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自己虽然不懂,却也明白今天的绯为什么如此反常,又会对自己提起这些,清亮如星的眸子黯了黯,低声道,“我虽然不懂绯,却知道从小到大,只要是绯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自己拿到手,决不许别人暗中帮忙,更不许别人加以阻挠。所以……这一次,绯是在怪我的吧!”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去做呢?”敲击栏杆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轻轻摩挲着拇指上的血玉扳指,绯衣男子叹息着说道,“瑶,是我把你宠坏了。”
“也许是吧,绯……”蓝衫男子自嘲一笑,低低的叫着,声音绵长悲苦,透着丝丝的凄惶之意,涩然道,“她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是啊,她可是我最想要得到的东西呢!”绯衣男子如是说。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绯色的衣袍随风猎猎而飞,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火焰,绚丽而灿烂。
“咯”的一声轻响,手中的折扇断成两截,鲜血顺着掌心流下,点点滴滴散落在地上,像是一朵朵凄美的梅花。蓝衫男子倏然闭上眼睛,松开了环抱在他腰间的手,惨然一笑,低声喃喃道,“我明白了……”
清风虽依旧,人事早飞远。留香小筑内那抹幽蓝之色已经消失不见,而那绯衣男子却始终没有回头。瘦削落寞的绯红身影临风而立,久久……似乎是谁发出了一抹叹息,却被清风吹散,淡的了无痕迹。
漆色斑驳的门扉,破败杂乱的庭院,古老破旧的房屋,随风飘荡的枯叶,枯萎泛黄的杂草,处处透着荒芜和颓败的气息,这里便是冷宫。
“吱呀”一声,破旧腐朽的门被一只清白的手推开。灿烂的阳光倾泻而至,屋内的人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抖抖索索的向黑暗中挪去。
“婳儿,别怕,是我。”来人声音低哑,像是很费力的将气息从喉咙里逼出来的一样,嘶哑而难听。然而此时那难听的声音里却透着一股别样的温柔,竟有了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总是跟在南宫毓左右的神秘男人。将扛在肩上的南宫毓随意的放到一边,伸手温柔的将那躲进黑暗中的身子抱住,轻轻安抚道,“别怕,有我在,你不用怕。”
“你?你是谁?”有些怯怯的,孩子般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带着几分害怕,几分疑虑,几分困惑的眼神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似乎是在脑中极力的回想来人的身份。漂亮的眸子隐隐带着泪光,双手攀在来人的肩膀上,瑟瑟发抖的身子竟然奇迹般的平静下来。
“婳儿忘记了么?那么,这回可要记好了哦!我是唐宁,你最喜欢的唐哥哥。”唐宁轻轻地捧起婳儿的脸,虽然那张脸已经不复从前的美丽,他却仍是像以前一样温柔的看着她,像是怕吓到她一样,语气温柔的轻声道,“不要再忘记了哦!下次再忘记了,我可是要罚你的哦!”
婳儿有些懵懵懂懂的看着唐宁,唐哥哥么?虽然她的记忆很模糊,有时候还会很混乱,可是这个人的长相……和记忆中的人好像不一样呢!有些苦恼扯了扯散开的长发,婳儿有些疑惑的说道,“你真的是唐哥哥么?可是婳儿明明记得唐哥哥不是这个样子的。”
唐宁微微一怔,随即苦笑,是不一样了啊!可是我的婳儿,你也变了呢,变得和记忆中的样子差了很多呢!原本应该光洁如玉的额头上盘踞着一块丑陋而狰狞的伤疤,破坏了那原本应该柔美艳丽的容貌。原本应该纤纤如春笋般弹琴奏萧的手指,不复以前的葱白如玉,指尖上,掌心处,均是硬硬的茧子,手背上还有几道明显的抓痕。原本应该丰盈柔软如女敕柳花枝,能够舞出这个世界上最美舞蹈的肢体已经变得僵硬,再不复从前的柔软灵活。原本应该漆黑晶亮闪烁着粼粼水泽的眸子里,现在满溢着不符合年纪的懵懂,无助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可是,他的婳儿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呢!
四年前,他实在熬不住思念,偷偷地溜进皇宫找婳儿,才知道婳儿出了事。当他终于在冷宫中找到了婳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面前这张就熟悉又陌生的脸。那时候的婳儿已经陷入疯狂,喜欢虐待别人,也喜欢残害自己。时而清醒的时候,就会露出一种懵懵懂懂的天真表情,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抬手抚上自己的脸,左颊至右眼睑被一道突起的皮肉横贯,来自指尖的触感提醒着自己容貌已毁。那是有一次婳儿又陷入疯狂,嘴里直嚷嚷着要杀了那个男人,为了安抚躁动不已的婳儿,他冒险去袭击那个男人,结果当然是没能杀了那个男人,而自己却被他身后的那个男人用剑划伤了脸。想到这些,唐宁心中一阵抽痛,这样的你,我的婳儿,该受了什么样的苦呢?可恨天真的我竟还以为他会对你好!双手蜷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刺入血肉里,却不觉得疼痛,是啊,**上的痛又怎么能抵得过心上的痛呢?
“婳儿,我就是你的唐哥哥,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是那个喜欢宠着你的唐哥哥。”唐宁抱起地上几乎蜷成一团的婳儿,轻飘飘的身体已经瘦得皮包骨一样。心又狠狠地纠在一起,四年来他办法用尽,却依然不能将婳儿的身体养好。也曾试想着将她偷偷带出宫,找一处景致好些的地方慢慢调养,却不想那个男人虽然将婳儿打入冷宫,却没有放松对她的监视看管。
按理说这些年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应该很难逃出那个男人的视线,却不知为何那个男人故意视而不见,一直也没有什么动作。是的,只要自己不将婳儿带出冷宫,他就不会有所动作,那些埋伏在四周的暗卫也不会动手。他甚至是默许了自己的存在,也并没有限制自己的自由,真不知他在打着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