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你的女人们:黄叶子 第三十九章 木头(2)

作者 : 齐明

尚泉鸣一把拽过衣服没好气地说:“老石,我说你吃得多了是不?没事干了,多管闲事。”

你笑着松开衣服道:“哈哈,还吃得多屙一锅呢。泉鸣,你嫑猴急些,不就绞了个烂商标么,又不是绞了你的肉。”

他脸吊得多长地说:“有这必要么!”

你一本正经道:“泉鸣你听我说,穿西装讲究多,买回来西装先得把商标剪了。还有,穿啥衬衣,领带咋扎,穿袜子,穿皮鞋,都讲究得很着呢。”

他甩给你一句:“穷讲究!”

你也还给她一句道:“那你就嫑穿西装,还把你那中山装套到身上。”

中山装穿好,军号已吹响,对准辫子,开剪。这不是辛亥革命那样剪男人的毛辫儿,而是市政府发布的禁令,蓄留披肩发的男人一律不准进市政府大门,违者,立剪。你模了一把头,没关系,不怕,刚蓄起来的头发理成寸头了,剪他剪去,大不了剪成个光葫芦,倒省得月月儿去理发店理发,既省事又省钱。一个男人家一辈子不知道要进多少回理发店呢,老早,也许没有理发店,剃头担子一担就算是理发店了。小的时候在西大街,你见过担担子的理发匠,一把剃头刀子,一把推子,一把剪子,一个黄铜盆子。你害怕理发匠那把明晃晃的剃刀,三下五除二,把你剃成锃光发亮的光葫芦。你头发一长,要么去鼓楼口理发店理,要么去广济街口理发店理,都是国营理发店,哪都一样。理发店里,电推子,电吹风,火钳子,能坐能趟的专用椅,齐齐整整,应有尽有,家伙都全活儿了。你坐在一进门的长条椅子上排队等候,有时候人多,得等老半天。你算等算听理发师傅谝闲传,从国际形势到国家大事,再到东家长西家短,还有七大姑八大姨,理上一回发,准能把理发师傅的家史弄得一清二楚。你前面一老头儿正好轮到一年轻女服务员给他刮脸,椅子放倒了,老头儿跟着便倒了下去,一块儿热气腾腾地毛巾把他的鼻子嘴巴捂了起来。一捂好,那女服务员便出去了。你是男娃,月月理发,理得多见得也多,刮脸得用热毛巾软化胡须,理发师傅要么趁机上趟厕所,要么出去透透气儿。可那女服务员一走,老半天不见回来。亏得老头儿瞌睡多,只听鼾声大作,一声高过一声,弄得一屋子都是鼾声,直惹人笑。老头儿一觉醒来,抬手一看手表,气得大喊:这碎女子跑哪儿去了,捂了我半个多钟头,想把我捂死呀!你跑出去一看,哈哈,玩儿着呢,早把老头儿刮脸的事忘了。她忘了,你记着。你还记着,你头发一长,你爸便敲你的头:你这怂娃,头发长得跟流氓一样了,快去理去。报纸上也说留长发是颓废腐朽的表现,喇叭裤是奇装异服,是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看看,这一下就跟流氓阿飞联系上了,画了个等号。你爸有时候站到大门口发牢骚:走到街上从背后看有些年轻人,真分不清是男还是女,现在都成啥了么。街道办事处组织团员上街纠察,不准穿喇叭裤上街。一人手拿一把大剪刀,威风凛凛,气势汹汹,当街一站,如临大敌。看见一个,抓住一个;抓住一个,撂倒一个。奇宽的裤腿儿一家伙剪下了下来,喇叭裤顿时变成了高吊裤,当街一走,别有风情。你眼前一亮,哈哈,这高吊裤才是真正的奇装异服呢。世界在变,风情在变,你也在变,不变是另一种变,永远在变。你想着,梳着;梳着,想着。只听叶红“哎呀”一声,一头倒在你怀里,叫你猝不及防,脚底下一滑,顺势一倒,倒在了床上。

你上牙碰下牙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嘴一张,蹦出两个字来:“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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