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搅酒兴李逵荒唐言
次日,宋江果然在城门附近遇了公孙胜,一并迎着引路进了客栈里,在客栈又与候在门口的武松厮见,一行人等这才安置在了客栈里,拣了个僻静的阁儿,又叫来酒肉一起吃酒。众人团团而坐,那宋江见人等坐齐了,又说了一些别后重逢的话。
候得热热的吃了几盏酒,宋江这才问道:“那郑屠果然做了定远将军,又是殿前司马军副指挥使,却不知当日在面圣之时,提及我等之事,却不知官家如何?”
“官家听闻哥哥乃是不得已而啸聚山林,因此倒是说得一句‘若是如此,倒也情有可原’。只得这话乃是郑大官人亲口说与我的,并无虚言”公孙胜见宋江问起,忙又将郑屠转告的话又对宋江说了一回,“由此可见,此事或有可为”
宋江听闻,忙点头道:“官家乃是个宽厚仁慈的主,我等乃有报效朝廷之心,必不肯轻辱了我等,皆是那些朝廷里的佞臣误君罢了。如今朝廷内有郑副指挥使与我等在圣君面前说话,如此招安便可指日可待也,快哉快哉”宋江大喜,举起酒盏就吃了一大杯。
武松听了此话,神情有些不愉,虽说招安最终自己也认了,不过是看在兄弟情分之,不好生分。如今见宋江听闻招安有望,那般兴奋作è,不由闷闷的吃了一盏。将酒盏重重一放道:“哥哥每日里说招安,如今分别日久,见得兄弟们一面,却说这些扫兴话来。”
宋江不由摇头道:“你晓得甚么轻重?若是我等为寇日久,只怕终究落得个不忠不孝误国误君的罪名,只怕千古之后,那如刀史笔只怕饶不得你我兄弟们。与其日后遭世人唾骂,却不如为兄弟们寻个出路,才是正途,此又何错之有?”
说罢,宋江重重叹了一口气,将欲举与唇边的酒盏放了下来,摇头道:“即便是兄弟们多有不解,我亦要为之,便是遭江湖好汉唾笑,我自挡之”
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叫那武松反驳不得,忙叉手行礼道:“哥哥说的是,俺在这里为哥哥陪个不是就是了”
宋江正要答话,却忽的听得一个粗鲁声音叫嚷起来道:“招安,招安,招甚鸟安俺铁牛却是不服的,却不如呵呵也学那清溪方腊,也反了这个糊涂皇帝罢。早早的打破城池,抢占州府,早日杀到这东京城下,夺了这鸟位,砍了这鸟皇帝,哥哥你自坐了那宝座,俺等兄弟做你的大将军,岂不是快活。日后夜夜灯会,哪个有敢说哥哥半个不字?”
原来却是李逵这厮,听了宋江之言,跳将起来,从那腰里戳出两把斧头来,高声叫嚷。宋江听闻这厮肆无忌惮,慌忙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巴,呵斥道:“你这厮,先前却是如何与我保证的?如今却又要招惹是非出来。你这等无君父的莽汉,再不敢领你出门”
“俺是个粗人,也听得一些理的,有道是成王败寇,这句话也曾听闻过。若是哥哥领了俺等梁山兄弟,杀得那官兵大败亏输,岂不是变成了王?那官兵打不过俺等,却不是成了寇。当日那北京梁中,还不是吃俺等兄弟打得大败,这等看来,这官兵是寇,俺等为王了”李逵兀自不服,口里还直叫嚷着说些魂话出来,只听得那宋江酱脸又黑了几分。
“你这黑厮,还不住口”戴宗不由叫起来,又忙冲宋江道,“哥哥晓得这厮常常这般胡说,且不要理会他,若是再气愤不过,不过打发他早早回去,省的在东京灯会闹事”
宋江鼻息掀了一掀,终究忍着没有发作起来,便冷着脸道:“你这厮,全然不顾当许的话,只管这般魂闹,也罢,明也无需随着我等了,只管回梁山去。”
李逵一听,不由又委屈起来,叫道:“哥哥恁地不公。俺也无有闹事,只是说得几句心里话出来。也不是俺一个人这般想的。当日说起这招安的事,多有兄弟不从,如今听了哥哥的号令,还不是看顾兄弟情面,为何独独要容不得俺”
“你这抹了锅底的黑夯货”宋江在忍耐不得,霍地站起身来,冲着李逵道,“我如今也不要你看我情面,你只管去,也不要回梁山,我也不认你这个兄弟了”说罢背过身去,不再看那李逵。
李逵听宋江说的决绝,不由慌了,忙跪倒在地道:“哥哥要罚,却不要不认俺做兄弟。俺如今最敬重的便是哥哥了。”
众人见不是头,忙都前为李逵讨情。
戴宗忙过来对宋江道:“哥哥息怒,这厮也是一片好心,只是细细一想,大多都是魂理,只是梁山百十兄弟,要说一条心,也确实看有哥哥的情分,心理有不想招安的,也是只因当日投奔梁山时,吃了官府的亏,不敢信他们了铁牛这厮,心底还是看顾哥哥得紧的,看在他两番搭救哥哥的份,饶了他这遭,若是再犯,便是我,也要押他回山寨的。”
宋江听了此言,方才平息了怒气,对着李逵喝得一声道:“你这厮,看着兄弟们为你求情的份,权且饶过你这一遭。若是再犯,定当军法处置,便是砍了你的脑袋,也不为过”
李逵不由高声笑起来,跳起道:“使得,使得。俺再不说了”
吃着李逵搅扰,众人也无有酒兴,草草吃了几盏,便各自散迄,公孙胜自唤小二为众位兄弟安置房间歇息了不提。
宋江见诸位兄弟安置完整,便唤了公孙胜入了房中,两人坐下,宋江方才道:“方才吃那黑厮搅扰了兴致,还有话儿想问一问”
“哥哥只管说”公孙胜忙道,“自是知无不言”
宋江点头,然后道:“距花灯还有几日,却不如趁此时机,去拜访一番那郑副指挥使,若是再得他在官家面前进言,只怕招安大计可成也”
公孙胜听了此言,不由摇头道:“只怕如今不好再去了。”
宋江忙问其故。公孙胜道:“那郑副指挥使新晋为官,如今却吃那高俅高太尉管着,想我梁山好汉,多有吃那高俅的构害,我等贸然前去,必然要惹人口舌。须连累了他,如此莫说在官家面前说话,只怕官位也是难得一保的。”
见说出这番道理,宋江也点头称是,忙又问其二为何
公孙胜道:“那郑副指挥使曾与我说过这般一番话,只说那官家与京城名ji李师师有些瓜葛,专好宠她,因此他叫我等去拜会那李师师,只表的我忠心一片,再婉转劝说官家,如此他再与官家说起哥哥之事,双管齐下,成功可期”
宋江听闻此处,不由默然不出声,半晌才道:“若是为此事求之于一ji女,只怕江湖好汉要笑我等了却不是策。”
公孙胜不由笑道:“方才李逵兄弟也说了,成王败寇,若是哥哥得官家招安了,便是大宋的官军,日后多有杀贼,多立军功,还怕天下人不敬仰哥哥么?若是不做这事,招安不成,哥哥还不是这天下人眼里的贼寇么?还有甚么忠孝可言?”
宋江听了心中大动不由点了点头道:“如是你这般说来,倒是有可为。只是她一个子,如何能与我说话?若是晓得俺等的身份,只怕还要吃她告发”
公孙胜忙道:“此事容易。我这些时日也曾打听的她喜欢名士词画,因此倒也容易得来,哥哥身负才名,想来要寻些这个物件也是容易的。”
宋江一听,心里欢喜,自从流落江湖,出了在浔阳酒楼提了一首反诗,也无有甚么诗词出来,却自负才名。如今这公孙胜ā到了他的痒处,自然是欢喜无限。当即也应承下来,只商议甚么时辰去寻那物件,甚么时辰去见那头牌名ji。
且说李逵自散了酒席,吃武松抱了腰身,径直去了房里,那李逵进了房,忍耐不住,叫道:“武二郎也,你抱俺作甚。方才俺还吃的不甚尽兴,还要去寻酒食吃呢”
武松看了看他,不由笑道:“你这厮,倒是有些手段,如今吃你这一闹,只怕还有兄弟会如你这般的想头。招安,招安,却不如自家占山为王来的快活的。”
李逵吃着武松叫破心思,不由讪讪道:“你这厮倒是看得破。俺是这般寻思的。如今准西王庆、河北田虎、江南方腊哪一个是肯如哥哥这般想要招安的?如今算俺梁,也是四路兵马,以那方腊声势最为浩大,这天下却不是独独那赵家坐得,哪个也是做得的”
此番话一说将出来,武松不由倒吸了一口气,看了看这李逵,不由心中暗道:这梁山兄弟却了这个黑厮汉了,最有心者,只怕便是他了
“如今俺也将此事与你说来知晓。武二郎何去何从,还望有个决断。”李逵大咧咧的坐在那炕,将板斧摆在那里,兀自道,“即便是宋哥哥招安得成,那朝廷里蔡京、高俅之流又岂能饶得了他?说不得迟早要将命丧在那伙jiān邪小人手里。兄弟们岂不是白白的送死?”
武松听了这话,顿时不由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