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贵妃有了身孕,这整个宫中最高兴的恐怕就是顾太后了。她盼孙子盼得两眼发花,如今终于盼到了,自是笑的合不拢嘴。
“真是祖宗庇佑,终于让贵妃怀上了龙裔。”
静安宫中顾太后好像老佛爷似的居中而坐,满面堆笑,一双眼睛更是舍不得离开荣贵妃的肚子片刻。
荣贵妃轻轻抚模着自己还很平坦的小月复,难掩即为人母的喜悦,“臣妾不负圣恩,若能替皇上添个皇子那便更好了。”
坐在荣贵妃对面的王皇后明明恨得牙根直痒,可却不得不自重身份,不能在顾太后面前有所逾越,这种好似火烧刀割的感觉折磨得她几乎快要发了疯。
“无论男女都是皇上的骨肉,贵妃又何必太过在意?”
荣贵妃哪会不知道王皇后的心思,闻言故作姿态的悠悠叹息,“唉,皇上终日为国事烦恼,我们这些做妃子的不能替圣上分忧也便罢了,若是连延绵子嗣的重任也做得不好,实在是枉为人妻,有愧圣恩啊……您说是不是,皇后姐姐?”
看着荣贵妃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王皇后真想冲上去撕破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花容月貌……可是,无论王皇后心里多么憎恨荣贵妃,她都告诫自己一切都要忍耐,因为她是皇后,她绝对不能输在这里。
想到这里,王皇后强压下胸中的妒火,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贵妃有孕,这乃是我大雁国的喜事,从今日开始本宫会命所有人小心侍候妹妹跟未来的小皇子,绝对不能有半点差池,妹妹只需在荣庆宫中安心静养便可。”
“多谢皇后姐姐体恤,可是妹妹还要服侍皇上,恐怕……”
“此事妹妹勿需担心,本宫听太后说过,此次采选的秀女虽比不得贵妃妹妹的倾城之貌,却也皆属上品,妹妹放心好了。”
荣贵妃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平日里那双总是温柔似水的眸子亦闪过一抹冷光。
一番唇枪舌箭下来,王皇后跟荣贵妃各有胜负,一旁观战的顾太后自是看得明白,并适时开了口,“贵妃月复中的皇嗣关系到我大雁的后世兴衰,自是疏忽不得,哀家以为这段时间贵妃便以安心养胎为宜,至于服侍皇上之事,便交由皇后安排,贵妃意下如何啊?”
荣贵妃心中不悦,可太后发了话,她却也反驳不了,只得闷闷了应了句:“臣妾谨尊太后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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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贵妃有孕之事一经传开,整个宫里面顿时开了锅。想荣贵妃专宠多年,本就贵不可言,如今又有了身孕,只要长点脑子的人都明白这风向明摆着偏向荣庆宫的方向。不过有些细心的人也会发现虽然风是往荣庆宫的方向吹,但这其中却也出现了比较微妙的情况。
“冯姐姐,听说荣贵妃怀了龙裔可是真的?”
冯荧芝淡淡扫了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人,道:“这还能有假?宫里早就传开了,还有人说荣贵妃这一胎怀的必定是龙子呢。”
另一人一听顿时挎下肩膀,哀声道:“皇上本来就专宠荣贵妃,如今她又怀了衣裔,我们不是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冯荧芝对此却不以为然,“这可不一定,荣贵妃有孕在身自然不便继续服侍皇上,到时太后定会安排我们侍寝,所以这对我们来说这可是天赐的良机。”
冯荧芝一语点醒梦中人,其他几秀女听完顿时露出喜色,“对啊,还是冯姐姐想得周全,如此说来,那我们岂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了?”
“可是荣贵妃好像早就有了准备……”此名秀女说着目光不自觉的溜到坐在角落的寄月身上,“荣贵妃真是神机妙算,她好像算准了自己会有身孕,这才安插了霍氏姐妹进宫选秀,显然是怕在她无法侍寝这段时间内被其他人抢了皇上的宠爱。”
冯荧芝闻言瞄了眼寄月的方向,冷冷道:“这可难说得很。”
“冯姐姐,您莫不是又听到什么消息了吧?”
“确实听到一些……不过麻雀就是麻雀,就算给她穿金带银,她也一辈子别想变成凤凰。”
冯荧芝这几句话说得莫名其妙,其他几人听得不是很明白,不由得面面相觑,想问,却发现冯荧芝似乎没有说下去的打算。
此时正是午膳时间,寄月因为受到众人的排挤,只得悄悄躲在角落里独自用餐。看着其他人欢声笑语,有说有笑的,寄月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本来建立起的信心瞬间就被轻易瓦解,只剩下胸中那股不安,委屈,难过的情绪纠结在一起,折磨得她食不下咽,只草草吃了两口便放下碗筷。
“怎么?不开心?”
寄月猛然抬头,却见雷若欣竟大敇敇的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根本不去管其他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没,没有……”
雷若欣看着寄月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皱了皱眉。
“你为什么总是不敢与人对视呢?”
“我,没有……”
“看,还有不停的说没有……”雷若欣不等寄月说完便不客气的打断她,“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才会让人更加讨厌。”
“我……”面对雷若欣毫不掩示指责,寄月竟无言以对。
雷若欣说着移开视线,淡淡道:“我看得出来你跟禄公公似乎颇有些渊源,但你要明白禄公公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跟在你的身边,不可能事事都把你照顾的无微不至,在宫里若想出人投地,你只能靠自己。”
寄月万万没想到雷若欣竟然会发现自己跟梁沐蝶的关系,不由得一阵慌张。
“你,你都知道了?”
雷若欣似笑非笑的扫了寄月一眼,“你那些心思根本瞒不住人,即便不说亦是摆在脸上。我同你说这些只是想提醒你,不要成为禄公公的包袱,他保得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辈子,你若无法凭自己的力量站起来,最后只能害人害己。”
雷若欣说完起身,却被寄月叫住。
“等等。”寄月看着雷若欣停下,本想说点什么,结果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只挤出了“谢谢”两个字。
雷若欣回过头来,傲然一笑,“请你不要会错意,我并不是想帮你,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对手太蠢而已。”
雷若欣说完回到与她相熟的几名秀女身边,那几名秀女边同雷若欣说话,目光却不时的扫向寄月,看样子似乎是在好奇雷若欣为何会同她在一起。
雷若欣那番话说得极不客气,但寄月回想起来却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正如雷若欣所说,她一路走来处处只想着依靠梁沐蝶,一旦梁沐蝶不在身边,她便觉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梁沐蝶对她来说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她知道自己是在恐惧,她害怕眼前五光十色的生活会像泡沫一样突然消失无踪,也怕在这场华丽的较量中输得一败涂地。她越是紧张,便越是表现得畏畏缩缩,寄月甚至有一种感觉,就是原本的她似乎在随着时间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连她都不认识的自己,这种变化让她心慌不已,却又无力抗拒……
她,究竟该怎么办才好?是强迫自己顺应这种改变,继续往前走?还是放弃一切,回归夕日卑微却单纯的生活?平日从来不会考虑太多的寄月,有生以来第一次认真的思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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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寄月独自天人交战,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梁沐蝶却躺在床上研究着那只禄贵死命保护着的檀木盒子。
这只盒子看上去极为普通,梁沐蝶检查了无数次亦没发现什么端倪,可不知道为什么梁沐蝶就是有一种感觉,觉得这只盒子跟那只香囊一样肯定也隐藏着什么秘密,这是一种直觉,就连梁沐蝶亦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这只盒子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梁沐蝶低喃着把盒子翻了个个儿,随意的用指头轻轻敲了敲,本是无意间的举动,却没想到一听声音,直叫她眼前一亮。
这只檀木盒的底部分明就是有夹层的,前几次她怎么就忽略了呢?
梁沐蝶心下一喜,立刻拿出小刀把盒子底部翘开,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取出一条两指宽的黄绫来。
这条黄绫绸布似乎是从什么上面扯下来的,四周参差不齐,而且看上去显然有些年月了,有些地方已经泛了黄。
绸布被卷成了一个卷,平压的木盒的夹层里,梁沐蝶将之取出之后轻轻展开,只见绸布上用金线绣着八个字:丁寅庚辰丙酉乙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