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四辅臣面面相觑,简直要疯了,此人说撂挑子就撂挑子,看这样子还不太像是在以此相要挟。!。
韩暮把话说的真真切切明明白白,你们既然不满意不支持,那我便不干了,反正天下又不是我韩暮的天下,说到底,天下是你们豪门士族们的天下,何必要牵扯出我来。
“皇留步,容老臣等说两句成不?”四人慌了手脚,赶忙离座跪倒,慌乱中王坦之碰洒了茶盅,茶水淋漓洒了一身。
韩暮负手站住淡淡道:“诸位大人都是我长辈,我已经决意逊位,不要叫我皇,也不用行此大礼。”
“皇,您执意如此,叫老臣们痛心不已;臣不敢说全心全意为民,亦可称为大晋鞠躬尽瘁,虽则取得地位和荣耀,但是臣以为这是附带产生的后果,非各家特意为之;大宝之位何其尊崇,皇怎么能说走就走,当这是儿戏么?再者,您一心振兴大晋,辛苦建立北府军难道是一时兴起么?放着天下千万百姓于不顾,说什么去巢湖垂钓,此言怕是有些言不由衷。”
谢安心里苦闷,对于韩暮他期待良多,要不也不会无条件的从一开始便支持他,倾尽人力物力从不吝啬,与其说这是对韩暮能力的认可,不如说这是政治投资,只要韩暮位,自己的回报何止百倍;但现在一切即将化为影,叫他如何不急。
“义父……”韩暮脸肌肉动了动,回身将几人搀扶起来,叹道:“义父啊,非是韩暮儿戏,实在是有些意兴阑珊,我前面说了那么多,几乎将我心中所想全部告知诸位,我的出点不是为我个人,最终是想渡过即将到来的灾难,若我不抓紧时间励精图治,大晋社稷亡于我手,叫我如何面对天下人。”
“皇,您何以得知秦人必会攻我,老臣看秦人自顾不暇,怕未必有能力来攻。”庾希终于提出心中的疑问。
韩暮心道:我是过来人,自然知道秦人会大举南侵,从格局来看,自己穿越而来只是改变大晋良多,对于秦国似乎毫无影响,也就是说秦人攻晋的历史极有可能未被改变,这是其一;其二便是时局分析,秦人觊觎大晋良久,此刻正在安内,就凭苻坚的性格,他难道甘于南北分治?那可是被誉为一代大帝的苻坚啊,从国力疆域来说,秦国已经强于晋国,在此情形下攻晋是必然之举,根本不需要解释。
“庾大人,弱肉强食的道理您应该懂得,还有一个道理我也可同您分享,在我当皇帝之后,我才了解一个皇帝的内心;我曾想,大晋强盛之后,即便秦人不来攻我,我亦将率兵北伐,开创万古基业;我之前几任先皇均意图北伐,虽然其中有桓温好大喜功的因素在内,但何尝不是先皇们的心理在作祟;苻坚身为秦国皇帝,他能不作此想?昔日我出使长安,明明白白的感受到秦国君臣对我大晋的觊觎之心,所以我可断言,秦人必大举来犯,而且时间不久矣。”
庾希微微点头道:“皇所言甚是有理,然则今日我们君臣之间可将话语挑明,您再不提逊位之事,臣等也平心静气的听您说,只要能够对大晋有利,而又不至于使大晋陷入混乱之中,臣等均遵旨而行如何?”
韩暮看看四人,知道不可闹的太过,当下回身坐下,命宫女换过茶盅,这才道:“我所言之变革出点便是增强国力,今日殿所议之粮食问题、募兵问题几位已经明了,接下来我要做的便是土地的问题,现如今绝大多数土地归于各大士族之手,百姓中大部分为佃户,没有自己的土地耕种,此举严重挫伤百姓耕种积极性,试想一下如果百姓耕种着自己的土地,是否会尽心尽力些呢?粮食的产粮一靠天时二靠人力的精心伺候,我相信同样两块地,自家的土地产量最少比租种的高两成,因为每亩田地朝廷的赋税是一样的,收的越多他们自家所得便越多,这个道理很浅显。”
“然则皇还是要将各大士族的土地收归国有喽?”谢安皱眉道。
“非也,我不是不懂这其中的道理,说到底,咱们大晋的骨干都是豪门士族,我不会蠢到自毁社稷,我所言之土地变革只有两条:一是鼓励开恳土地,每开垦出十亩土地便可将其中一亩赐予开垦之家作为私产,同时开垦出的土地百姓有优先耕种权,那一亩私产可免赋税,此举可大大增加大晋田亩面积,粮食产量也将大幅提升,仓中有粮则万事好办。”
“皇圣明,这一条臣以为甚好,臣同意;只是有一点,私田过多官田无人耕种该如何是好?”王献之道。
“很简单,昭告天下,每户最多能得三亩私田,这三亩根本不够五六口人吃饭,他们必须要租种土地,随之可衍生二十七亩官田,另外诸位切莫胡乱揣度百姓心理,作为农人哪有有田不种之理,只要天下太平,农人们求之不得的事便是安心种田养家立命,这一点我认为无需担心。”
“皇,那第二条呢?”谢安道。
“今后豪门士族除了原有的土地之外再有功勋将不再赏赐田亩食邑,改之以金钱布匹的赏赐,土地不允许私下买卖,需在朝廷所设立的官交所进行买卖,并严格控制规模,严禁有人大肆侵吞土地,造成有地无人种,想种地的无田亩;所开垦出的新田亩统统属于国有,户部统一造册分耕种,同时工部需配套建设沟渠灌溉,田间道路等设施。”
众人明白,这是韩暮限制士族土地过于庞大的另一措施,但是既得利益既然没变,那么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看的出来,韩暮已经是做了让步了,要是真按照他的本意,定然是将所有田亩收归国有,统一放。
“臣同意。”谢安道。
韩暮听了谢安这句话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也暗自懊恼,凭什么自己要松一口气?政治啊政治,这可真是妥协的艺术。
“最后一项改革便是关于官员的选拔,诸位是否认为士族之家的子弟一概比寒门弟子优秀呢?”韩暮问道。
“那倒不一定,臣所遇很多有学识之人均是寒门人氏。”谢安这倒是实话。
“那么诸位是否认为咱们的选拔人才的制度需要调整调整,中正制针对的多是士族之家的子弟,寒门中人少有机会,他们除了参军立下战功,便只能投身人下作为幕僚,或可有机会为国效力,这么一来是否是人才的浪费呢?”
“这……大晋立国以来都是如此,臣等倒没考虑过这个。”四人有些呆滞,他们确实从来没考虑过这些问题。
“所以,便要变革,举个例子,我北府军一位将领,姓刘名牢之,此人短短十个月便从一名普通的农家子弟成为我大晋镇北大将军,为我大晋立下汗马功劳,如果我不是去巢湖城建军,此人会不会老死乡里,永无为大晋效力之日呢?”
“这个……很有可能。”王坦之老老实实的答道。
“天下之大,我相信有成百千个刘牢之一般的人物藏于民间,若是我手中有百个刘牢之,我还会担心秦人攻我么?这仅仅是武官,文官能吏选拔来,可以造福一方,安定一隅,我大晋现在急需此类人才,诸位大人可以扪心自问,朝廷各部中有多少人是称职的?有多少人根本就是在混朝廷的俸禄,地方州官郡守县令又有多少是真正为百姓造福的好官,我看能有三成便是我大晋之福,有鉴于此,需要不拘一格搜罗人才,大晋的强盛不是单单某一方面的强大,它包括:军事、经济、格物、吏治、思想、教育、民风等等一系列复杂的综合,这些不是靠哪一个人的努力,而是全体大晋子民的努力,我们没有理由将寒门子弟排斥在门外”
几人听到此处,完全听呆了,有些事是他们这一辈子想也没想过的,但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话无疑在他们的眼前推开了一扇奇妙的窗户,让他们看到更远的远方。
“皇,九品制恐暂难完全取消,这样,可否在保留九品中正制度的前提下为寒门也开辟一个特有的通道呢?”谢安主动为韩暮出主意了。
“义父说的对,但是这个通道可不是单为寒门开辟的,这是针对所有人的一个通道,九品中正制自然不会取消,因为我也要照顾大家的情绪;新开辟的通道我称之为‘科举’,就是通过统一的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一层层的筛选,各级考核通过者方有资格参与下一级的考试,从第三级会试通过开始便可领取朝廷俸禄,考试内容包括诗文、画、琴艺、佛法、等等各项内容,各地可以光办学堂,农家子弟从小便可入学学习这些方面的知识,这样下来,不出十年,我大晋必是人才济济的繁荣之局。”
韩暮只是简单的将科举制度描绘了一番,但仅仅如此便已经将四大辅臣听得热血沸腾,这是个多么美妙浩大的蓝图,若真能按照韩暮所言,用不了十年,五年之后,大晋必然会涌现一批才俊。
“皇高瞻远瞩,臣等心悦诚服,此举是为利国利民之举,是臣等眼光短浅,未能了解圣意,死罪死罪。”王坦之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起身跪倒,恭恭敬敬的磕头请罪。
韩暮冷汗直流,自己盗了人家的版,怎能心安理得的安受大礼,忙扶起他道:“这件事还需几位大人鼎立相助,这其中的细节还需考量,譬如什么时候考试,题目如何订立,民间武师是否可以开武科,还需诸位大人操心费神啊。”
谢安等人同声道:“皇放心,这些事倒难不倒臣等,请皇放心。”
君臣间到此时方芥蒂解开,五人均心情高兴,韩暮哈哈大笑道:“几位大人别走了,中午陪朕用膳,德妃她们也好久没见你们,大家聚一聚。”
谢安倒真想看看谢道韫了,谢道韫也已经怀孕数月,要是生个皇子出来,大有可能会成为太子,这可是大事一件。a全文字更新