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来到熹平三年的二月,寒风凛冽的北地大漠渐渐从僵冷的冬天里苏醒了过来。
苦挨了小半年的游牧部落开始在牲畜圈内挑选今年留作种马、种牛、种羊的好苗子,其余的马牛羊则准备卖给官府派出的专门上门收购牲畜的官吏,换回游牧部落需要的粮食、药品、布匹以及一些其他的物品。
既然是官府派人前来上门收购牲畜,那就说明这些游牧部落属于大汉晋国的子民,受到定远军和飞虎军的保护。这些零散的部落,最迟也是在年前加入到了炎晟族,抑或是加入到了尧兴或者黄轩族中,否则他们就会被游荡在北方的飞虎军当成异族抓捕起来,押送到晋国北方的煤矿山中变成苦役,忍受至少五年以上的劳作才能换回自由合法的身份。
尽管这样的民族政策显得有些霸道和蛮不讲理,但晋国人也是先礼后兵,并非一上来就下狠手。比如飞虎军将零散的鲜卑人、羌人、胡人、乌桓人、匈奴人围住之后,便会要求这些部落拿出相关的信物,证明自己是属于合法的部族。
如果这样的小部落,正好已经加入到了能够享受晋国公民待遇的黄轩、炎晟、尧兴三族之中,那么他们就会受到飞虎军很好的照顾。飞虎军常年在北方巡逻和清剿残余鲜卑势力,有时候需要补给粮草和马匹,遇到这样的小部落,那就是他们发财的机会到了。
按照护**最高统帅部的命令,对于所有属于晋国的游牧部族,不得进行任何形式的侵犯,需要征求物资和战马的时候,必须按照高出市场价格三成的标准进行补偿。
尽管飞虎军的军长吕布对于补偿这种跟快意厮杀毫不沾边的事情不以为意,但还是架不住他的女婿加军师的关平跟自己较真,只得将补偿这种事情放手让关平和胡非亚两个小将去落实。
在卧虎少年班和讲武堂受过严格系统培训的关平,对于赵兴一直主张的民族融合策略非常拥护,所以在执行补偿制度方面做得向来十分到位。正因为关平一丝不苟地执行了民用物资军事征用的补偿制度,所以这一年多来,飞虎军尽管在北方横行无忌,搞得鸡犬不宁,但并没有那个部族向护**最高统帅部告状鸣冤。
连孤军在外的飞虎军尚且如此,可见赵兴的命令,始终在各军之中得到了很好的贯彻和执行。
加入晋国的游牧民族受到了保护和优待,那么没有加入的自然会受到严格的控制甚至是围剿。自从辽西鲜卑人的首领步度根在闪电河畔被定远军黄轩师伏击丧命之后,鲜卑人已经有三任首领先后有被晋**队所杀,也许这正预示着鲜卑这个民族彻底走向了消亡的道路。
不仅仅是鲜卑人,将来还会有辽东的游牧民族、凉州的各大羌人部落,甚至是未来西域长史府范围内的所有喜欢造反和作乱的异民族,都难以逃月兑被晋国吞并或者驱逐的命运。在这件事情上,赵兴从一开始就下定了决心,无人可以更改。
也许会有人说,新成立不久的炎晟族前身不就是当年带着瘟疫南下的四万多鲜卑人吗?这不还是换汤不换药,又没有彻底将鲜卑人赶尽杀绝,岂不是给今后留下了祸患?
喜欢这么说的人们,其实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汉人至上的民族沙文主义起点上了。赵兴不是杀人狂,尽管他以前经常用鲜卑人的头骨堆景观,但这种行为只对入侵者而言。现如今既然宾主换位,变成了汉人跑到大草原上去欺负游牧民族,那么就不能再动不动堆景观。
赵兴不想学成吉思汗,走一路杀一路,只杀得天下人口竟然少了四分之一还多。他怕将来有一天自己老去时,两世为人好不容易留下来的一大堆孩子们,竟然连个陵寝都不敢给自己老子正大光明地修筑。穿越而来的赵兴,尽管对人为地弄出的一些宗教还是持着怀疑态度,但他对于冥冥之中的一些规则,还是抱着十分敬畏的态度。
上苍有好生之德!
既然人类能从猴子之中月兑颖而出,成为这个时空食物链上最顶端的存在,那么,人类就有能力不通过残杀同类争夺食物而解决族群的吃饭问题。对于只是习惯于生存在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而言,如果可以选择,那么他们一定愿意找一条更加轻松惬意的生存方式,而不是冒着被汉人追杀进大漠的危险,从处于食物链最最顶端的那个异常庞大的汉人族群中抢食吃。
而赵兴的出现,就是为了给他们指一条可以不用在马背和刀口上舌忝血也可以活下去的道路。从赵兴第一次给黄轩族命名时,他已经在尝试着这么做了。
汉人自称为炎黄子孙,祭拜的祖先是轩辕黄帝。赵兴给一个异民族取名为黄轩,已经充分体现出自己博大的胸襟和长远的眼光。赵兴坚信,在人类从猿猴逐渐演变成人类的过程中,都是经过了从四肢着地到双足着地的过程,大家的尾巴也都是因为长时间不用而逐渐消退的。
赵兴曾经亲**过许多次,羌胡人出身的二夫人胡杏儿的尾椎骨跟自己是一样的,并没有多出一截来,所以他固执地认为所有的人类都是好的,不应该人为地分成三六九等,所以赵兴继续固执地给投靠到汉人怀抱中来的鲜卑人“余孽”取名为炎晟族,“炎”字意味着炎帝,“晟”字寄予了美好的祝愿。
再然后,赵兴又给南匈奴人也换了称呼,变成了“尧兴”族。“尧”字意味着尧、舜、禹三皇中的第一位,“兴”字则是他重重地打下了自己特有的标签。
接着回到刚才有些岔开的话题,看一看已经被赵兴赋予新称谓的炎晟族发生了哪些实际上的变化。
首先是他们的称谓和种姓已经彻底改变了。如果一个民族的称谓发生了变化,那就意味着原先的那个民族已经从历史长河之中消亡。比如从匈奴人到鲜卑人再到后世的突厥人、回鹘人、党项人、金人再到后来的蒙古人,虽然这些民族在不同的历史时代都生活在北方的草原上,但明显不是一个民族。
可以说,每一次民族称谓的变化,都经历过重大的演变,族群内部必定发生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导致这个民族走向的衰亡。仅从这一点而言,民族称谓的变化非常的重要,尤其是炎晟族这个明显带有汉化标签的称谓。
在改变民族称谓的同时,按照赵兴的要求,鲜卑人乱七八糟几百个大小姓氏也将慢慢作废,今后这些部族新出生的婴儿若想在晋国入籍,则必须使用汉人的百家姓作为姓氏。为了照顾炎晟族人的感情,赵兴允许他们在使用汉字姓氏的同时,在族内继续使用原鲜卑人的称呼,但明显不会受晋国百姓的待见。
其次是他们的生活习惯和生存方式改变了。炎晟族效仿黄轩族半游牧半定居的生存方式,在天气暖和、水草丰茂的季节里在广袤的大草原上放牧狩猎,到了冬日滴水成冰之时,则赶着牛羊躲进初具规模的一些定居城镇之中,确保自己和牲畜不会被严寒夺走生命。
最后是他们的族群管理形式和制度改变了。原先的鲜卑人,都是零星散落的许多小部落依附在几个大部落帐下,如今这些部落相互之间不可以再进行攻伐,都统一归附于晋国官府,然后由炎晟族长老联席会议负责日常的事务管理。也就是说,他们效忠的对象统一为晋国,而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一个势力。
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新的生活方式的炎晟族人,除了不断增加对新族群的认同感之外,也逐步喜欢上了这种平静祥和的生存方式。他们现在不用担心坏心眼的汉人商贩故意压低收购牛马和皮货的价格,官府都对各宗畜牧出产进行了合理的询价和定价;他们也不用担心汉人故意抬高粮食、盐巴、铁锅、药材、布匹等生活必须品德价格,官府同样也对这些商品进行了明确的定价,防止囤积居奇和投机倒把的行为。
总之,炎晟族人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将族内分给自家的马牛羊等牲畜,在指定的放牧区域内养得膘肥体壮,到了冬天到来时卖给官府,多换些晋国农兵商金行发行的钞票。
炎晟族人只想在官府划定的牧场范围内将自家的牛马养得膘肥体壮,这个愿望很简单,很淳朴,理应得到所有愿意友爱和平相处的人们支持和肯定。可是,天有不测风云,眼看着要春风吹拂草儿绿时,一场从北海(贝加尔湖)方向刮来的猛烈寒风,将死亡的气息毫不遮掩地笼罩在了大草原上。
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地飘散了许多天,将大地覆盖的严严实实,仿佛要彻底断绝白雪之下所有生物的生机。
白灾,一个让游牧民族胆颤心惊的词汇,即使人类社会向后延续到二十一世纪,仍然时不时还有草原民族遭受雪灾的报道。对于这样的天灾,生活在北方草原上的人们有着深入骨髓的记忆,或者说是发自内心的恐惧,让他们竟然连支撑和面对的勇气都快要丧失。
北地好大一场雪,这对赵兴主导刚刚走上正道的民族融合政策带来了巨大的考验。汉人们都很清楚,每逢白灾过后,北方红着眼睛的少数民族就会越过长城过来狠狠地劫掠一番。原因很简单,他们赖以生存的牲畜被冻死了,部落想要活下去,那就只能抢汉人的食物。
这一次,大雪过后,晋国、凉国、幽州的百姓会不可避免的再次遭逢异族入侵吗?而经过整合的黄轩、炎晟和尧兴族还会听从赵兴的命令,老老实实忍受着挨饿受冻而不敢轻启战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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