽的纹路。兰心不敢缩手,脸像是烫得要燃烧起来,只晓得低着头静静行走。低头绰约看见脚下一双软缎绣花鞋,是闲时绣得的爱物。极浅的水银白色夹了玫瑰紫的春蚕丝线绣成的片片单薄娇女敕的海棠花瓣,像是兰心此刻初晓世事的一颗单薄的心。鞋尖上绣的一双比翼齐飞的蝴蝶,蝶须上缀有细小圆润的银珠子,一步一走踏在碧青鲜女敕的青草之上,款款微有玲玲轻声,仿若步步莲花一路盛开。那蝴蝶也似扑在了心上,翅膀一扇一扇扇得自己的心扑棱棱地跳得厉害。走到近旁不远的花园,不过是几十步路,竟像是走了极远的羊肠山路,双腿隐隐的酸软不堪。
进了花园,他手微微一松,兰心立刻把手袖在手中,只觉掌心指上腻腻的一层潮又是一层湿。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五彩缤纷的花海,兰心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全身都是浓郁的花香,在细看那花,有的害羞的含苞待放,有的呼之欲出急着要看看外面世界的美丽,有的开的正浓,白色的、黄色的,红色的……犹如在进行一场选美比赛。突然,心中掠过一丝模糊的惊恸,想抓时又说不清楚是什么。几瓣殷红如血的辛夷花瓣飘落在兰心袖子上,她伸出手轻轻拂去落花。只见自己一双素手苍白如月下聚雪,几瓣辛夷花瓣粘在手上,更是红的红,白的白,格外刺目。他只负手立在兰心面前,兰心的头几乎要低到胸前,胸口稀疏的刺绣花样蹭在下巴上微微的刺痒。他右手的大拇指上戴着一枚极通透的翠玉扳指,绿汪汪的似太液池里一湖静水。四指托起兰心的下巴,只见他目光清冽,直直的盯着自己,那一双瞳仁几乎黑得深不可测,唯独看见自己的身影和身后开得灿若云锦的杏花。兰心心中怦怦乱跳,自己也觉得花色红滟滟的一直映到酡红的双颊上来,不由自主的轻声道:“你到底是谁?"
他嘴角上扬,笑影更深,却没有回答,突然放下了手,看着兰心轻轻问道:“喜欢吗?”
兰心回过头回道:"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