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沐蝶被意外出现的萧祚救出火窟,梁沐蝶虽是感激他,可心里却既惊慌又忐忑,饶是她聪明绝顶,亦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前一刻明明还在司刑监向荣贵妃请命重新调查霍春梅的投毒案,可转眼间储秀宫便被一场大火焚之一炬。这火来得蹊跷,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放的,而就在她冒死冲进火海去救寄月几人险些丧命时,却被从天而降的皇上给救了……刚才梁沐蝶命悬一线,也没来得及细想,如今思索起来,却发现这其中实在有太多奈人寻味的地方了。
“皇上……”梁沐蝶小声唤了萧祚一声,想着他若听到,也该把自己放下来吧,否则继续这么扛着,这叫人看到成何体统啊?
未想萧祚充耳不闻,只扛着狼狈不堪的梁沐蝶继续往他的寝宫大业宫的方向飞速行进。
梁沐蝶也不敢逾越,可这被倒挂在萧祚肩膀上的姿势实在不舒服,没多一会儿,她便觉得血气倒涌,真憋着她头晕目眩。
“皇上”梁沐蝶这次提高了音量,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回萧祚并没有装作听不见,只见他脚下略微停顿了一下,侧头看了眼梁沐蝶,“怎么禄公公仍然惊魂未定吗?”。
梁沐蝶见萧祚有了回应,忙挣扎着要下来,“皇上,小人没有受伤,可以自己行走,请皇上放小人下来吧。”
萧祚犹豫片刻,总算如了梁沐蝶的愿,把她从肩膀上放了下来,而梁沐蝶双脚一着地,便抖落身上已被烧得残缺不全的毯子,跪倒在地。“小人害圣上身犯险境,真是罪该万死,还请皇上治罪。”
萧祚居然临下的凝视着梁沐蝶良久,亦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梁沐蝶直等了半晌才听他淡淡道:“与你无关,起来吧。”
“谢皇上。”梁沐蝶闻言心里百感交集,总觉得能被萧祚搭救叫她既惊讶又内疚,可人家不怪,她也不能硬要领罪,于是谢了恩,便从地上爬起来,垂首站在一旁,等着萧祚先开口。
萧祚见梁沐蝶始终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不由自主的暗暗叹了口气。回想刚才自己一听是储秀宫的方向着火,便着了魔似的直奔而去,心里想的全是面前这小太监葬身火海的情景,想来这种反常的行为就连他自己亦给不出一个好的理由,若勉强解释,只能说这个禄贵现在还不能死吧。
“禄公公,你可有受伤?”
“没有,小人蒙皇上搭救,一点儿伤都没有。”听萧祚语带关切,萧沐蝶虽不敢与他直视,却是情不自禁的偷偷看了这个男人一眼。回想起自己与萧祚近乎冷漠的夫妻关系,虽曾是枕边之人,却又形同陌路,她心里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似紧张,却又好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请问皇上为何会出现在火场之中,小人贱命一条,实在不值得皇上以身犯险,若是圣上龙体受损,小人万死难辞其咎。”
梁沐蝶本想保持沉默,可不知道为何她突然很想知道萧祚为什么会纡尊降贵以身犯险,难道真的只为了救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太监……
“朕救你便是救你,难道你还希望有些别的什么?”
梁沐蝶猛然抬头,正迎上萧祚深邃清冷的双眸,这叫她全身瞬间窜过一丝凉意,暗骂自己莫不是糊涂了,居然对眼前这个男人还残存着一丝期待……她究竟还有什么可期待的?她明明早就对萧祚心灰意冷,将少女时那份懵懂的情意永远深埋在内心深处,平静的看着他专宠荣贵妃,平静的看着他迎娶新后,平静的看着他后宫的女人不断的增加,她本以为自己再不会为眼前这个男人心动,可事到如今她又为何只因为他舍身救了自己,便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防瞬间瓦解……
梁沐蝶手脚冰冷,心虚的移开视线,可手却不由自主的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这是她习惯性的动作,只要紧张,便会不由自主的做这个动作。
这个拢发的动作是个极为女性化的动作,如果出现在一个女人身上自然不算突兀,而出现在一个已经不能算是男人的太监身上应该也不算怪异,可这个动作看在萧祚眼中却让他顿时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你……”
萧祚情不自禁的向梁沐蝶走了一步,梁沐蝶见状却慌忙往后退去,可狂跳的心却清楚的告诉她,她并没有表面上看去的那么镇定。
“皇上,储秀宫中突然失火,火因未明,其中还有数名秀女失踪,小人身为宫中管事,此刻应该回去处理一切,还请圣上恩准。”
梁沐蝶急于月兑身,自然要搬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这理由在萧祚看来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火灾之事自然有人去查,禄公公不如趁此机会安心休养,而且朕亦有事情想问你。”
梁沐蝶一听急了,“皇上,储秀宫突然失火,事情实在蹊跷,更何况小人刚刚向荣贵妃请命打算重查秀女中投毒之案,小人以为此次失火,个中原由实在奈人寻味。”
“秀女投毒之案不是已经找到凶手了吗?”。
“可是那名凶手却至今没有落网,反而失了踪迹。”
“失踪又与纵火有何联系?”
梁沐蝶早有翻案的打算,如今偶遇萧祚,自是不再隐瞒,若能得到萧祚的支持,比那荣贵妃授命不知要强上多少倍,“圣上不知,昨夜有荣庆宫的宫女误食附子险此丧命,而那附子素有滑胎之功效,如今出现在贵妃宫中,显然是有人欲对贵妃娘娘与娘娘月复中的皇子图谋不轨。”
萧祚闻听此言,脸上的表情瞬间冷了几分。
“小人曾听说附子与乌头本是同根而生,而且并非是易得之物,此番先有秀女中乌头之毒,又有宫女中了附子之毒,小人以为二者之间必有所联系,若不查明恐生祸端。”
萧祚沉吟不语,半晌未发一言,直等梁沐蝶说完,才缓缓问道:“那又与储秀宫失火有何关联?”
“因为那批被混入了附子的草药贵妃娘娘赏赐给了霍秀女,所以重要的证据皆留在了储秀宫中。而这火烧得不早不晚,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小人觉得恐怕是有人想毁灭证据。”
“那你想怎么做?”
“小人想请皇上下旨,恩准小人查明真相,宫中人等皆需配合调查,如有违抗,严征不贷。”
萧祚听罢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未假思索,便点头应允,“准。”
◇◇◇◇◇◇◇◇◇◇◇◇◇◇◇◇◇◇
梁沐蝶浑浑噩噩的走出大业宫,直走出老远才长长舒了口气。她也不明白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隐藏多年的情绪竟在这时候倾巢而出。一瞬间,梁沐蝶竟弄不清楚自己处心积虑的进宫,究竟是想报仇,还是有着其他别的什么打算……
停下蹒跚的脚步,梁沐蝶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把烦乱的思绪整理清楚。不行,她不能让自己先乱了阵角,如今寄月生死不明,她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才进的宫,若是她因为自己这份私心而丢了性命,那她这一生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想通之后,梁沐蝶的心渐渐定了下来,再睁开双眼时已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对,她现在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至于那些连她自己亦想不通的末枝环节便留到以后再说吧。
梁沐蝶的驼鸟心态总算让她好过了一点,只是当她只身回到储秀宫,看到雄伟华丽的宫殿已被一把火烧得面目全非时,心顿时凉了一截。大火虽然是被扑灭了,可到处皆是冒着浓烟的瓦砾跟断壁残桓,在这片废墟里,别说想找荣贵妃的那批草药了,就算一个活人亦被烧成了灰烬。
看着眼前的一切,梁沐蝶顿时涌起一股无力感,她不由自主的感觉到恐惧,恐惧那名幕后的黑手究竟有怎样的手段,居然可以洞察先机,没等她有所行动便将一切证据全部毁灭,梁沐蝶不禁开始犹豫,跟这么可怕的人为敌,她的选择是否明确?
梁沐蝶身形踉跄的走进储秀宫,未走多远便听见一阵哭声,仔细辩论,竟然好像是寄月的声音。
“寄月居然没死?”
梁沐蝶惊喜万分,急忙寻声而去,果然在不远处便见到一众秀女皆聚在已被焚毁的宫殿前,正好生劝慰哭得死去活来的寄月。
“发生了什么事?”
寄月正哭得伤心,猛然听到梁沐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差点以为自己得了幻听,忙转头观看,却看到梁沐蝶正好生生的向自己走来。
“小——禄总管,您,您没事儿吗?”。
梁沐蝶的出现让所有人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梁沐蝶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可是独自闯进了火海救人,如今在眼前这些人心里,他恐怕是已经被烧死了。
想到这里,梁沐蝶不由在心底苦笑,拼命给自己找一个比较合理的月兑困理由,而这个理由自然是不能提到当今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