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不能当真,尤其是官场上面的有些话,这个刘山知道。可是能把自己的农民军说成百战雄师,把自己说成不败战神,这些刘山还是第一次听到,也是第一次领教。
转眼,欢迎的宴会已经散了,太子的人也要回去了,凉州地界,随时都会有兵祸,隔着不远的突厥人可是随时都想来这里逛一圈,顺便抢点东西,杀点人,掠走一些财物。这里可是属于高危地区,太子的人既然完了使命,自然不肯在这里停留。因为突厥人可不管你是谁的人,可不管你身份如何高贵,似乎,你身份越是高贵,他们倒还对你更有兴趣。
守将将太子的人送出好远,送走的时候太色已经很黑了,边关的冷月照着辽阔的大地,车辙碾过荒凉的凉州地界,只留下喽喽的车轮转动声。太子的人竟然是连夜赶出凉州,可见他们对突厥人的恐惧。
这个刘山也能理解,毕竟隋末战争连绵不断,战火蔓延的到处都是,在漠北这里,最大的祸患就是这个凶悍的草原民族,对于他们的畏惧,恐怕已经植根在某些人的心里。不过,刘山从心里看不起这些人,在他们的身上,刘山看不到哪怕一丁点的血性。
刘山并没有送太子的人,他只是在冷月之中登上了边关的城墙,说是城墙,其实也就三米多高,一米来厚的城墙,而且,许多地方都有破损,后来修筑的和原本的城墙呈现完全不同的两种颜色,让人尽感沧桑,以及对于这里战事频繁的忧虑。比起长安,洛阳这些如同钢铁猛兽一般的城市,这里的城墙像是站在史前巨兽面前的哈巴小狗。
对于凉州,刘山还是有点印象的,这里是唐朝在初年的对外扩张中从河西大凉王李轨手上夺下的地方。本来这里就离突厥近,常年的边患从来就没有断过,加上这里的位置特别的特殊,是河西走廊上的战略要冲,在隋末唐初的这段时间里,突厥对这里用兵几乎成了一种惯例,大举的进攻都不下十几次,而小的战役更是每个月都有发生,至于边境摩擦,死伤个把人,那简直是家常便饭,像是这种事若是不发生,倒是不正常。
而此时刘山站在低矮的城墙上,目光望着城北的方向,那里过去不远就是突厥的土地,是彪悍的草原游牧骑兵经常出没的地方。此时,月光里面,刘山的视线里面一片荒凉,在这片荒凉的尽头,刘山似乎看到一道蜿蜒的线条。刘山不知道那是哪里。但是站在这里,刘山有一种历史在眼前闪过的错觉。
北方游牧民族一直是华夏的大患,在奴隶制社会的时候,处于北方的外邦蛮族就经常进犯,而历史上著名的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发生的时期,就是位于甘肃这一块的犬戎将西周灭亡,从而周王室东迁,东周开始。自从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封建王朝秦帝国建立以后,北方的游牧部落依然经常南侵,匈奴,东胡,鲜卑,乌恒,突厥,以及刘山知道的契丹,女真,回鹘,以及最后侵入汉土的蒙古和满清。可以说,华夏史之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北方游牧部落和南方汉族政权之间的相互拼杀和征讨。
在秦帝国时期,由于秦帝国的强势,北方民族一时间难以南下,即使趁着秦灭六国的时间拿下秦国的河南地,最后也被蒙恬收复,蒙恬北筑长城,后来秦始皇更是在蒙恬修筑长城这一举动上看出抗击北方游牧部落的方式和方法,于是秦国大举修筑长城,将原本在赵燕秦几国北部的长城连为一线,这就是中国万里长城的开始。
秦帝国统一六国,得以对北方用兵,大将军蒙恬领兵三十万,北击匈奴,胡人被驱赶的像是见了狼的兔子,见了猫的老鼠一般,被赶得上蹿下跳,被杀的屁滚尿流。胡人甚至不敢南下寻找水草丰美的地方放牧他们的牛马。
然而秦帝国毕竟年代太短,大泽乡一炬,为秦帝国敲响了丧钟,楚汉争霸以后的中原华夏,满目苍夷,民不聊生,生产力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破坏,人口也呈直线下降。此时,匈奴对新生的汉王朝大举用兵,白登一围,举国震惊,最后高祖不得不以和亲的形式缓和和匈奴的关系。
文景之治时期,为汉王朝北击匈奴打下了坚实的物质基础,汉武帝时期,一个个将星在华夏的舞台上闪烁明亮。卫青,霍去病,李陵,李广
于是,征伐匈奴成为了汉王朝对北方的一次大行动。
匈奴破灭,大汉北境得以安生
一幕幕的历史在刘山的眼前浮现,像是往日的云烟一般,望着视线前方的荒凉和风中被风拂过的沙石泥土。这些泥土里曾经侵袭过多少壮士的鲜血,记录下多少历史的悲歌。此时站在边境城墙之上,刘山似乎又听到金戈铁马的声音,听到四边鼓伐的声音,听到历史在微弱的叹息,听到无数的灵魂在悲歌。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当年又有多少的人是这种心情,在北方苦寒之地征战,只为守护南面的家乡。
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或者,在秦的时代,汉的时代,三国两晋的时代,无数的场景里,北方的征人在听到来自家乡的歌声时都会望一望那远在千里的故乡,尽管他们什么都望不见,但是从眼角流出的泪水却记挂着亲人的思念。
黄金百战穿金甲,不破兰终不还。
可是,他们有自己的责任,有自己守护的家。身后就是家乡,身后就是他们眷恋的华夏故土。国家退无可退,北方民族步步紧逼。汉民族从来都不是热爱战争的民族,只是历史有那么多的无奈,面对侵略和屠杀,汉民族也从来不会忍气吞声。敢侵华夏寸土者,即使流尽鲜血,耗尽生命,远追千里,也绝对不会放过对方。
夜风冰冷的吹过,塞北苦寒,即使只是九月,刘山也感觉到有些冷意,塞北的风吹过,将刘山的思绪收了回来,身上此时已经披上了一件白色大氅,伊人静立身边,刘山都没有发觉。看着怡儿在夜风中有些萧索的身影,刘山拿下大氅,给怡儿披在身上,将大氅裹紧。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看到刘山已经从刚才的出神中醒了过来,怡儿清脆婉转的声音响起。
“想这场仗要怎么打呢!突厥人行踪不定,在草原和大漠上纵横驰骋,他们有草原狼的凶残和野性。我们在凉州这里,固守边关,他们随时都可能过来攻打,但是一旦失利,他们又随时都可以撤退。草原游牧骑兵往来如风,我在想能够一劳永逸的方法。”刘山将大氅的带子给怡儿系好,在怡儿耳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